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溫的逐漸降低,我獨自迎來了2024年的秋天。
廈門的秋有點不像秋的樣子,除了大街上幾棵蕭蕭落木以及幾分較為涼爽舒適的天氣,并無什么特別。云南一年四季如春,與廈門不同,那里的秋天,見不到鋪滿街道的楓葉,也見不到穿著球衫的路人,他們大多還沉浸在夏日的酷暑中,不理會這沒有絲毫涼意的秋。
我在這個沒有南珞的秋天里,一不小心崴到了腳。
那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我從樓道上摔下來,疼得臉色發白,站也站不起來,只好打電話給醫院,讓他們開車來接我去治療。
沒有一個人在我身邊。
奚言和席源早早地便去上課了,崴到腳的那一刻,內心五味雜陳。我想打電話給他,可又害怕他擔心。我安慰我自己,沒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那天,我打電話向老林請假,電話已接通,我還沒說一個字,他便在那一頭對我破口大罵:“柳瓔!你去哪了?班也不打算上了嗎?前幾天讓你給青年創新大賽寫的稿子被退回來了,你腦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你明天給我把新的稿子拿過來,不然就給我滾蛋!”
我正要張口辯解,卻只聽見“嘟”、“嘟”的占線聲。心中好委屈啊,悲痛又無奈,隨著心跳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在我心房。南珞,多希望你在我身邊啊。
一個人打完消炎針,杵著拐杖往回走,看著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閑人走走停停。見到一對熱戀中的大學生正在騎雙人自行車,在空曠的梧桐道上親昵嬉戲,臉上是不言而喻的幸福。
他們與我擦肩而過。
迎面走來一對夫妻,妻子挺著幾個月大的孕肚,丈夫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他們從我的視線中一閃而過。
我抬頭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頭頂綠蔭蔭的樹枝,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注意這些事情。我想,不在身邊又怎樣,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把缺失的這五年用一輩子補償我。
托公司的Amy幫我請了假,我坐在集中,空落落的,總覺得缺少了什么。我把搖椅搬到陽臺上,靜靜地對著窗外寂寥的陽光搖晃。整個陽臺種滿了肉嘟嘟的植物,是南珞從花店里一棵一棵仔細挑選的,親手為我種下。他說,你脾氣那么差,種些花花草草養養性吧,別忘了給它們澆水。
我的指尖輕輕拂過這些厚厚的花瓣,仿佛我觸碰到的每一寸都是他的肌膚。
“我想你了。”我對著天空悵然,“南珞,我想你了。”
這一天過得渾渾噩噩的,直到傍晚奚言回來才弄了些東西給我吃。
她在廚間忙活,邊煮面邊責備我:“柳瓔,你也太不小心了,弄這么大一個傷,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看你至少得杵一個月的拐杖了。回到家什么東西也不吃,也不打電話給我,自己一個人,不要逞強啊。”
我躺在沙發上,把頭扭到一邊,眼淚一聲不響的流了出來,沾濕了枕頭。
Clancy被她從儲物間里放了出來,活蹦亂跳地跑到我面前,我撐起身子坐著,微笑摸摸它的白絨毛:“Clancy,你一整天關在那里面一定悶壞了吧,對不起。”
奚言看著我把面條吃完,說:“它已經好久沒有洗澡了,明天早上我不去學校了,我幫它洗吧。”
“為什么不去學校?”我抬頭看她。
“我得在家照顧你啊。沒事,我讓席源幫我請假。”她倒了杯牛奶遞給我,坐到我身邊。
“你和席源怎么樣了?你有沒有回想起什么?”
她將被束縛的發披散下來:“沒有,我覺得我恢復不了什么了。不過,這樣也沒關系啊,忘了就忘了吧,有現在的這些也挺好的,他在我身邊就挺好的。”
“嗯,那就好。”我朝她笑著點點頭,拍拍她的肩,“能遇到一個對的人,就要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她起身要去洗碗,囑咐我早點睡覺。我喝完牛奶,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
唉。我閉上眼睛,忍著從腳踝傳上來的痛感,蓋上被子,腦袋里一陣亂麻。明天又會是勞累的一天,唉,就這樣吧。
周而復始的輪回,年復一年的日子,時光并沒有因為某個人的離開而變得緩慢,在這樣一個殘酷又寒冷的季節中,我迎來了2025年的元旦。
前不久《流年塵事》的收視率一直不高,我因此被老林叫去劈頭蓋臉不問前因后果地罵了好幾遍。腳踝上的傷已經好了,只是偶爾還會有鉆心的痛楚。
周恒也因為收視率低的原因,沒能如愿紅遍大江南北,甚至被一些不明所以只知道跟風的群眾抨擊,說他沒有演技。我在微博上為他辯解了幾句,又被惡言網友說我與他私通。
南珞走了以后,我一直忍著痛,想著不管遇到什么委屈都沒事,總會過去的。可是我與周恒的這件事,幾乎扯斷了我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
我忘了,輿論是無從辯解的,我不應該參與其中。
周恒迫不得已,為了躲避緋聞的追擊,只好閉門不出。我每天上班都在大家的指指點點中度過,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卻經常有記者踩著點來對我進行惡意采訪。那一個星期,我幾欲崩潰。
打電話給遠在法國的他,他又因事業繁忙無暇顧及我,我一想到這一年多來自己受到委屈,便跟他在電話里吵了起來,這場戰爭,以我氣的摔掉手機告終。
這是2025年的元旦,我獨自一人站在窗臺前看著滿天閃爍的五彩煙花,一不小心將淚水涌出。
窗外的數木漸漸恢復生機,長出嫩綠的幼牙,轉眼便到了2026年的夏季。他已離我遠去,兩年。
這兩年,是我事業的低谷期,他的高峰期。我們每次通話都不超過兩分鐘,從以前的“天冷要加衣服”、“記得想我”漸漸變成了“我累了,不想跟你吵了”,我知道有些東西正悄然發生著改變,我阻止不了,我也沒有那份力氣再去阻止挽回。
三月份的時候,我接到奶奶去世的消息,趕回云南時她已經葬入塵土。那是我最愛的人啊,就這樣安詳的躺在土中,再也沒有了年輕時的生氣。
五月,南珞的父親因突發腦溢血而住院,我到杭州幫忙照顧,待了一個多星期,直至他從昏迷中醒過來。這一個星期我給南母打下手,總是累的直不起腰來。
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個人還要再繼續所謂的誓言、堅持嗎?我在等下去,真的能等到從前的他嗎?
我累了,真的好累,不想再撐下去了。
2026年的6月,我獨自坐在茶的西餐廳中,看著眼前店里送的蛋糕,不禁在心中冷笑:到最后,能夠記住我生日的,就只是一個舊交、一間西餐廳而已。
我猶豫良久,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我們終歸是太遙遠了,不光是距離。每天我都在害怕,害怕每一個早安、晚安和那些不必要的寒暄,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敢看、也不敢去確認你的生活里全部都是我了,而我的未來里好像已經沒有你了。我想要的是一個能陪伴我與我并肩的人,而不是一直走在我前面讓我覺得遙不可及的你。南珞,我們分手吧。”
沉默良久,他在那頭輕輕的應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