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拿我手機。”

易言九哪里知道陸澤淵會將這照片存在相冊里？

看著閔瑞楊雙手抱頭頹喪地坐在沙發上，易言九說了一句。

心里頭，忽然就有些釋然了。

和陸澤淵的領證，是個偶然，但也是個必然，舅母那樣咄咄逼人，鍥而不舍的相親對象介紹了一個又一個，像是只要她易言九一天無主，就決不罷休似的。

陸澤淵，是她最好的選擇。很合適。

性格不討厭，長得不討厭，雖是有個所謂的人生污點，但除此之外，近乎完美。

易言九沒后悔，也不覺得這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閔瑞楊第一個知道這事，似乎……也好。

易言九朝前走了兩步，剛伸手準備去拿茶幾上的手機時，就啪一聲被瑞楊直接抓住了手腕。

他力氣有些大，易言九眉頭緊皺。

手機尚未結束通話，電話的那一頭，陸澤淵眉頭緊皺，幽深的黑眸中，目光里藏著幾分危險，眸子已經微微瞇了起來。

“鼎鼎，你結婚了。”

閔瑞楊的聲音里透著沙啞，眼睛里頭是一片通紅，定定地看著易言九，像是困獸之斗。

“為什么？難道就為了躲避語君她媽給你安排的那些相親，你就這么草率的結婚了？”

閔瑞楊的聲音里頭帶著質問。

易言九有著片刻的發愣，而后就笑起來了，不是佯裝，是真正的笑容，帶著釋然，“草率嗎？我覺得并沒有，舅媽說得也沒錯，我的年紀的確差不多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經歷了那么多，我現在只想安定，過安安定定的日子，所以……”

易言九的話還沒說完，閔瑞楊已經忍不住打斷，“他是誰？告訴我他是誰！你明明才回國不過一個半月不是嗎？他是誰？你為什么要和他結婚？你們互相了解嗎？你們……”

“他挺好的，長得也好，性格也好，比我年紀大，所以對我也很遷就。就我這個條件，能遇見他這樣的人共度一生的話，我已經很慶幸了。我挺喜歡他的，雖然的確我回國時間還不長久，和他認識時間不長，了解也還不深，但是起碼目前他給我的感覺很好，想到要和他這樣的人共度一生，我其實還蠻期待的。”

易言九的聲音里帶著淺淺的笑意，“我想要幸福，瑞楊。我受了很多的苦，所以我想要幸福。他是不在意我的一切也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人，我想把握好，所以沒錯，我的確是和他結婚了。有人說過好機會不把握住，是要遭天譴的。”

易言九的聲音里那些淺淺的笑意，就這么通過電波，傳到另一頭陸澤淵的耳朵里。

她最后的那句話里的‘有人說過’，那個人，是他陸澤淵。

她在浴缸里和他的那通電話的時候，他就說過這樣的話：九兒你也知道的，我條件不好，好不容易有個認錯人的送上門來，我不能任之飛走，好機會不把握住，是要遭天譴的。

陸澤淵的凝重的眉目，陡然就放松了下來，他只覺得心里，似乎有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心尖似乎都癢癢的。

唇角已經不自覺地上揚，上揚出他五年都從未有過的燦爛弧度。

一雙素來不茍言笑的眉眼，微微彎了起來，他若是不笑，恐怕沒有任何知道，這個不茍言笑的男人，其實有著一雙笑眼。

電話那頭的聲音仍在繼續，陸澤淵心里卻早已經放下了大石頭。

閔瑞楊的聲音啞然，語氣黯淡，他笑了一聲，笑得很苦澀，定定地看著易言九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讀著她說這些話時的眼神。

“鼎鼎，你……是認真的。”

閔瑞楊沙啞地說了一句。

易言九輕輕點了點頭，是啊，自己有多認真，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

她甚至終于覺得輕松，像是這五年從來都沒有放松過，時時刻刻都在煎熬著的心，終于放松了。

絕望的人生中終于有了希望的感覺是什么？就像是暗無天日的深淵里投射進來的一束光。

仿佛世界都亮了。

以前聽過有兩句歌詞似乎是……

我給你最后的疼愛是手放開。

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是啊，我一直都很認真。”

大概是這樣心放松的感覺，太好。

所以易言九淺笑點頭，看著瑞楊，“你說你一直記得我，一直認得我，你說過無數次你很了解我，所以，既然是這樣，你也一定了解我認真時候的模樣，看得懂我認真時候的眼神，那么現在你也就一定知道，我沒有開玩笑，我也不是草率沖動，我很認真，很認真的想要過安安定定的日子，很認真的想要幸福一點。很認真的想要和一個適合的人相濡以沫白頭到老，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離開。”

很認真的，想要放自己自由，就一次也好。

瑞楊頹喪地松開了她的手，“我……知道了。”

他多想爽快地說一句祝你幸福，但是卻做不到，這四個字于他而言，太艱難了。

他想要鼎鼎幸福，是自己給的幸福，而不是其他的人。

易言九已經拿起了手機，最后看了一眼閔瑞楊，輕聲說了一句，“瑞楊，再見。”

她從來沒有好好和他道別，無論是現實里，還是自己的心里，而今天，她終于做到了。

言九輕輕呼了一口氣，并沒有注意到，手機屏幕上原本一直在后臺保持著的通話，已經悄然斷掉了。

自然也不會知道，此刻在兩百公里之外的城市，一個男人坐在貴賓休息室里，看著窗外，滿目陽光。

卓凡再次走了進來，“BOSS……”

他剛想說會議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聲音卻是戛然而止，因為卓凡看到了很讓他不可思議的一幕，BOSS笑了。

素來不茍言笑，說是不茍言笑都不夠準確，確切的說是素來淡然得近乎面癱的BOSS，笑了。

不是那種眼底有著淡淡笑意，或者唇角撇出細微的甚至不能勉強稱為笑容弧度的那種笑容。

而是真正的笑容，眉眼彎彎的，唇角上揚出燦爛的弧度，露出潔白整齊的一排牙齒，就連臉頰上都旋出了淺淺的酒窩。

這讓卓凡覺得自己是不是見到了幻覺。

原來……BOSS長了雙笑眼啊，原來……BOSS居然有酒窩。

卓凡心里這么想著，卻已經聽到陸澤淵的聲音里少了往日的淡然，語氣里有著一分爽利。

“卓凡，備車，我們回去！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