西域大漠深處,神秘人已經踏入了藥王谷的木陣。但這次木陣卻失靈了。那些靈性的藤木竟紛紛退去為其開路。木陣盡頭,神秘人俯察著谷中事物。
“前輩,您一直都住在谷里嗎?”長安與百毒藥王對坐木亭棋桌前。
“現在是了。”百毒藥王落下黑子。
“前輩前日所提到的九兒曾一直都跟在你身邊嗎?”長安心不在焉的落下一步白子。
“你的這一步,注定了這盤棋的命運。”百毒藥王深沉說來。
“至少這命運是由我來決定的。”長安盯著棋盤道。
“你小子和我年輕的時候有些相似。”百毒藥王輕笑道。
“九兒是九月對不對!”長安從藥王眼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從他第一次來到藥王谷,看到谷里的一切布置一切痕跡,都讓他感覺九月曾來過這里。
“你還再找她嗎。”百毒藥王平靜說出這句話來。
“我一直都在找她。”長安一瞬間滿含眼淚。
“對,九兒就是九月。”
“她也在找我嗎?”
“她把你忘了。”百毒藥王把九月這三年的一切往事都講給了長安。
長安從未如此的泣不成聲。一下午,他以淚洗劍,在谷中將凌虛劍法使了數百遍絲毫不懈。
他一劍一劍回想著曾經問過的這句話:“我行遍山河百川,問遍過客市井,卻也無從得知你的半點消息。九月,你是如何做到的?”原來她已經把他忘了,忘了,抹去了塵世間的一切痕跡,隔斷了兩相牽掛。
“對不起,九月,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下秦陵的,我不去你就不會為此忘了我;我不去了了也不會因此離開。我不去小滑頭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命運。這一切都是我李長安的錯。”
風行子在遠處默默的守著他。
傍晚。
桌上,長安問百毒藥王:“九兒還有多久回來?”
“快了。”
僅此幾句對話。風行子跟著長安來到谷中小山上。望著西邊大漠孤煙落紅殘。
“明天我們就離開這里吧。”長安慢慢說來。
“決定了?”
“去找第二個救小滑頭的方法。”
“長生曲?”
“如果白居易前輩所言無錯,九月的娘還活著,長生曲就在她手中。”長安心中無法直接面對九月了,他想幫九月母女重逢,以此來彌補那道無形的隔膜。
“我們從何開始?”
“洛陽,香山閣。”
第二日,長安辭別百毒藥王,但奇怪的是百毒藥王卻不做挽留,似乎希望他們快快離開。最后長安取出懷中火玉,將其劍分兩段,一段留給自己,一段留給了百毒藥王。
就在長安走后不久,那只藥王谷送信的彩鴿回到了藥王谷。
百毒藥王連忙又寫了一封信寄了出去……
藥王谷又重歸孤寂,但在暗處,隱藏了數日的神秘人終于等到了時機。
神秘人走進了藥王谷。這時屋內的百毒藥王正等著他的到來。
“這三天在我谷中可還住得習慣?”百毒藥王心平氣和道。
“呵呵呵呵,還要多謝藥王這三天的包容。讓我可以安靜的欣賞這谷中秋意。”神秘人徐徐走來。
“既然來了就喝幾杯吧。”
只見一只杯子從屋中飛出,神秘人出掌柔化內力,穩杯于手。此時他已經移步進了屋門。
“弘引道人,多年不見。”百毒藥王從神秘人眼睛和身手便已經知道了其身份。
神秘人退去身上的那襲黑袍,真顏顯現。其人正是那山海宗天宗。
“今日不請而來,還望藥王不吝賜教。”
“兩個老頭子打架……哈哈哈哈,有意思。”百毒藥王拍桌而起,直逼弘引道人而去。
兩人相斗來到谷中湖心的一處小島之上,島周草木縈繞,島心有一顆銀杏巨大,滿島為金鱗所鋪。遠觀二人,蒼發素袍皆作入畫之人。
兩人修為極高,反而打斗起來波瀾不驚,一切都顯得平靜清淡。
“既然弘引道人千里而來,我也不吝嗇我的五行玄毒了。”百毒藥王運氣而起。
頓時,整個小島開始靈動,湖水也顫動起來,緊接著周邊藤蔓也蔓延而來。
“天地萬物皆系陰陽,你的五行玄毒也不能逃不出這一卦。”
“五行金木水火土,你的陰陽也不過能鎖我其三,剩下一二足可敵你。”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求破你五行玄毒的方法……”
