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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萬里封侯
  • 北陶
  • 3290字
  • 2018-03-20 20:30:00

那蒙面人見勢不好,一聲呼哨就要離開。白璧與紀行之也沒追趕——事實上,他們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白璧輕喘兩口氣,看了看地上剩下的人。之前給她留下縫隙的那人也在,他是自己朝紀行之的刀鋒上撞的,情況還算好。見白璧端詳他,他倒也灑脫,勉力一拱手,笑道:“白姑娘,我是關銓。”

白璧皺眉,朝紀行之看去,意思是,你認識嗎?

紀行之也不認識,白璧一低頭,道:“你認識我?”

關銓笑了笑,還未答話,呂不關就走出來,道:“他認識你爹。”

白璧心道:為什么一個個的都認識我爹?我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天天聽你們念叨,我都要懷疑老頭子是不是瞞著我有什么小秘密了。

關銓不僅認識她爹,很明顯還認識呂不關。呂不關拎著把小巧的弩箭走出來,看著關銓,笑道:“老關,這么一出來,可就回不去了。”

他這么明顯的背叛,是肯定不能再回去的了。呂不關道:“老關是望海堂的人。望海堂堂主是沈光,剛剛那拿劍的蒙面人,應該就是他。”

“那人功夫不錯。”白璧抿了抿嘴,道:“也就是不錯而已。倒是他們那個陣法很厲害。要不是關前輩漏了個空子出來,結局如何,還真不好說。”

前院闖進來的人也隨之撤退了,房勇帶著幾個侍衛過來,看他們安然無恙,就幫忙把地方收拾了,看著地上還有幾個沒斷氣的,抬頭詢問他們的意思。呂不關擺了擺手,道:“沒用了,你們處理了吧。”

蒼山和蒼海幫忙把關銓抬進房中,他傷勢也不算輕,就算是主動往紀行之刀上撞,那么緊急的時候,紀行之手下也沒收著勁,這一刀他也是結結實實地挨了。呂不關拿藥給他包了,看他情況還好,也沒讓他休息,道:“沒什么事的話,就說說吧。”

關銓道:“你們殺了柳駿,柳七月可不就得發瘋了嗎?柳七月家里一堆姑娘,就柳駿這么一個兒子,寶貝得不行。從家里偷偷跑出來,也不知道這是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讓你們撞上了……”

白璧打斷他:“是我們撞上了他。”

“多大區別?”關銓笑笑繼續說:“反正他是死在你們手里。柳七月就發瘋了似的,望海堂在西北也算是比較有聲望的了,十幾年前白家出事的時候,我們堂主是參與了的。這件事只要一摻和進去,就不好再脫身了,堂主之前和柳七月說好了,這是最后一次,幫柳七月找你們。后來柳七月不知道是從哪里得的消息,說你們來找老呂了,我們望海堂幾乎就是全部人馬都出動了,就來了。”

“柳七月這消息挺靈通的啊,”白璧皺眉道:“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他每次傳消息過來都很靈通。這次也是,他人都沒到,不知道堂主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呂不關轉身給白璧使了個眼色,白璧跟著他出了門,呂不關低聲道:“關銓是隴川人。他爹娘死的時候你爹偶然幫過他,這么認識的。望海堂不可能沒查出他和白家的關系,但是還是留了關銓,關銓還是望海堂不大不小的一個堂主。”

白璧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沈光可能是在給自己留后手,畢竟當年做的事實在是傷天害理,半夜做噩夢的時候指不定也覺得虧心,他不一定知道關銓和曙色盟的關系,但是留了關銓,也就是留了一條和白家聯系的路。如果最后柳七月得了先手,處理了關銓就是;若是白璧最后翻了身,靠著關銓這條線,也不至于翻不了身。

但是這樣汲汲營營的算計,就像一口棉花梗在喉嚨口,叫人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時時刻刻提醒著你,你身處于算計的網中,逃不開,掙不脫。

白璧狠狠吐了口氣,道:“你是說,沈光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事?”

“畢竟當年是出動了那么多人么,”呂不關道,“人多了言必失,不可能那么多人全是訓練有素的啞巴,就算是偶然聽了一耳朵,好歹也能讓我們知道后面的是哪位大人物啊。”

“其實行之說得對。”白璧突然也覺得有些意興闌珊,疲倦得厲害,“就算我們知道了是誰,又能怎么樣?是皇上的話我們要造反么?是淮山王或者靖江王的話,我們要殺了他么?有用么?”

