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個避風的墻角，林書恒正靠在墻上睡覺。

一只黑色大丹犬從遠處跑來，停住聞了聞，隨后撒了一泡尿在他臉上。

林書恒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看到眼前一只純黑色的大丹犬正沖自己臉上撒尿。

他嚇了一跳，用僅存的右手用力揮舞著，同時大聲的叫道：“滾，滾遠點。“

誰知這條大丹犬并未走開，反而汪汪的叫個不停，并且一幅想咬他的樣子。

就在林書恒擔心受怕時，一道聲音傳來“黑風，你在干嘛。”一個中年胖子，從不遠處慢慢跑來。

害怕中的林書恒，就像是碰到了救星：“這是你的狗，快把它牽走，你這人出門遛狗，怎么也不知道看好的。”

林書恒的語氣有點重，差點就被狗咬了，能不生氣才怪。

晨跑過來的中年胖子，面色一變語氣陰沉：“你個死殘廢還敢跟我兇，黑風，咬他。”

林書恒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就傳來一陣強烈痛感，那只大丹犬已經撲到他身上開始撕咬，痛不欲生。

林書恒大聲慘叫道：“你怎么放狗咬人呢，救命啊！”

本就遍體鱗傷的林書恒，現在傷上加傷被一個畜牲給欺負了。

中年胖子在一旁譏諷道：“還敢對我大呼小叫的，我看你是活膩了。

直到中年胖子解氣后才把狗叫回來：“免費給你上一課，教教你怎么做人，學的低調點，不然活不過三天。”

等他們走后了，林書恒躺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心里萬念俱灰，不久前自己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

怎么一轉眼時間就變成了一個廢人，連條狗都能欺負的廢人。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生的。

天空慢慢開始下起了大雨。

林書恒流血過多本就虛弱，直接昏迷不醒暈倒了。

過了許久路過的巡警才發現林書恒。

但此時林書恒已經發了一天的高燒，腦子壞掉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被當成精神病對待，受盡苦難。

在經過一番波折后，林書恒被送回了魔都，但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在清醒的時候，才得知父親已經去世了，并沒有留下遺產，為數不多的家產，全讓人給騙走了。

父親的去世，家產被騙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戰林書恒的底線，徹底瘋了，淪落為乞靠別人的施舍存活。

從此橋梁底下多了一個沒腿沒手，精神失常的乞丐。

偶爾清醒的林書恒，受夠這種日子想要自殺。

可每一次自殺都不成功，讓他覺得自己想死都死不了。

天寒地凍，被凍的全身青紫，失去知覺。

久未不動，導致全身潰爛，夜不能寐。

在這些受盡人間苦難的日子中，不管人在哪，再怎么樣困難。

精神失常也好，清醒也罷。

林書恒都會把一件東西帶在身上。

那是一枚賭桌上常見的“籌碼”。

從不離身帶在身邊，經常盯著那枚綠色籌碼一看就是幾個小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書恒恨這個東西毀了他的一生。

讓自己沒有見到老父親最后一面。

成為一個精神病，一個只能等死的廢人。

這一切都是賭博造成的，不過現在后悔也沒有用，一切都太晚了。

這種苦日子，林書恒一過就是十幾二十年。

這一天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魔都已經很多年沒有碰到過這么冷的天氣了。

橋梁下的角落里，用雜物堆起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這就是林書恒的住所。

已經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估計撐不過今天晚上了。

突然林書恒感覺眼前一暗，一道身影擋住了光線。

用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來人，同時問道：“你是誰？”

他沒有親人，朋友，愛人，不會有人會來看望他，那這個人是誰。

“林先生，我想跟你再賭一局。”趙銳出現在林書恒面前。

林書恒終于看清楚眼前男子的面貌，心里大吃一驚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靜。

是他。

那個讓自己把一切都抵押出去的男人。

一個魔鬼。

趙銳。

林書恒氣若游絲，聲音小的可憐道：“沒想到，在我臨死之前，竟然會看到你，是回光返照嗎？”以為出現了幻覺。

趙銳看著林書恒：“我今天過來，就是給你一個機會，用你手中的籌碼，跟我再賭一次。”

