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心不古
- 戰(zhàn)國大帝
- 夢吳越
- 3827字
- 2017-03-19 16:58:11
“寡人剛才所說,都聽懂了吧?”
兩位大臣都面露為難之色,齊孟眉頭緊皺道:“還有什么難言之隱?“
申不益輕聲道:“王上,眼下正是暮春時節(jié),野人(1)們剛剛播種,田野青黃不接,再有唐鞅禍亂不久,商旅恐怕也不會再交稅,國庫哪有錢幣賠償,更別說是三倍。”
“太傅啊,你真是老糊涂了,寡人哪里有錢給他們?”
申不益愣了片刻,憤憤不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我王乃周天子冊封的諸侯!怎可言而無信?”
老太傅迂腐起來真是搞笑,根本不懂得帝王權(quán)術(shù),齊孟嘆息一聲,耐心向太傅解釋道。
“齊國乃天下首富,齊軍乃是天下最有錢的軍隊,不搶他們怎么有錢?”
“搶齊軍?”荊叔段目瞪口呆,看他那表情好像齊孟是在說夢話。
“王上,商丘能不能保住還是疑問,”
“王上,國庫現(xiàn)在沒錢啊,”
齊孟無語凝噎,真是兩顆朽木腦袋啊。
“你們就沒聽過打白條嗎?”
“打白條?”兩人一臉茫然。
此刻齊孟真有想像抽人的沖動。
”你們就不會先給奸商一些承諾,等到擊退齊軍后再說!”
“好了,按照寡人的意思,具體如何操作,自己看著辦,國庫里剩下的那點糧食錢幣,你們隨意調(diào)用,還有,對付黔首就不必打白條了,多給一些糧食,對那些帶頭鬧事的黔首,嚴懲不貸,殺幾個再說,明白嗎?!”
“諾!”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離去,荊叔段申不益兩人異口同聲道:“王上要去何處?”
“回宮,救蓋聶!”
兩人還要說話,齊孟已在甲兵護衛(wèi)下走下城頭,登上馬車,朝沙丘宮方向去了。
申不益望著馬車消失在視野中,轉(zhuǎn)身問荊叔段道:“大司馬,這可如何是好?”
荊叔段咬了咬牙,沉聲道:“還能怎么辦,按王上說的做!先去國庫拿錢”
不說兩位大臣賑濟商旅黔首之事,且說齊孟匆忙趕回沙丘宮,了連忙召集醫(yī)官醫(yī)治蓋聶,沙丘宮醫(yī)官姓扁名豆,據(jù)說是神醫(yī)扁鵲的第十三代傳人,醫(yī)術(shù)高明。戴偃昏迷后,扁豆束手無策,準備逃出商丘被甲兵抓住,即將被車裂時被申不益救下。
“你看此人還有救嗎?”齊孟指了指躺在草席上臉色蒼白的劍客蓋聶,抬頭用陰冷的目光打量站在他面前的扁豆。
扁豆下意識的哆嗦了下,不敢抬頭望齊孟,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回,回稟王上,此人重,重傷在身,失血過多,又多日沒有進食,臣見他脈象暗弱,瀕臨絕斷,四肢冰涼,這種脈象,即便是先人扁鵲再世,恐怕也·····”
“恐怕也回天乏力無力回天是吧,”齊孟搶過話頭,殺氣騰騰道:“寡人每天都要殺人,可知道?“
扁豆跪倒在地:“臣知道。”
齊孟望了他一眼,冷冷道“實不相瞞,寡人也略懂醫(yī)術(shù),你按寡人說的做,要是治不好他,寡人就讓你去見你的先人!”
“諾,”
齊孟說罷,轉(zhuǎn)身對貼身甲士道:“現(xiàn)在立即去城內(nèi)抓三個暴民回來,要活的,年輕的!!”
甲士轟然應(yīng)諾,轉(zhuǎn)身離去。齊孟望向一旁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扁豆,命令道:“去燒些熱水,要滾燙的,”
扁豆應(yīng)聲退下,齊孟從喬丹包里取出急救包,從急救包里取出針頭輸液管,又命衛(wèi)士取來一捆麻繩綁在大殿上面的頂梁上。
望著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的蓋聶,嘆息道:
“現(xiàn)在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很快,衛(wèi)士押上來三名五花大綁的黔首。
“這些人都犯了什么事?”齊孟一邊整理藥包,頭也不回問道。
“回稟王上,這三人趁亂在城內(nèi)搶劫,還殺了個商旅。”
“哦,”齊孟抬頭望衛(wèi)士一眼,又轉(zhuǎn)身望向那個滿臉橫肉的暴徒,冷冷道:”
“把他給我吊起來!”
