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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運籌決算 舊徒為敵(上)

北荒的春天讓人等得好苦,冰雪已經消融了許久,天氣卻依然暖和不起來。早在年后,關外冰雪完全消融前,我就已經受命重新開工建造石頭城。現在,在這關外青山上,蕭瑟的天空下,工人們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江磊隨我修習了大半個冬天,這時候已經基本可以幫我分擔近半的工作了。小小年紀的他,坐在石塊壘起來的高臺上,有模有樣地勾畫著那些圖紙,認真仔細地為工人們講解每一處的要點,頗有一副工匠大家的氣勢。

而我呢?絨帳暖爐,淡茶簡卷,愜意地半躺在榻上,只偶爾透過半掩的帳簾縫隙中瞥一眼外面的情況。這不是我故意要怠工,而是因為這可惡的寒冷天氣,讓我渾身難受,不得不才躲入這絨帳中避寒取暖。

王上知道我有這病,本不愿我來,但是工期實在不能再拖了,我也知道這事關重大,非是兒戲,這才堅持繼續留在這里監工。

為了以防萬一,準備與匈奴交戰,我改變了原先的計劃,不再繼續修建王宮,而是先修建好下三層的軍營,這樣一來備戰,二來可以把工程物料囤積在這里,即使有什么情況致使無法從關內輸送物資,這里的工程也不會被迫中斷。

心下默默地算了一算,匈奴那邊也應該動起來了。我拿起枕邊的那張黃帛,這是剛剛齊飛命人帶給我的,據宋栩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匈奴各部落已經動作起來,正在朝單于庭集合。自我離開遼東到這關外,宋栩就再次跟隨那位老探子去了匈奴,并不斷地傳回匈奴方面的情況。

如果我沒有料錯,既然匈奴左右賢王都朝單于庭集合,那么他們的目標必然就是雁門關。遼東雖然可以松一口氣,但是一旦燕寧的鐵騎被調走,遼東局勢依舊危險。北邊,不只有匈奴,還有烏桓、鮮卑這些同樣覬覦邊境的外族,無論他們哪一個,對于遼東來說都是大患。

天授九年四月中,匈奴各部會于單于庭。五月,并州邊境出現匈奴輕騎,并大肆騷擾掠奪并州邊境,雁門關告急。

五月二十九日,燕寧接令,率十二萬鐵騎前往雁門關,留三萬鐵騎在遼東,其余各部人馬依舊各守地方。

六月末,匈奴主力急攻雁門關。史書記載,這一戰,雁門關守軍直戰到最后一個人倒下。當燕寧趕到時,雁門關已是一片血海,連城墻也盡被鮮血染得紫黑,地上、墻上都是夾雜著血肉的尸體,有的身中數箭,有的被長槍釘在墻上,有的被刀劍砍得盡是豁口,有的則早已面目全非成為一灘肉泥。這便是雁門關血戰。

幸而燕寧及時趕到,在地方守軍的配合下,才把匈奴軍攆出關內。

七月一日,燕寧擊退匈奴,駐扎雁門關。

七月初,雁門關戰報送至洛陽,武興帝閱后大怒,即命白虎軍前往雁門關協同燕寧軍追擊匈奴。

七月中,燕寧軍與白虎軍出雁門關,分兵兩路,左右包抄單于庭。

八月,燕寧到達單于庭,卻不見一個匈奴人,斷定匈奴人早已轉移,立即知會白虎軍,并返回雁門關。

八月末,燕寧軍回到雁門關,卻不料雁門關再次遇襲,燕寧和白虎軍留下的共五萬人只余七千,雁門關再次淪為一片血獄。

九月,白虎軍遲遲未返回雁門關,燕寧派出數路人馬查探白虎軍下落都沒有結果。整個九月,北方邊境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怖氛圍,時不時出現的匈奴輕騎更是為此劃下了一道重重的驚懼裂痕。

燕寧軍閉關不出,沿境諸關隘紛紛效仿,堅守不出,漢軍士氣急劇下滑。直到九月末,關外一路人馬帶回消息,說在西路大漠發現大量疑似白虎軍的尸體。這些尸體大多已成白骨,只是都還穿著漢軍的甲胄。數萬森森白骨堆積在一片血紅的沙海中,那場面極其可怖。

燕寧親率一小隊人馬,沿途隱匿蹤跡,來到那片沙海,以確認消息。蒼茫的天空中,烈日當空,陽光直刺得人睜不開眼,鷹鷲盤旋在這片赤黑的沙海上,不斷地發出凄厲的長鳴。熱浪滾滾,腳下升騰著一陣陣的腐臭,即使所有人都用濕布掩住了了口鼻,可是還是有人吐了出來。

滾燙的鐵甲下,是濕熱的白骨,表面布滿了劃痕、啄跡,血肉早已消弭在這焚燒的空氣中,只留下斑斑的黑漬證明著他們曾經都是有血有肉的錚錚鐵漢。

燕寧一顆熱淚滑落,還未待滑下臉頰便已干涸。她的手上,黃金制作的白虎軍大將令牌散發著耀眼的金光,曾經叱咤九州的白虎軍,如今卻葬身沙海,尸骨無全,該是多么可悲可嘆又可幸。

風浪吹過,流沙簌簌地滑落,不斷地掩埋著這沙海中的亡靈。那窸窣的聲音,那陣風的呼嘯,仿佛就是他們不甘的吶喊,那歇斯底里后彌留的呢喃。

戰爭無情,戰場殘酷,但這不意味著我大漢千萬熱血男兒畏戰,匈奴坑殺我數萬英杰,欺人太甚,此仇不報,如何慰藉這數萬魂靈,百年之后又有何顏面見九泉之下的烈烈忠魂?

