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使大人還真是玉樹臨風神采飛揚啊!”尖細又粗噶的聲音猛地在身后不遠處響起,廖錦焱不可避免的雞皮疙瘩亂竄,抖抖身體,轉過身,只見一個寶藍色錦袍同樣蹬著一雙锃亮官靴,一張臉溝壑縱橫交錯卻白的異常的男人正看著她,而那張唇紅的發紫紫的發亮,不正是曾訓斥過她在天子面前行為太大膽的那位公公么。
“公公過獎,下官哪比得上公公年輕體健!”想想這個毛的尚史官還沒有一個公公的品階高,虧得那個狗皇帝還聲稱官階很高。
“叫雜家林公公就行,雜家在這宮中服侍過兩代君王了,哪還年輕啊!年輕的時候倒也是有過,只不過都奉獻給大燕了!”像是嘆氣像是回味,廖錦焱走到近前之時,清楚的看到林公公那不是很清澈的眼睛劃過一縷憂傷,似乎在懷念著誰。
“原來公公已經服侍過兩代君王了,怪不得盛寵不衰,下官佩服!”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廖錦焱趕緊就坡下驢,盡管這些奉承話自己聽來都覺得惡心,但是不代表別人會惡心。
果然的,林公公回過神,滿是溝壑的臉浮過笑意,“尚使大人前途無量啊!”
“呵呵,借公公吉言!”和這林公公差不多的高度,卻硬生生的得低下一頭,廖錦焱笑燦如花心中卻在罵娘。
“皇上在等著呢,趕緊走吧!”林公公說完,轉身在前帶路,廖錦焱跟在其身后,看著林公公那很是別致的夾著腿走路造型略感詫異,難不成身上缺少了那個零件,會影響走路么?
帶著這個疑問,跟著林公公走出吏部,而后過數道宮門跨拱橋過朝階,那恢弘的建筑飛起的檐角廊柱上雕刻的騰飛而起的金龍浮雕,無一處不在顯示著這大燕王朝的震撼心靈的氣勢,沉肅遙遠的悠久歷史,以及那無與倫比的傲睨天下的優越感,俯瞰眾生,一切渺小,唯我獨尊。
禁軍守衛異常森嚴,那一身鎧甲在陽光下散著刺眼的光,跟在林公公身后的廖錦焱眼眸微瞇,遠處的一個人影跳入眼中,頎長的身軀結實的體魄,無處不顯冷峻的氣勢,正是燕九州。
燕九州仿佛也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停住腳步猛地轉身,兩人的視線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對視在一起,廖錦焱勾唇一笑,燕九州眼露詫異,看著那神采飛揚的人漸漸離開視線之內,燕九州那略顯冷厲的眉頭皺在一起,廖錦焱剛剛穿的是官袍!
踏上白色的玉石階,雕龍刻鳳的御書房古樸大氣,每幾米相隔之處便有禁軍傲然而立,滿身煞氣震懾人眼。
“皇上在書房等著呢,尚使大人請!”林公公虛讓了下,隨后先一步走上前,熟練的推開那厚重的包著金邊的大門,廖錦焱眼眸閃動,隨后跟進,步伐穩健帶著她廖錦焱特有的隨意慵懶。
御書房果然是御書房,里面的裝飾怎能是普通的書房可比,進入之后便感到王氣撲面,實際上用廖錦焱的話來說,就是千百年來這宮墻內的無數冤魂之氣,讓人不禁精神高度緊繃。
金燦燦的大書桌后邢允天仍舊一身淡青色的長衫,長發束在頭頂,整齊的一絲不茍,垂著頭盯著手中的東西看的仔細,仿似沒有看到廖錦焱這一茬。
林公公早就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就是皇上的右后側,昂首挺胸而立,精神奕奕。
廖錦焱站在下方,倒有些像要接受審問的犯人,看著那依舊沉醉在手中書本的邢允天,廖錦焱搖搖頭,隨后挪到邊上站著,這種情形下,她這個如螻蟻一般的小人也只能選擇如此了。
時間悄然而過,透過窗欞照進書房內的陽光也從三十度角到了九十度角,終于看完了手中的書,邢允天抬頭,清雋溫潤的臉上掛著淡笑,幽深的眸子仿若深潭,看不見底。
視線徑直的看向下面那靠邊站的廖錦焱,驀然發現她竟然抱著手臂靠著身邊的廊柱閉上了眼睛!
笑意染上那雙看不見底的眸子,邢允天起身,頎長的身體無聲息的接近那睡得正香的廖錦焱,在她的身邊站定,雙眸專注的在她的臉上轉了一圈,隨后開口低聲說道:“錦焱昨夜沒睡好么?”
廖錦焱身體一頓,隨后睜開眼睛,明亮的漆黑眼眸染著一層霧靄,勾唇一笑,“還好,只是想起今日就要上崗了,有些激動,所以睡得晚了些!”放下手臂,廖錦焱自然的很,更沒有立即給邢允天跪下行三拜九叩,而邢允天似乎也沒打算讓她跪。
“呵呵,錦焱還有激動的時候啊!”邢允天轉身,屬于他的氣息也從頭頂消失,廖錦焱無聲的松口氣。
“錦焱過來!”走回上首坐下的邢允天說道。
廖錦焱聽話的走上前,林公公那稍顯渾濁的眼睛一直在廖錦焱的身上轉悠,似乎沒想到邢允天會對她這么和藹與眾不同,不過,在這皇宮里,往往有些時候,皇上的與眾不同卻是會致命的,林公公深諳其意,從而看向廖錦焱的視線也復雜了些。
“皇上!”走到上首,看向那一桌子的大小奏折信件,廖錦焱識趣的撇開視線,看向邢允天。
“這本是以前尚史官記載的范本,你看看,以后這么記載就行!”遞給她一個厚厚的冊子,廖錦焱伸手接過,翻開一頁定睛一瞧,唇角彎彎,忍不住想笑。
邢允天唇畔上揚,“怎么了?”
“沒什么,下官只是覺得奇怪,皇上行房下官也要聽房么?”看看這上面記載的,什么持續了一刻鐘,珍妃娘娘迷亂嚷叫,皇上大顯神威,噗,持續一刻鐘叫大顯神威么?
邢允天眼眸閃動,臉上浮起一抹尷尬,“這個以后就不用記了!”說著,轉過頭不再看向廖錦焱。
廖錦焱連連點頭,不記最好,很難不保她會把一刻鐘記成什么,很可能寫成一二三買單,哈哈。
早上寅時,廖錦焱一身錦袍玉帶便隨著邢允天前去朝宇殿,手中拿著她的‘飯碗’,一本厚厚的冊子,一只經過了她改裝的鵝毛筆,要是不改裝一下的話,此時她就得端著筆墨,小心翼翼傻瓜一樣的屁顛屁顛的急忙跟在邢允天身后,還要以防那些墨汁噴出來,簡直麻煩的要死。不過,此時她可是神清氣爽全身舒暢,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個一身輕松的尚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