林書恒愣了下，隨后搖搖頭：“賭，早就不賭了。”

不管是幻覺還是真實，都跟他無關了，一個快死的人還有什么好賭的，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任何人賭了，這些年受的痛苦還不夠嗎。

趙銳自信道：“先不要著急拒絕，聽聽賭注再做決定也不遲。”

“只要你贏了，就可以回到二十年前，那個一切都沒有發生的夜晚，從頭開始彌補現在所有的遺憾。”

趙銳站在漫天飛雪當中，像地獄來客引導人們走向深淵。

這個條件對于林書恒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而林書恒那一直沒有神彩的右眼，突然一亮：“怎么賭？”

趙銳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就用你手中的籌碼，選一面，然后拋出去。”

簡單，粗暴的賭法。

林書恒聽到后，反而沉默不語了。

他在想，自己真的要用手中這枚拿了二十年的籌碼，進行人生最后一次賭局嗎？

二十年的經歷，一幕幕出現在他眼前。

林書恒那只右眼里面有著無數種情緒，一瞬間爆發了，讓人看不懂在想什么。

此時外面風雪交加，天寒地凍

一個錯了半輩子的男人，現在正做著人生中最后一次選擇。

希望這次不會再選錯。

五五開的賭局，不是輸就是贏。

林書恒右手反復磨搓著那枚綠色籌碼，這一生都被這個東西給害慘了。

現在好不容易要結束了，難道還要因為這個東西再來一次嗎。

在這漫長的二十年里，林書恒也無數次幻想過如果能夠重頭來過會怎么樣。

假設了無數種可能，最后認定，只有不賭，才是真理。

早已想明白的林書恒，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我不會再跟你賭了，這枚籌碼陪伴了我近二十年，今天送給你了。”

隨后拋給趙銳，綠色的籌碼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落地后，并沒有出現字與花任何一面。

反而直直的插在厚重的積雪當中，成了不正不反的局面。

林書恒閉眼前看到這一幕，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失去了生命。

他最后的念頭是，賭局中除了輸和贏之外，果然還會出現第三種情況。

在賭局中，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

想不輸，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賭。

這是最后一關，只要林書恒不接賭局，就算贏了。

如果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有一次機會可以選擇生死，卻還能把持的住誘惑不再賭，那就證明確實已經戒掉賭博了。

趙銳對于林書恒的選擇有些意外，他看到林書恒剛才明明已經動心了，沒想到最后還是發生了轉折。

彎腰撿起雪地上的籌碼：“你確實贏了，只不過這個道理，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明白，有點長了。”

“一切都結束了。”

一揮手消失在滿天飛雪中。

...

...

賭城，某賭場內。

林書恒正走向放款窗口，突然停住前行的腳步，站在原地不動。

經過短暫的失神，林書恒雙眼恢復了靈動。

之前還是一幅喪心病狂的表情，現在卻露出一種歷經滄桑磨難后平靜的眼神。

就連那臃腫的身體，散發出的氣質都有所改變。

同樣的一個人，前后幾秒變化如此之大。

林書恒有點不習慣的抬起左手，仔細看著眼神透著癡迷，然后在身上這摸摸，那摸摸，渾身上下摸了個遍，眼神中帶著驚喜。

自己是從二十年后回來了，還是那段經歷只是南柯一夢。

嘴里嘀咕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是莊周還是蝴蝶。”

在林書恒不知所措時，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先生，這枚籌碼是你掉的吧！

林書恒感覺這道聲音聽起來好耳熟，轉身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運動套裝的男人站在面前，等看清楚此人長相后。

林書恒就像見到鬼一樣，聲音驚恐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要干嘛。”

是那個陰魂不散可怕的魔鬼，趙銳。

林書恒害怕自己認錯了，可對方攤開的手心中那枚綠色的籌碼，是那么的熟悉。

是剛剛才扔給對方的，上面的字都快磨沒了，林書恒不會認錯的。

既然籌碼在對方手里，那就證明自己經歷的不是一場夢。

趙銳看到林書恒驚慌失措的樣子：“沒有惡意，只是想請林先生，跟我去一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