“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呂不關也和他一樣,懶洋洋地靠在墻上。空曠的夜空里,星河爍爍,寂寥的長天之下,是暗淡的人間。每個人如身處汪洋之中,有的人抱著一葉扁舟,有的人在水中掙扎,有的人安然閑坐于巨舟之中垂釣,釣餌是功名,是利祿,是仇恨,是贊賞。

大靖先祖曾經開疆拓土,六合之內,盡是血色旌旗。如今,旌旗腐朽,刀劍蒙塵,先祖的血脈不絕,但戰旗已墮。

從去年秋天開始,一直到今年春天,中原地區幾乎一直無雨。眼見就是大災,朝中不見開倉放糧飲水造渠,倒是要選秀女。先帝昏庸,尚三年一選秀女,到了如今,竟是一年一次了。皇上將被質疑,質疑者將不僅是某些人,而是全天下人。

“我忍不了,”白璧輕輕嘆了口氣,道:“說我天真也好,說我癡心妄想也罷,但我忍不了。”

呂不關哈哈大笑,道:“丫頭,你和你爹一點都不像。”

白璧低低笑了聲:“我都快忘了他什么樣了。”

“你爹其實和越云那老家伙很像。遇到什么事先想到的是明哲保身,能不惹火就不惹火。他走路上的時候,看見街邊有人快餓死了,都得問明白了這人沒什么麻煩事才幫一把。遇到事,真是恨不得自己眼瞎。”

這其實有點夸張。白璧笑笑,道:“那還好。問明白了還是肯幫一把的。”

“其實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呂不關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小酒壺,優哉游哉地喝了口酒,道:“你爹以前救過一個書生,那書生后來還教你們念書……那人你還記得不?”

“記得,嚴先生么,”白璧記性好得很,嚴先生從小教他們念書,和白立衡關系很好,除了教他們小的念書,平時還能幫著白立衡出謀劃策什么的。后來一病病死了,他們的功課干脆就全都扔了。

“他是朝中的一個大官的兒子,那個大官犯了事,全家被流放出來了,他就是不甘心,一心想回到朝廷里,差點惹了事。打那以后,你爹這小心的性子越來越嚴重了,嘿嘿,”呂不關突然呵呵笑道:“其實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該來的,躲都躲不過。”

兩人一時間默然無話。呂不關拎著酒壺喝酒,白璧又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手中的刀,突然,白璧問道:“老爺子,你見過我爹的刀法么?”

“嗯?”呂不關道:“當然見過,怎么了?”

“我和我爹學的都是一套刀法,”白璧皺眉道:“但是和我爹的一點都不像。”

“像你爹干嘛?”呂不關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道:“刀法就是一個框子而已,你們拿刀的人才是血肉。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情,有一個人的特質,你和你爹,本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就算框子是一樣的,里面的東西不一樣,那最后出來的那玩意兒當然也不一樣。你要和你爹一樣干什么?”

白璧笑了笑,道:“今天我和沈光動上手的時候,那時候我內力已經不濟,沒想到那時候我竟然過了那道我一直過不去的瓶頸。我本來的刀法其實和我爹有點像的,但是過了那道坎以后,就又不像了。”

呂不關哈哈大笑:“這是好事啊。”

白璧應了一聲。頓了頓,突地又道:“老爺子,過了今夜,你們要去哪里?”

“你不用擔心我,”呂不關道:“實在不行了我還可以去西陽關,祁陽侯很早就請我過去,說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直沒答應。現在戰火起了,眼見天下就要亂了,我是沒本事保護自己的,大不了就帶著那倆傻小子去給祁陽侯打鐵去。老頭兒還有點本事,餓不死。”

即使是他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天下,也就是勉強能夠活下去餓不死罷了。可是更多的人,可能連活下去都要成了奢望。

“那年曙色盟一結,我們誰都不知道誰是誰。我和老關還不算是有用的,我猜老越知道的比我多,再有誰我就不知道了。人不多,每個人都以鎮魂曲為號——就是關山刀的最后一式,我們互相不聯系。我們誰也沒有拿命來保你,你也別不喜,大家仗著的不過是份義氣,說到底,也就是‘看不慣’而已。能幫你的時候盡量幫你一把,要是誰覺得太危險不想幫你,別的人也不知道。”

能有這份義氣,已經足矣。明知對方強大,沒有退縮,已經足夠有勇氣了。

“我看你不用關山刀的最后一式,為什么?沒練熟?”

白璧沉默,半晌,才低聲道:“老爺子,你見過鎮魂曲這一式嗎?”

呂不關道:“我見你爹使過這一招。他和老越比武的時候,我就見過那一次。”

白璧抿唇笑了笑,低聲道:“老爺子,你不覺得那一招很多余嗎?沒什么威力,但偏偏是最后收尾的一式。”

呂不關老老實實道:“你武藝不精,沒看出來。”

“鎮魂曲,”白璧正色道:“與其說是招式,不如說是儀式。收尾的儀式。就像是戰場上的將軍,在祭奠死去的戰士一樣。魂兮歸來,哀江南——所以我們真動手的時候都不愛用這一招,沒什么用。”

“我以前不知道,”呂不關道,“不過看來老越是懂這個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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