“那便請賜教吧!”百毒藥王全力以赴,藤蔓表面泛著油光迅速纏去。
同時湖水綻開,被水毒凝結成冰針;弘引道人腳下土地中吞吐著鐵鋸輪子。
“膚淺表象,不過爾爾!”弘引道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只見其雙手橫伸,周身內力涌動,風云扭曲,草木塵石皆為之顫。
醞釀片刻,一道極其強大的內力積盈難聚,千鈞一發。
弘引脫手放去,滿地銀杏極速波散開來,以島為心湖水波瀾起伏。
不一會一陣崩裂從湖中島底發生,整個小島下沉七尺,湖水涌來淹沒島嶼。
二人皆飛身向銀杏樹枝,還待腳下波濤洶涌之時,百毒藥王已經使出左掌來,弘引道人措不及防右手被迫接掌,頓時一道極寒內力涌入弘引右臂,右臂所有經脈被冰封。緊接著百毒藥王右掌也使出,弘引左手接掌,一道極炎內力涌入弘引左臂,左臂所有經脈火燒欲焚。
冰炎兩道內力逐漸向其體內蔓延,弘引道人深知若讓這兩道內力匯合在一起,他便無力回天,神仙難救。
就在此時,他別無選擇做出決定來,“藥王這是你自尋的死門!”
弘引丹田聚氣,將氣路分作了兩道,一道用來接受收百毒藥王的冰炎內力,雖說此做法是自尋死路,就像是人家給你喂毒藥,你不拒反鎖住對方的手主動吸食著毒藥。但其目的是為了滿足他的另一道氣路,這道氣路用來施展自己的內力,如此兩道內力讓他們皆不能停止。最終賭的是誰先失手氣路。
不一會,百毒藥王絲發速白皺紋橫生,肌肉萎縮。
“分——陽——術”百毒藥王艱難說出這三個字,迅速衰老已經精疲力竭。
而弘引道人強制對人使用分陽術,其五識也迅速衰竭,已經聽不清楚對方說的什么,眼睛也變得昏暗模糊看不清對方,這滿谷的香風也變得無味無感。
兩人僵持了半柱香不到,兩相墜落掉進湖中。那一刻百毒藥王微微笑著,他想著秀蓮……
一柱香后,醒來的只有弘引道人,百毒藥王已經老死……
弘引道人五識漸漸好轉,方能看清道路便往藥王谷外離去。
不巧的是,就在他剛出谷時,途中遇到了金、水、火三僧趕到藥王谷。
“你是誰!竟敢擅闖藥王谷!”火行僧盯著弘引道人吼道。
弘引道人立馬強力偽裝退去重傷之色,但不能發出聲音說出話來。
“問你話呢!”水行僧走上前去。
這時,一旁的金行僧察覺不對。眼前此人有些眼熟。突然一道記憶閃過嚇得他心驚膽戰。連忙止住水火兩僧,迅速遠離,直進谷去。
“大哥你這是干啥子!那老頭擅闖藥王谷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一下嗎!”火行僧不解到。
“你知道他是誰嗎?”金行僧反問到。
“哪個?”水行僧疑問。
“三十年前中原武當黑白子!”金行僧心有余悸般說到。
水火兩僧聽后不由之主的大驚,皆泛起余悸來。
“江湖五大高手之一,中原黑白子!”火行僧難以置信剛才自己訓斥了三十年前的中原宗師級的武林第一。
“不管了,剛才見他好像也受了傷,當務之急是下谷看看師傅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對對對,快下谷看看!”水行僧反應過來。
三人迅速下谷,找遍屋舍山林也不見師傅百毒藥王的蹤跡,就當三人無奈著急之時,火行僧發現曾經最喜愛的島上銀杏樹沉了。連忙跑去,接著金行僧就發現湖中漂浮著百毒藥王的遺體。
“師傅!”金行僧痛喊到。
緊接著水火兩僧也看到了師傅的遺體,一股眼淚畫滿臉頰。三人不顧所以奔下湖去,將師傅的遺體完好護送上岸。
三人悲痛欲絕。
火行僧憤怒至極,直奔往谷外。
“四弟去哪兒!?”金行僧喊到。
“今天管他個老東西武林第幾,殺我師傅,就算現在他是天下第一,老子也要把他千刀萬剮給師傅報仇!”火行僧流著淚錚錚誓言。
“老四你給我回來!”金行僧吼到。
“大哥對不起了,這次我不得聽你的話了!”火行僧執拗不已,又對水行僧喊道:“三哥,跟我走,大哥不走我們走,今天一定要把殺害師傅的狗賊千刀萬剮!”
