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問。“笑什么?說說。”
李無忌咧著嘴搖頭,笑聲還是剎不住閘似的往外涌,直到他又咳嗽起來,才趴在桌上吭哧帶喘停了下來。
“趙,趙剛這孫子……也就會點陰溝里的招兒。讓我合作?……真夠缺心眼……”
“你胡說什么!”王律師不樂意了。作為一條忠心的狗,維護主人的尊嚴責無旁貸。
“哼,辦合作你們準露餡兒。”
“未必。我們只需要個法律手續(xù),你根本不會見到你的合作伙伴。”
“不辦儀式漏洞太多。”
“一個有實力的企業(yè)與一個困境中的公司合作,并不需要太復雜的儀式。頂多對外宣稱你們在這里舉行了儀式,沒人會強求。”李無忌眼神里露出戲謔的意味。
“我是誰?知名企業(yè)家與無名小卒合作?現(xiàn)代版的丑小鴨?虧你們想得出。所有的媒體都會像蒼蠅一樣圍上來。”王律師非常厭惡這種眼神,挑釁傲慢,妄自尊大。
但老板確實沒說錯,如今企業(yè)家的商業(yè)動態(tài)甚至比明星還受媒體關(guān)注,要是消息泄露……
可惡,麻煩,疏漏了。李無忌的眼睛還在一眨不眨瞅著王律師,似乎越來越有把握。
王律師不由煩躁起來,為了不讓李無忌太得意,他硬逼著自己擠出微笑。
“這沒什么,一點小小的公關(guān)手段就能解決。”李無忌眼光突然變得犀利,“再加上知名企業(yè)家離奇破產(chǎn)呢?”
王律師像被一根無形的針扎了一下,竟脫口而出。“你……自殺?不會……”
李無忌笑容陰測測的。“死,都會死,不過是早晚,與其讓你們逼死,還不如轟轟烈烈一場,不冤。”
陳律一個沒留神,語氣已帶出了焦急。“什么意思?沒人逼你死,我們也不怕你死!”
李無忌此時倒瞇起了眼,一個勁打量,似乎在王律師的臉上捕捉著什么。王律師還在強作鎮(zhèn)定,可微笑卻漸漸有些發(fā)僵。
他心里自然清楚這是最壞的情況,老東西要來真的,他們不僅惹一身騷,股份的事可就全砸了。
李無忌很快有了判斷,“你那是鬼話。”
王律師想分辨,可沒來得及張開口就聽見了更讓他氣惱的話。
“我的自殺方法保證會很刺激,而且剛好會在你們?yōu)槲肄k好合作手續(xù)的時候。合作和死亡同一天,死亡方式又離奇,媒體會用多大的力度宣傳呢?這消息肯定能上財經(jīng)頭條。你們也盡可去遮掩,做的越多,漏洞越多。”
王律師的臉色登時慘白。這老板真狠。鬼子船——滿完(丸)呀。
李無忌嘿嘿壞笑,自顧自說下去,“八卦是人的天性,隱秘和內(nèi)幕最讓人熱衷。每天會有多少媒體包圍跟蹤我那可憐的合作伙伴?你們要應付多少人的好奇心?電視、報紙、網(wǎng)絡、論壇,你們堵得住所有渠道嗎?不。到最后肯定有人露餡。也許是你,也許是那個無良律師,也許是那兩個天天折磨我的家伙,然后再牽出趙剛或是更多的人。不知道幕后那位‘神’,怎么才能甩凈這一身擦不掉的屎?”
那位‘神’?甩掉?王律師像被一桶涼水澆頭,后背潮乎乎的,又冷又粘。這老板絕非虛張聲勢,牽扯到富豪的商業(yè)糾紛,人們總有無盡的興趣。
比如某知名企業(yè)的那起案子,到現(xiàn)在可還有人在討論,要真發(fā)生這種事,他幾乎一定會被丟卒保帥“處理”掉。就像……林經(jīng)理!
李無忌似乎仍意猶未盡,自顧自說著。“從古到今,玩兒人的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我也就這點能耐,使完了為止。提前恭喜你們了,很快你們就都出名了。”
王律師又一個激靈,像被抓著了尾巴的耗子。“你……想怎么辦?”
