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傳來轟然歡呼聲:“成了!”
房門大開,阮大少身邊的小廝長春率先踏出放來,隨即一個著紫色琵琶襟上衣淺紫綃翠紋裙的女子搖曳踏出房門來,云髻霧鬢,朱釵顫顫,垂臉捂唇淺笑,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她身邊還有一個尚未出閣的少女,一身淺粉衫子,身形纖細,明眸善睞。
分明是阮沁瞳和馬語詩,卻正都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臉上身上全是白面粉,兩人定也是認不出我的,只是不知里面摻了什么東西,我“阿嚏”“阿嚏”的打噴嚏打個不停。
一行人笑的更歡,阮沁瞳笑語溫柔:“這便是膽敢捉弄哥哥的人,好大的膽子?!瘪R語詩在一旁助陣:“嗯,不止讓她打噴嚏累死,還要給她喂巴豆,再扔進林子里讓蜜蜂蟄,也讓她也嘗嘗被蟄的滋味?!?
不帶這么狠的,想當初我還給你和蘇衍斐牽紅線來著……
“不必你們操心,整治他我自有辦法?!?
阮大少爺頂著一臉紅包搖著扇子出來,看見我一副慘樣,仍是咬牙切齒:“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我“阿嚏”個不停的時候便生生打了一個寒顫。眼淚嘩嘩流個不停,我想如今一定成功扮成了花臉貓,幾人衣冠整齊的立在那里笑瞇瞇的端詳,我頓時生出骨子任人宰割的悲戚感,瞥眼亂瞄,只盼著來個救星救我于水火。
阮大少爺語氣不善:“不必瞧了,清竹師父被我支開去,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我泄氣。
猛地瞧見院子柵欄外一個黃色僧袍白須光頭的僧人經過,我眼前豁然一亮,可憐我一直打噴嚏,幾乎說不出話來,只好猛向他眨眼。
方丈啊,你坐下弟子以多欺少,敗壞寺中門風,你都不管管?
可方丈遠遠笑瞇瞇的瞧著我,拂須點點頭,飄然而過。
我……
莫非他以為我們這是師兄弟在聯絡感情么。
阮云謙拽住我胳膊上的繩子托牲口一般拖進屋里,我則忙著一路打噴嚏。
他步子一頓,突然擰眉:“昨日蘇大人到了寺中,聽說是歇在這家伙房中,今早方丈起身相送,興許現在還追的上?!蹦抗怆m是看向阮沁瞳,但顯然話中有話。
阮沁瞳神情一頓,進而微妙的牽了牽唇,才道:“既然有碰上蘇大人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彼蛄狂R語詩一番,笑道:“小姑子今日裝扮雖是略失穩重,但活潑嬌艷,好比才開的花兒,蘇大人定會喜歡的?!币慌缘鸟R語詩頓時面若桃花,嬌羞垂下臉來,卻略有顧及的問道:“嫂嫂陪我前去么?”
阮沁瞳如今褪去青澀,更似開的正好的牡丹,美艷不可芳物,兩人一起去,自然要將她比下去,馬語詩這妮子并不傻。
我狠狠打了個一個噴嚏。
阮沁瞳看我一眼,緩緩笑了笑:“我自然不去,你身邊的小翠機靈有余,穩重不足,我叫芳荃跟著你去。”
馬語詩頓時露出一個明媚笑容:“多謝嫂嫂!”
兩個女人明爭暗斗,我看的很是無趣,想必阮云謙也看著無聊,直接將我扔進一間小黑屋里。
不成了,眼淚忍不住的流,兩頰也好累,再打下去,我這條老命就到此結束了。我掙了掙綁在臂上的繩子一手抓住他的衣袖,使勁拽了拽,又仰臉朝他笑了笑。
阮云謙桃花眼笑成了一條線,拿著骨扇挑我的下巴:“怎么,想求我要解藥?!?
我未來得及點頭,又“阿嚏”一聲。眼淚和著面粉便撲了他一臉。
他笑容僵了僵,抖了抖衣裳,甩下句:“晦氣?!本蜌鉀_沖疾步走了出去。
我想他是換衣裳去了。
我淚眼模糊,邊打噴嚏邊流淚,光線忽的變亮一把利劍般刺進屋內,我瞇著眼看了看,便見淺紫綃翠紋裙在那刺亮光線里搖曳,房門復又關上,阮沁瞳試探笑喚了聲:“蘇夫人?”
我閉眼。
她又笑道:“我倒忘了,你已經不是蘇夫人,如今被慕家趕到寺里來做個無人知曉的俗家弟子,也不用繼續敗壞慕家的名聲,都說慕老爺重情重義,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繼續打噴嚏。
她在我跟前站了許久,待門外響起腳步聲,她才輕笑開口:“慕行云,我曾以為我輸給了你,如今看來不過是蘇大人一時失算。”
“是你,讓我錯過了他。”
看那神情,自然是恨死我了,是以她俯下身來,在我耳邊吐氣如蘭:“夫人放心,你的女子身份我不會告訴哥哥,哥哥對女人容易憐香惜玉,自然不比對男子狠心。夫人好好享受,我哥哥是絕不會放過讓他難堪的人的。”
門兀的被打開,阮云謙見著阮沁瞳有些吃驚,擰一擰眉:“沁瞳,你怎在這里?!?
阮沁瞳微笑道:“我看著她可憐,哥哥不如就小小懲戒,放過她算了?!?
阮云謙冷嗤一聲:“小小懲戒?此事你不必管了,出去罷。”
阮沁瞳轉眸對我一笑,擺動腰肢翩翩而去。
我心中頓時淚流滿面,經阮沁瞳這般挑撥,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就是了。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我活的很是悲慘,打噴嚏打暈過去,估計我是顧國第一例,待我幽幽醒來,正見阮云謙幽深的眼神,挑著唇角諷刺的笑:“寺中都說你外表柔弱,實則很是彪悍,未想到這樣不濟?!?
我頗是氣憤,不然你也打噴嚏一連打上幾天試試,可惜我整個臉都已僵硬浮腫,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瞪他。便是這一瞪也沒有半分威力,因我一連幾天滴水未沾,自然沒什么力氣,說起來這阮云謙實在好生惡毒,我越想越忿忿。
他眉頭糾結了一番:“你怎像個女人似的,動輒就瞪人?!痹挳吂笮Γ骸肮植坏蒙艘粡埮四?。”
其實我扮的男子,除去五官不變,已經刻意修過眉峰,鋪過棱角,連喉結都貼上了,不知為何他老是說我一張女人臉,這絕對是對我改裝技能的一種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