水行僧也忍不住了,流著淚說:“大哥,保重!我和四弟去給師傅報仇了!”
“你報個錘子仇啊!”金行僧歇斯底里的吼到,“他們他媽是去送人頭!”
“今天就是死,老子也要咬他一塊肉下來!三哥走,死也要咬他兩塊肉下來!”
水火兩僧不顧金行僧,直往谷外走去。這時,金行僧舉起混元法杖向他倆扔去,正好打斷了水火兩僧的左右兩腿。
水火兩僧欲立不能,最終仰天痛哭,撕心裂肺。
金行僧一個人將師傅火葬了,并拿來一個木盒子盛了骨灰,裝了一整壺酒同骨灰盒一起下葬了。
“徒兒知道師傅愛清凈,也知道師傅為了師娘的事自怨自艾,一氣之下才把我們趕出去的。今天徒兒擅自做主將您老人家安放在谷里,等我找到了師娘,再讓她來跟你說說話。”說完金行僧一壺酒一碗肉以敬祭。
直到晚上,他生起篝火,弄好酒肉,但火水兩僧賭氣死活不吃。
金行僧便耐心講起了往事來:
“那時我們還是街頭混混的時候,突然聽說西域第一武林百毒藥王要收徒弟,我們兄弟五個這才從渾渾噩噩的日子里醒悟過來,從人海中脫穎而出,還記得當時一共有七個被邀請到了藥王谷的,除了我們五兄弟還有兩個就是卜問天和武一城,巧的是我們七個都是蜀人,說的是一套話。還算老四老五精明耍了點小聰明把師娘惹開心了,最后就把卜問天和武一城淘汰出去了,于是就有了我們五行僧的江湖名望。那些年,在藥王谷的日子真的是我們這輩子最真最幸福的日子,有善良的師娘給我們做飯,嚴厲的師傅教我們真本事……”
金行僧頓了頓又講:“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千不該萬不該把師傅交給我的毒忘在了練功的地方,害師娘失手打翻了毒,傷瞎了眼睛。因此弄得我們一家師徒支離破碎四處流散。師娘一夜之間突然消失,師傅把我們趕出藥王谷從此不知下落。而如今……你們知道師傅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嗎?不是爹,他比我親爹還親。我們五兄弟中師傅對我最好,你們真的以為我忘恩負義不敢替師傅報仇嗎?我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狗雜種。我懂你們,你們知道知恩圖報,但你們不知道恨也不知道仇。若我們今天追出去咬下那人三塊肉就算是為師傅報仇了嗎!錯了,不算,三塊肉算個屁!我們要的是他的項上人頭!用來給師傅盛酒!但現在以我們的實力,再加上十個在他面前也還是螞蟻一樣的存在。得等,日久天長,夜長夢多算個什么,能報仇就休記折磨……”
金行僧講了半天,說完這才把酒肉放進了水火兩僧手里,“我們不拘狗屁中原那套”。
縱使三千言詞與眾不同,一個愛字,要我如何說,才能道盡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