十月,皇帝接到雁門關急報,知白虎軍全軍覆沒,唯有留守雁門關的一營幸存。皇帝親率百官于邙山設靈壇祭拜,并調回那一營白虎軍。

我看著手中一封封齊飛轉抄過來的密信:單于庭早在四月就已經開始朝北海轉移。單于庭內留守著匈奴精銳,匈奴主力沒有跟隨單于庭一起轉移,不知去向。單于庭到達北海后,大單于和左右賢王都沒有出現過,單于庭目前由大祭司主持。單于庭內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人,但是這是宋栩的感覺,老密探并沒有發覺,宋栩以防萬一還是記錄了下來。單于庭開始抓捕、驅逐漢人。老密探被抓,宋栩在老密探的保護下逃脫,目前寄住在北海邊緣的一戶匈奴人家,由于他有一半匈奴血統而未被驅逐。單于庭內漢人密探盡皆喪失,宋栩根據老密探的遺言搭上匈奴內部密探。匈奴將有大動作。

從四月以來的密信看,匈奴對這次南下出其主力卻未出精銳,移其單于庭卻駐軍留守,那些讓宋栩覺得奇怪的人,密探們紛紛被抓,這一系列怪異的表現所產生的巨大疑問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結合雁門關方面的動靜,可以明確的是,漢軍主力一直都沒有和匈奴主力交戰。白虎軍那一戰絕非匈奴主力所為,在匈奴軍背后一定還有另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著他們,而且這股力量或許十分不穩定,以至于匈奴軍還需要分其精銳留守單于庭。

雖然不能確定匈奴內部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就目前的戰事發展,匈奴軍絕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而相對地,在白虎軍覆沒之后,漢軍雖然處于弱勢,可為了大漢顏面,為了邊疆士氣,我們必須需要一場勝利,皇帝陛下必定會繼續出兵尋找匈奴主力決戰,首當其沖調用的就應該是燕寧軍。同時,至關重要的,燕寧軍卻絕不能有任何閃失,他們是北疆支柱,一旦傾倒,整個北方就會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所以如何抉擇,如何作戰,將關系到大漢存亡。

如果我沒猜錯,陛下必然會調玄武軍前往雁門關換防,命燕寧出擊匈奴,同時,陛下還一定會派一個人前往相助燕寧,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太常卿司馬青云。

十月末,燕寧出兵沿北境巡狩匈奴輕騎,并打探匈奴主力下落。然而匈奴主力一直處于運動之中,難以確定其所在。

十一月初,北方漸冷,糧草物資告急,燕寧遂回守雁門關,按兵不動。

整個冬天,匈奴方面毫無動靜,就連宋栩也再沒有傳來任何消息。這讓我十分不安。除了他的生死不明,還有就是他的最后一封密信僅有的七個字:匈奴將有大動作。可是到底是什么?如果按時間來看,很可能是指白虎軍一役,也可能是指第二次雁門關血戰。可我又總覺得不是。如今燕寧退守,再加上玄武軍,一個穩扎穩打,絕不冒進,一個長于陣戰,雁門關外的草原最利于其布陣堅守。如此,雁門關幾乎牢不可破。那么,匈奴軍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幽州!

想到這里,我立刻傳信給魏航,要他抓緊訓練新軍,一定要趕在明年春天能用得上。

天授十年初,石頭城王宮已經初具規模,王上便移駕到了這里起居。我上《石頭城賦》一篇以賀:

悠悠青城,載歲載工。殿臺亭閣,赤柱流紅。磚道木廊,車馬輕風。銀鈴妙珠,翠玉雕棟。山承層檐,路轉千回,走石階而換日,步長橋而落霞。狐見而欲竊,雁過而忘返。停車而山水靜,起駕而雷電鳴。裊裊炊煙起,杳杳火云燒。春無雪而檐飛瀑,夏無陽而水攜風;秋高氣爽,冬暖融涼。婉撫雪兮吹白羽,追流瓊兮踏碎玉。四時變幻,層無定疆。軍在下而王凌上,民散而有邊墻。前營后帳,有屋有房。居天宮,攬天閣,踏云橋,垂首而知天下,安坐而化萬方。

惜洛都依山傍河,坐平原而難望九州。雖城郭千里,戶籍萬家,商戶繁榮,然只可諸侯來朝,而不能進戰退守。悲長安八關金城,沃野遍布,進可威山東,退可震中原,卻遭蠻族所破,幾經戰火。無論襟山帶湖,披關御野,唯兵強將廣可安天下,唯文賢武德可治萬民。

......

城起堅石,賴眾工齊力;宮矗青云,依子墨匠才。旌旗飄舞以迎王駕,眾臣俯首以賀宮成。

然而,這個新年已然不似去年一般熱鬧。盡管大家表面上仍舊喜笑顏開,但是無形中一種充滿危險氣息的緊張氛圍早已籠罩遼東,每個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擔驚受怕,無不慌張地等待著匈奴軍的出現。

年后不久,新的軍報傳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這一封軍報不是關于匈奴的,而是烏桓、鮮卑等遼東以北的外族正在集結,似乎有南下跡象。

這與我當初的設想一致,匈奴果然聯合了這些外族準備南下攻幽。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一戰竟拖了快一年,匈奴在雁門關滯留的時間太長了,這并不像是他們一貫的游擊戰術。并且,匈奴主力現在到底在哪兒無人知曉,這是我最擔心,最無法把握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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