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塊”
女人不禁狠狠瞪了男人一眼。雖說趙總早清楚夫妻倆頭腦簡單,可此刻一聽到這價格,還是忍不住想罵一句,沒見識。
十萬塊?那可是正宗的清朝乾隆年間青花六方尊,工藝精湛,罕見的精品。在收藏市場上,少于三百萬人民幣根本別想拿下。
說實話,為此他倒真有點同情夫妻倆。因為他們雖曉得屋里東西值錢,卻向來搞不清每件東西的具體價值。
這夫妻倆注定是一輩子沒財運,他們干過的蠢事可不只這一樁。曾經(jīng)擺在博古架上的一幅名家字畫,被他們八千就給賣了。
書房里的一套限量版的古籍,也僅僅賣了兩萬。就因為這個,古玩市場的販子們都笑開了花。
這兩口子如今在業(yè)內(nèi)聲名遠(yuǎn)揚,是出了名的“冤大頭”,做的全是虧本買賣。
“五萬,真就五萬。”男人生怕王律師不信,還在指天發(fā)誓。王律師強壓怒火,一臉嚴(yán)肅地訓(xùn)斥。
“哼,賺錢的時候積極,干活就偷懶,你們以為這是什么地方?任由你們隨便拿的雜貨鋪?這里的事要是有半點風(fēng)聲走漏,你們就等著坐牢吧!”
“坐牢?我們?”男人更慌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明明是你們……”女人不依不饒,干脆撒起潑來,可話沒說完,就被王律師臉上瞬間浮現(xiàn)的兇狠給嚇住了。
王律師眼鏡后的目光透著寒意,一字一頓地說,“誰?我?還是趙總?信口胡謅可沒你們好果子吃。”
女人徹底懵了,呆在原地。男人腿直打顫,“是,是。我們糊涂了。”
王律師依舊緊緊盯著女人。“糊涂?擺件的事你們可精明得很呢。”
男人趕緊拉了老婆一把,女人才回過神,趕忙表態(tài)。“是,是。知道了,保密。全聽您的,您讓怎么做就怎么做。”
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一頓責(zé)罵后夫妻倆總算又清楚了自己的分量,變得老實了。
而王律師看罵得差不多了,覺得該給點好處了,于是語氣緩和了些。
“其實呢,你們賺點小錢也沒什么。說白了,你們的錢我一分不要。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怎么樣?”
以利相誘,果然戳中了要害。這話讓女人又高興起來,連連拍著胸脯保證,會用心干活,把房子收拾得和原來一樣干凈,絕不再讓他費心。
男人還在猶豫,似乎不相信王律師不收錢是真心的。女人很快察覺,她怕男人再送錢,趕緊擋在他身前,并惡狠狠地瞪著他。
“人家王律師是賺大錢的,哪像我們這點小家子氣,就靠這點小錢過日子,快收起來!”最后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男人被老婆嚇住了,縮回手收起信封。
女人這才滿臉堆笑。王律師可對這夫妻倆的小動作毫無興趣,他神情變得嚴(yán)肅,開始詢問關(guān)鍵的事。
“那位老板最近如何?”
男人想了想。“很憔悴,還發(fā)燒,見誰都發(fā)火,性子更暴躁啦。”
女人也補充。“他最近一個人的時候也老發(fā)脾氣。雖然外面聽不見,可每天房子里都跟打雷似的,能嚇?biāo)廊藛选!?
對老板依舊是又倔又硬的態(tài)度,王律師一點不意外。這種頑固的抵抗,已經(jīng)讓他煩惱許久。
不過,現(xiàn)在他卻已經(jīng)有了主意,能夠盡快解決此事。他又思考了片刻,覺得是時候傳達趙總的新指示了。
“趙總要你們從現(xiàn)在開始不能再虧待他了,反而要照顧好他的生活,給他準(zhǔn)備些營養(yǎng)的食物,至少得保證他活半個月。這半個月內(nèi),千萬不能讓他出事。”
男人聽了,一臉困惑還帶著擔(dān)憂,搓了半天手,才鼓起勇氣說。“這可難辦了。老板受了這么多氣,哪會配合呀。要是萬一……?我們怎么收場啊?”
女人同樣面露憂色。“是啊。那個老板本來脾氣就大,現(xiàn)在每天給他送湯,幫他洗漱,他都要罵人。我都怕他動手打我……”
王律師當(dāng)然知道他們在怕什么,那是一條備受折磨的人命啊,而且還不是個普通人物。
可事情發(fā)展到這步田地已經(jīng)沒有退路,也不可能收手了。他不得不堅決地再次強調(diào)。“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們商量,照做就行,其他的別多問。”
“叮”,電梯停在了別墅的頂層。女人拿著房卡引領(lǐng)著王律師從電梯門里走出來,踩著已經(jīng)略顯陳舊的地毯,一直走到一間加裝了密碼鎖的辦公室前。
而當(dāng)女人用密碼打開房門后,就站在了外面,再不肯往里走。王律師明白女人為何不愿進入,他也是拿出消毒濕巾先捂住口鼻,才敢去推辦公室的門。
可即便做好了準(zhǔn)備,開門時,也仍被一股刺鼻氣味差點熏倒。昏暗的辦公室里,只有一盞臺燈亮著。屋里的窗戶從不打開,以至于空氣混濁。墻上還殘留著字畫被取走的痕跡。
實際上不光是字畫,這屋里除了臺燈和房間角落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搬空了。目的就是讓這個辦公室里的人沒有一點可能獲取外界的信息,或與外界聯(lián)系。
王律師等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才捂著口鼻進入房間深處,他直奔辦公桌前。辦公桌上趴著一個人,正在沉睡,沒一點反應(yīng)。
由于屋里太過悶熱,桌上人把外套脫下來扔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呼吸沉重。這個生理特征,算是確定這個人還活著。
桌上人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裝,由于太久沒換洗,顯得皺皺巴巴。同樣的,桌上也盡是些雜亂無章,材質(zhì)優(yōu)良卻又骯臟不堪的文件。
沒人能想到,這個趴在“文件堆”里的人,就是魔都有名的企業(yè)家——李無忌。而這個人,就是他冒著大雨也必須要見的“老板”,也是這所辦公室的真正主人。
孤獨果然是一種殘酷的折磨,李無忌才不過四十多歲,可三個月的監(jiān)禁已讓這位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老板面容憔悴。
額頭上和眼角,更因為焦慮,出現(xiàn)了深深的皺紋。王律師站在桌前打量,覺得眼前的人變得又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