當天下午,各國商旅聚集在沙丘宮宮門外,按照各自手中賬本,依次來到進入國庫清點貨物。
因為有宋君齊孟事先周密安排,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有荊叔段全程監(jiān)督,商旅們都只是取回屬于自己的那部分貨物,當然也有幾個試圖渾水摸魚家伙,被荊叔段發(fā)現(xiàn)后立即當眾斬首。
當宋國大司馬手舉兩個倒霉商旅的首級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時,各國商旅無不驚駭。
君上說過,宋國從此以后,以商業(yè)立國,但凡損害商人利益之事之人,必定嚴懲!
這幾個商人私自偷拿貨物,損害了大家利益,所以他們必須死!
荊書段便說朝望向商丘城頭,那里,齊孟正率領(lǐng)宋國黔首們加緊加固城頭。
宋君戴偃在商丘北城鼓舞士氣時,商丘城百里之外的陶丘城已到生死存亡邊緣。
日暮時分,最后一抹斜陽消失在城墻后面,暮色如潮水般傾瀉下來,千里中原,遁入茫茫夜。
陶丘城頭,象征宋國的白色旗幟低垂無聲,孤零零的旗幟下見不到一個人影。
郡守司馬股早在兩天前就聽說齊軍南下的消息,齊國這樣的大國竟然不宣而戰(zhàn),出乎意料。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齊國派大軍來襲,陶丘城形勢已經(jīng)不能用危急來形容了。
陶丘城守軍不過兩千人,國君昏迷,商丘大亂。在這種情況下,援軍是不可能出現(xiàn)了。
司馬股曾是唐鞅部下,后來在唐鞅的舉薦下被戴偃派到陶丘擔任郡守。是大司馬唐鞅留在北方的眼線。
唐鞅被除的消息一天后便傳到陶丘,司馬股坐立不安,宋君戴偃在沙丘宮誅殺唐鞅的細節(jié)他已經(jīng)聽說,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條路可走。
一,投降黔夫。
二,率兵殺回商丘,誅殺宋君戴偃,為大司馬報仇。
三,派遣使者回商丘向宋君求援,同時堅守陶丘,抵御齊軍。
三種選擇各有利弊。
宋國弱小,投降過去作為敗軍之將,恐怕也沒什么前途。
誅殺戴偃,恐怕也沒有多少兵士擁護自己。
至于第三條路,搞不好也會被戴偃殺掉。
司馬郡守陷入無盡矛盾中。
陶丘城外,月明星稀,晴朗的天氣預(yù)示著明日必將是一場血戰(zhàn)。
從滕城南下的齊軍完成了對城墻的合圍,將這座人口不足五萬的小城圍得水泄不通,一萬重甲步兵在郊野集結(jié)待命。
陶丘郡守成憂早在兩天前就派人到商丘求援,至今沒有音訊。
昨日,成憂得到確切消息,國君戴偃昏迷不醒,城中大亂,大司馬唐鞅搶劫各國商旅,搞得商丘城人心惶惶。
在這種情況下,宋國哪里還顧得這個北方小郡?哪里還顧得陶丘死活?