李無忌沒再言語,可他咧開了干癟嘴,露出殘缺的牙齒。
這可真是世上最丑陋的微笑,充滿了惡意的嘲弄。王律師掩飾住厭惡,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很快也露出一副狡猾的樣子。
“你心里一定有盤算吧?”
“也許。”李無忌不動聲色。
嘿!還拿捏了?老板當自己是諸葛亮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自比管仲樂毅之賢,抱膝危坐,笑傲風月,未出茅廬,先定三分天下……
我呸!王律師肺都快氣炸了,他不明白怎么事兒全反過來了。李無忌仿佛成了幕后策劃者,他自己倒弄得可憐兮兮。
可轉(zhuǎn)念一想,事關(guān)生死和前程,就是再恨得牙癢癢,也得陪著笑去央告。
眉頭一皺,他不得不用上了敬語,“我服了,您是爺。請指教。”
李無忌撇了他一眼,終于撂了句話。“要么一起完蛋,要么就商量商量。”
“什么意思?”
“你們要股份,行,我配合。但只能分批轉(zhuǎn)讓,而且要給我留下百分之五的股份養(yǎng)老。”李無忌的語氣聽來相當認真,有點峰回路轉(zhuǎn)的意思。
王律師眼神一亮,點點頭,請李無忌接著說。李無忌側(cè)頭思量,又斟酌了片刻。
“必須立即恢復我的自由,當然,你們可以繼續(xù)派人來‘照顧’我。不過,得讓那夫妻倆滾蛋。還有,等我恢復元氣,我會選個國家移民。而且離境前我才會轉(zhuǎn)讓最后的股份。”
聽過所有的條件,王律師卻不置可否。他一直在觀察李無忌的神色,心里繃緊了另一根弦兒。“您不是一直不同意嗎?”
李無忌很坦然,“我當然舍不得,萬地是我的一切。可不答應,你們還會一次又一次陰我。我怕了,也累了。再這樣下去,我活不了幾天了。人沒了,要錢有屁用。”
王律師在考慮。老板的話很實在,而且一聽就知道,這些條件肯定是他考慮很久了。也是,誰不想活下去呢?換成自己,也只會這么選。
“按我說的,誰都合適。否則,魚死網(wǎng)破。”李無忌又特意加重語氣重申,他的目光中有一種求生的渴望。
條件很合理,理由很充分,似乎像是真的。王律師已經(jīng)燃起了希望,他讓守在門口的女人盯著屋,自己則走出房間,去打電話請示趙總。
不久,就得到了趙總的答復。“一,股份必須全部交出,但是會給他一筆錢養(yǎng)老。二,他的自由僅限于在那間辦公室里,而且必須 24小時全天監(jiān)控。除了這兩條,其他可以完全答應。”
趙總確實很爽快,可王律師還有些猶豫。“就這樣饒了他?‘上面’能答應嗎?”
“不過為了股份,讓他先過兩天好日子。無論怎樣,他都必須得死。”
“可以后,會不會……”
“要他命容易的很,你忘了,受刺激必死。”王律師釋然了,原來是緩兵之計。
他就知道,誰得罪了“天”,也只能是萬劫不復。電話里,趙總繼續(xù)鼓勵王律師。
“現(xiàn)在就看你了,盡量從他手里弄出越多的股份,能弄多少就是多少,到他不肯再給為止。”
“明白。”
事情就這么定了,可讓王律師沒想到的是,中斷通話前,趙總竟又格外叮囑了他一句。
“千萬要仔細防備,李無忌最會耍花樣。簽完協(xié)議,馬上給我電話。”
王律師還是第一次從趙總的語氣中聽到了忌憚。對此,他十分不解。
是的。他不僅詳細了解過李無忌那些頗為傳奇的經(jīng)歷。親身接觸以后,也確實感到老板是個很有頭腦的人。
可一個在桌上躺了三個月,身體都被整垮了的老東西,又能厲害到哪去?況且股份就要到手了,還擔心什么呢?
如果老板真有這么厲害,他倒很想見識見識。不過,趙總?cè)绱肃嵵仄涫碌膰诟溃膊挥傻盟恢匾暋?
所以雖然心里存疑,他嘴上卻還是答應下來。并且為了讓趙總放心,他還特意打了包票。
“不用太擔心,我覺得李無忌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