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奇斯現在社里有個職位很適合你,子瑾也推薦你當網站的版務?!保久辣еp手,站在那里,看著窗外;是跟人說話,好像又不當一回事似的,全然像!
“我服從領導安排?!?,維奇斯也向著窗外看去,是不會停歇的車流跟不動的高樓,正對面的灰青玻璃閃偏光。這正是背面樓,所以掛在高空中的大太陽,光線沒能照進來。
“你升職了,恭喜你?!?,梅尤佳第一個得到了消息就向她說。
“是的,高薪呀!”,余鐘美喝著半杯咖啡,靠過來,附和說。
“先干干看,或許我真沒能力,我就只能退位讓賢——”維奇斯的笑臉浮現憂慮。
耶,耶,耶!
兩人的左手往空中一揮,走散了,去忙各自的事情。多少是不信維奇斯會“退位讓賢”。真會有那一天嗎,天知道。
維奇斯從床底拉出了兩個行李箱。薔薇記起當時她搬來榆樹林住的情形來,那時的初衷是建一個愛巢,可這像是一個很渺茫的事,幾乎是夢了。再者,隔市區又有點遠。第一次覺得整個山頭的榆樹,想看不厭的,如今也淡靜了下來,提不起多大的好奇跟興趣。
徒然傷感起來,她也在思索自己什么時候能真正安定下來,所謂的“搬家”似乎更像躲避了。也突然認命起來,把它看成具體的東西,死死地,毫無生機,比如一個杯子,一件衣服。行李一件件搬到樓下,送出門外,緊接便是車子的引擎聲。
或許是有同感了,她曾經愛過,也恨過。
“無論任何事物都有完的時候。”,維奇斯去年去上游玩時看見了日食,就對薔薇說。
“往后,我就不能常跑這里,多少是在市區租房子的,周末我會來陪你。”,維奇斯在床邊折衣服,薔薇看著她在整理行李,皺起眉頭。
“總算走了,真的,好很多的。”,薔薇一邊點頭,一邊想把話說清楚??伤坪踹@一刻,倒是鼻酸。
“你就傻笑吧。”,維奇斯揮了揮手,提著一個旅行箱,在樓下門口。
薔薇站直了,揮了揮手。透過后車窗看到了維奇斯的背影,也只是一頭長發罷了。
終究是個好前程,總是水往下流,總是人往上爬的。
當晚做了噩夢,拉開了窗簾,漫黑的榆樹,在陣風中作響,也有落葉掃地聲,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半瞇著眼,腦袋卻是醒,似乎有一個問題,或者更多的問題急需去想,急需下一步?
大腦是在工作的,倒像癡心未死,化成噩夢。
她干脆起床了,拖著鞋,拉開客廳燈,大掛鐘準凌晨一點四十分五十秒,空蕩的安靜,能清楚聽見秒鐘在走,這個腳步很嚇人,多少是因為無奈摻雜。
薔薇坐上沙發,拿起紅木桌上的遙控器。
也玩起了消滅星星,吃著零食,電視機在播放。可玩了兩把,就把手機砸向地面,砰的一聲,成了兩塊。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誰還去關系砸壞的手機呢。
在沙發上,抱著一個大灰熊睡著了。一直來到早上十點,是電話聲吵醒她的。
“女兒呀,你忙了什么,這個報紙上——”,母親的聲音,一聽見,兩眼就簌簌淚下。
“媽?!闭f了幾遍,嬌氣媚兒聲,鼻酸,哭泣聲一股一股,倒是喉嚨有關卡似的。
說了還沒有幾句,薔薇的語氣突然干凈利索。
“媽,報紙上的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我跟他處得好呀?!?
“處得好,媽媽就放心了。倒是那個歌手是要炒作呀!”,她在把自己猜疑的成分加入進去,也希望事實跟這個猜疑一樣??稍谒N薇聽來,就像是有意無心了。
薔薇本想替她還原真相,又想著是什么呀!不當事一般,可內心在這話下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激,嘴角還流露欣慰。
“嗯。”薔薇掛了電話。
嘟嘟嘟——
她側身坐,聽到斷線嘟聲,正掛上電話機。皺了皺眉頭,復拿起話筒。她撥通了維奇斯的手機。
“阿姨。”,維奇斯說。
“你是升職了,恭喜你呀!”
“謝謝?!?
第二天的虛市,早晨八點半,晴空,沒有刮風。
她的母親坐了高鐵,薔薇在虛市南站接車,站在出門口,聽到了廣播站臺上的6388次到站的播音。
一股股人群涌了過來。
薔薇向她使勁的揮手,又沖上前,替接她手中的小托箱子,紅色防水皮箱。
“等久了嗎?”,她說。
薔薇沒回答,繼續往前走,故作沒聽見。又在搶路走,心思也在趕路上。
“你等我呀,你這孩子?!?,她一面說,一面加快了步伐。
出了站,在停車處上了車,放好了行李箱,薔薇開車,一輛奧迪。
“維奇斯得去忙了,我現在的生活搞得亂糟糟的。”,薔薇一邊開車,一邊抱怨。
“開點車窗,這味一聞就會頭暈?!保趪Z叨,也在車門前摸著開窗手柄。
車窗開了,吹進的風,倒是吹在后窗狹縫幾份報紙,沙沙作響。
“看來,我得長住了?!?,她說。
“想住多久就住?!保N薇也跟著她的反語,這樣的對白,就像是幼兒園跟老師識字的教學課堂。
到了榆樹林,車子往山坡走,繞了幾個大圈,她就暈車了,又吹著涼風,一進肚子,一頭伸向車窗外,吐了。
稠黏黏的乳白液體從肚子涌出。薔薇靠邊停了車,又嘮叨說“你是坐不得車的,暈車藥你沒嗑,你沒帶嗎?”
“是?!?,點頭說。
蹲路邊,兩手扶在前腳,嘴唇上的唾液在往下流,臉色憔悴,側頭歪腦,眼神疲憊朝向她。
她也在想,這個山路也太曲折了。彎彎繞的,多折騰人呀!飛得要住山上嗎?
路邊上的枯葉,在往來的車輛帶動的風,揚起,落下。
薔薇拿著紙巾遞給她。
歇息了好幾分鐘,她站了起來,轉了身,看了幾眼。那邊的房子一棟棟出沒,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的現眼。
“這到底是空氣新鮮的地方。”,她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