陶丘被圍之前,周邊縣城派來部分土兵,這些土兵戰(zhàn)斗力低下,對戰(zhàn)局走向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陶丘城城破河淺,齊軍在城前駐扎,數(shù)千腳夫奴隸在陶丘城下有條不紊的修筑陣地。
黃昏十分,齊軍陣地前升起裊裊炊煙,大將軍黔夫待在中軍大帳之中來回踱步。
一群百戰(zhàn)之將目光炯炯,只等大將軍下令攻城。
這是黔夫第一次承擔重大軍事任務(wù),齊王田因齊對他充滿期望,希望大將軍通過一場大勝向臨淄貴族們證明自己的能力。
黔夫也希望能用宋國練手,為將來討伐魏國,征戰(zhàn)楚國乃至于征戰(zhàn)秦國做準備。
原地駐扎是為了等待進攻的最佳時機,細作帶來消息說宋君戴偃已經(jīng)得知陶丘被圍,黔夫判斷宋君會派兵前來支援。
圍點打援全殲宋國援軍,如果有援軍的話。
黔夫用兵謹慎心細如發(fā),這也是齊王田因齊派他討伐宋國的原因。
黔夫知道,如果齊軍現(xiàn)在貿(mào)然進攻,很可能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入夜后,騎兵夜不卸甲,以防敵軍偷營。
數(shù)以萬計的齊兵橫七豎八的倒在帳篷中,密密麻麻的藤甲在暗夜里泛著白光,如銀河璀璨繁星,場面異常壯觀,遠遠望去令人膽寒。
軍帳周圍,頭戴方巾的弓手正忙著擦拭弓弩,以確保第二天戰(zhàn)斗中武器能夠正常作戰(zhàn),這些弓手大都來自三晉,是工藝精湛的匠人,在戰(zhàn)斗中被齊國人俘虜。
陶丘地處宋國西北,北面遍布山丘,東南有一處沼澤,可謂地勢險要,陶丘控制著從南北交通咽喉要道,占領(lǐng)了陶丘就可以直接威脅商丘,控制了陶丘就可以控制宋國北部。
陶丘守軍不過三千,糧草匱乏,城墻低矮,護城河不過幾尺深,大軍壓境,絕無獲勝可能。
齊軍陣地前沿,大將軍黔夫和智囊田子光正在謀劃攻城事宜。
黔夫抬頭望向陶丘城,目光冷峻。
“駐守陶丘的是哪個?大軍壓境,外援斷絕,還能沉得住氣,是個將才!”
黔夫沒有取笑對方降臨的意思,言語之間倒是充滿了敬意。
“成憂,此人是戴偃心腹。”
智囊田子光簡短回答。
幾名精悍武士在身邊護衛(wèi),微風拂過,隱約飄來新鮮的馬糞氣息,那是齊國的戰(zhàn)馬在排泄。
黔夫眉頭緊皺。黔夫今年不過四十歲,皮膚黝黑,身材雄壯,天生精力充沛。因為久久不見城中有動靜,他心中有些焦灼。
青竹布衫的田子光微微頷首,他之前是一位儒生,是孔子的學生,在齊國游學,與一般儒生皓首窮經(jīng)不同,田子光博學多才,對兵法充滿興趣,今年不過四十歲,用兵打仗已經(jīng)十分老練。
“細作稟告說,就在前日,宋國大司馬唐鞅被宋君斬首了。”
黔夫臉色大變,這樣重大的消息為何現(xiàn)在才告訴他!
“宋君戴偃竟敢殺掉唐鞅?”
“此事千真萬確,不會有假。”
黔夫倒吸一口涼氣,倘若這個消息無誤,那么對齊軍來說將會是個絕大的利好。
“將軍,商丘城內(nèi)混亂不堪,使我們行動的好機會,”
不用田子光說,黔夫也知道這是好機會。
正當黔夫準備下令全力進攻陶丘時,卻聽田子光在一旁道:
“將軍不如派使者與宋人議和,”
“議和?”黔夫愣愣望著田子光,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田子光耐心向黔夫解釋說。
“倘若能兵不血刃攻下陶丘,攻入商丘不在話下。”
“先生大才!”
韓人田子光出身貴族,自幼于書無所不讀,天文、地理、律歷、占卜無不精通,天下事了如指掌,可謂全才,因為與黔夫年齡相仿,兩人關(guān)系融洽,黔夫經(jīng)常就直呼其名。
這次征伐宋國,黔夫本打算讓田子光留守騰城,他卻執(zhí)意要隨軍南征。
“此時招降怕宋人還不肯死心。只會讓使者白白送死!此戰(zhàn)只能勝,不能敗,倘若不能攻下石頭城,將軍就要由黔夫變成黔首了。
招降之前。需要先狠狠打壓一下宋人氣焰,讓他們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黔夫口中的石頭城當然不是秦淮河上的那個南京,而是指橫亙在他們面前的陶丘城。
“陶丘城底層澆筑糯米漿,外包砂漿,核心由川西青石壘砌而成,堅如磐石,利箭射在城頭沒有任何反應(yīng),陶丘城雖不是什么通都大邑,然而從城墻堅固程度來看,陶丘與臨淄邯鄲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田子光沉吟片刻,緩緩道。
“可以命人從東南方向西北佯攻,將軍假裝向滕國撤退。沿途留下大批伏兵,等到陶丘守將出城接應(yīng)時,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田子光說到這里,冷冷一笑。
“如此一來,即便宋人僥幸逃走,也會元氣大傷,退回城中會立即投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