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在琉璃橋南有一座大莊子，南陽無人不知。莊院極大，又處于主城區和南陽書院的必經之路，來往行人不少，最多的是學生。因為曾經發生過纏綿悱惻濃香刺鼻的軼事，大家經過的時候比以往要多掃幾眼。

這一注意，就發現問題了，雖然不是又抓到奸，但也頗為刺激。

剛開始，有人晚上經過，聽到哀怨的哭聲，抬頭好像有幽藍鬼火。可是過幾天壯著膽子又去一回，找人陪著，啥也沒有。連去好幾次，真沒有。斷定為幻聽。

可是這種幻覺漸漸多起來，不是一個兩個聽到，也不僅是女人哭聲。有時候哭，有時候笑，有時大人，有時小孩，都那么瘆人。

城里鬧鬼，那家的主人不好說話，晚上還要在外面走的，都是辛苦覓食的老百姓，哪敢去讓郭家約束好鬼，不要嚇人。那就只好往上說了，跑到廟里拜拜，求個平安符什么的，以期心安。

既然去求神，見到神的使者總要嘮叨兩句，越傳越玄乎，有不少打小和尚還去實地勘察過。不過說真的，這么飄渺的東西，貿貿然下手可不好。打仗講究知己知彼，還不讓抓鬼的凝神屏氣，知己知鬼再出手？

這一拖就拖了好幾年。

可是今年太厲害了！居然有人半夜看到郭家莊子上空有幾個白衣女鬼在跳舞，嚇得屁滾尿流。這是個膽兒肥的，第二天約了兩個朋友一起，戰戰兢兢靠近郭家莊，這回仨人都看到幾個鬼孩子在玩拋高高。月黑風高格格笑，別提多恐怖。三人轉身慌不奪路跳進白河灣。還好這三人都是漁夫，因為打魚小船停在白河灣，才會半夜過來準備打魚去的。冷水一泡，三個人冷靜下來，一計較，肯定是鬧鬼了，除了鬼小孩，誰家瘋了把孩子拋那么高，高出圍墻一丈多？

不能為民除害也要提醒大家小心，別讓惡鬼纏上。第二天市集上沸沸揚揚，三人邊賣魚邊說昨晚遇鬼的經歷，說的活靈活現，好像他們還親手抱過那幾個鬼娃娃，什么胖乎乎的跟小娃娃沒兩樣，就是渾身冰冷沒一絲血氣；什么笑聲跟小孩子一模一樣，但是能傳出三里遠。

南陽有個神婆，見縫插針，“這莊子里的惡鬼，是最惡的那一種。大家千萬不要不信，來我這里請個保命符，特別是要經過莊子的那些人，一不小心就被勾去的。”

“滾，都是鄉里鄉親還好意思來這里趁火打劫。”

“馬道婆，有種你讓郭家把圍墻貼滿你的保命符，也算是為民除害。”

“給你指條明路，經過那個莊子最多的人是南陽書院的先生和學生，你去那擺攤，生意肯定好。”

“哈哈哈，孔子他老人家不語怪力亂神，馬道婆到那里去怕不給打出來？”

馬道婆被這么調侃半天，怒了，“說那個莊子里的鬼最惡也是孔子說的。”

我去，第一次聽說，孔子改行抓鬼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鬼是人變的吧？女鬼和小鬼一樣最難惹。”馬道婆得意洋洋看著圍在她邊上傻眼的人群，“不服你們叫孔子來跟我理論呀？照我推算，郭家那個莊子是個大禍害，他們家若是傻傻地留著它，家里肯定有人要中邪的。”

當然私底下大家還有一些小議論，比如為什么會鬧鬼啊？為什么只有女鬼小鬼沒有男鬼什么的。郭家勢大，小老百姓都不敢說大聲，跟他家差不多的就沒有這個忌諱了。

“這又不是什么秘密，早年郭老爺還在的時候，他們家小妾姨娘死了能有半個亂葬崗了吧？”

“說不定郭老爺也是被順手……，嗤嗤嗤……”

不知道是鬼真的很厲害，還是郭夫人真的弄死很多小妾，反正郭家偶爾嘴角漏風，傳說郭夫人經常見鬼。于外人來說，也就是看個熱鬧，郭家的人倒是都很著急。郭夫人不來就不好伺候，一見鬼，既受驚嚇又休息不好，更難搞。

“既然大夫治不了，不如請高僧看看？”郭第一的大嫂是長媳，被撞鬼的婆婆整得灰頭土臉，熱切提議。

“哎，大哥大嫂，之前那個馬道婆就說了莊子鬧鬼，咱家有人會招災。沒想到真給她說中了，要不讓人去請她來看看？”郭家的小兒子成天到處跑，消息靈通。

“馬道婆好，她的道術是孔子教的，肯定厲害。”三奶奶是庶子媳婦，郭夫人好不好她都一樣難受，沒差。

郭大爺不干了，這聽起來就是笑話。“都別瞎出主意了，我明天親自上清水寺，請三光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