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下來,勁力已充滿趙恥全身,不覺有膨脹之感。這時趙恥已經(jīng)悟到關鍵之處,只要稍稍在向下探去一點,必是柳暗花明窺入一個全新的武學境界,到那時,無論內(nèi)功、外功定會有質的提升。但他同樣面臨一個嚴重問題,那就是自己這具肉身可否能承受如此大的壓迫?常言道富貴險中求,不經(jīng)歷天劫如何證道成圣,超脫生死?
不過趙恥尚在糾結,因為他已感覺到此一悟如果失敗,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他的命。他自嘲賤命一條,生死不過眨眼事,但不忍母親孤苦無依,獨活于世,更何況母親尚在賊人手上,生死難卜,他又豈可輕易丟掉這條性命?
一時進退倆難,趙恥深知契機稍縱即逝的道理,忽地想起柯枯告誡他的話:本門心法關鍵不在一個‘修’上,而在一個‘悟’上,不在乎‘吐’得多穩(wěn),而在乎吞得有多少。
登時大喜,心道:“成就便在此時。”當即心神合一,運神探去。
絲絲霧氣‘騰騰騰’從趙恥全身爆出,額頭更是汗珠叮咚,滾滾滴落。趙恥一動不動,已經(jīng)入定。
便在此刻,聽那段秋生和苗小蕊不知說了什么,竟是‘咯咯,嗬嗬......’一陣嬉笑,甜蜜無比。那笑聲便似一陣陣尖刺直往趙恥心頭灌去。
千刀萬劍不如這一陣嬉笑,登時打亂趙恥心神,只聽‘噗’的一聲,趙恥張口飛出一口鮮血來。
這一來自然驚醒了正甜言蜜語不迭交談的段秋生和苗小蕊倆人。
但見趙恥通身白氣直噴,‘砰砰’作響,一身虬結肌肉已透出衣來,輪廓分明,嘴角血絲飄蕩,面目汗珠淋漓。直把苗小蕊駭?shù)靡惶骸澳恪⒛恪⒛阍趺蠢玻俊?
說罷搶身便要近前來看,卻被段秋生一把拉住,說道:“危險!苗姑娘勿要靠近,我看他是練功出岔了。”
話甫畢,只聽又是‘砰’的一聲爆響,趙恥上身衣物已被一股強勁的氣力轟成碎片,頭發(fā)也被勁力吹的蓬亂散起,蓋住了他那堅毅倔強的臉龐。
苗小蕊瞧出情況不對,急的大叫:“這、這、這怎么辦,段公子你......你快救救他啊!”
段秋生一手抓緊苗小蕊不讓他近前,一手成掌,凝聚一波勁力,道:“我來試試。”
身影一縱,伸掌往趙恥頂門百會穴上擊去。百會穴乃身體重大穴位,一經(jīng)被拍,輕則令人昏厥,重則一擊斃命,憑段秋生之見識,自能看出趙恥這是練功出了岔子,但怎料到正是因為自己和苗小蕊這一聲甜如蜜糖的嬉笑,另其出茬?實也沒有更好辦法,只能擊他百會穴試上一試,反正其生死也與自己關,拍好了自能救下他,還能得到苗小蕊的青睞,拍不好死得也是別人,自也沒有什么損失。
段秋生出掌如風,嗚嗚直響,直往趙恥百會穴拍去,眼見只有寸于距離,便要拍上,突聽一聲爆吼,趙恥突然圓睜雙眼,血紅如絲,滿目猙獰,宛若一頭發(fā)癲的野獸。
仰頭爆吼,一股雄渾勁力激出,一時勁風激蕩,漫天飛沙,直將濟水河上震出幾丈高的水浪來。
段秋生經(jīng)這勁力一絞,整個人已不受控制,直打了個圈圈。心下暗道不妙,心想若不能一擊將其擊殺,必備其勁絞死,眼下想退身是不可能的,心一橫,運出畢生之功力,凝聚雙掌,奮力往趙恥頂門百會穴上拍去。
苗小蕊武功境界雖不高,但花哨多,看得多,已瞧出段秋生這一掌之力,已有了必殺之心,不禁微怒:“你干甚么?”
段秋生置身險境之中,生死存亡便在這一掌間,又豈會手軟?一聲大喝,已將這含有畢生之功力的一掌狠狠拍下。
登時竟有一股強暴的力量往其掌上頂去,段秋生只覺手上一滑,掌風竟偏了過去,幸好他雙掌齊發(fā),下掌偏了,上掌一頓,一股勁力抵上,又將掌風帶正。這時,只聽勁風一嘯,如萬鬼齊鳴,甚是駭人,趙恥突然間猛振雙臂,左手已迅雷之勢橫抓過去,竟然拿住段秋生左手手腕,跟著右手向上反撈,便似大海撈魚一般,瞬間將段秋生整個身子齊腰卡住。一聲大吼,直接將段秋生舉了起來,雙臂再振,竟將其拋飛出去,直跌了倆丈之遠。
‘吼’趙恥爆吼如雷,蓬頭血睛,猙獰無匹,苗小蕊大驚大駭,尖聲大叫:“你、你、你怎么了?你不認得我了么?我是苗小蕊啊?”
趙恥此時已是神志不清,跟本聽不到任何人說話,體內(nèi)更有被一股極其暴戾的勁氣橫沖直撞,極需要發(fā)泄。段秋生一跌入地,當即一個旋身,人又飛起,身法當真酷炫至極,他見趙恥惡狠狠的盯著苗小蕊,以為是要向其發(fā)難,瞬間躍來,擋在了苗小蕊面前。
‘嗤’得一聲劍鳴,寒光驟閃,那如蠶絲編織而成的冰蠶軟劍,已被段秋生展了開來。劍光霍霍,寒氣逼人。
趙恥雙目通紅,死死盯住段秋生,一片肅殺之死氣,騰騰涌來。
便聽又是‘蹭’的一聲,段秋生將冰蠶劍朝趙恥一指,喝道:“你敢!”
趙恥狂吼,把身一震,‘砰’的一聲,周身又一股勁力爆開。當是時,段秋生身形一動,一劍朝趙恥面門送來。
趙恥揚手一掌拍出,勁風一蕩,立時將段秋生劍鋒帶偏。段秋生大怒,展開劍訣,‘嗖嗖嗖’連出三劍,便見漫天俱是劍影,已將趙恥罩在中央,只需往前一送,立時便要透其身而過。哪知,那趙恥周身便似有一個無形防護墻,即便是鋒利無匹的冰蠶劍也刺不進去。
只聽他喉中發(fā)出赫赫聲響,便似那掙扎著要逃出陷阱的野獸。突將雙臂一展,勁氣立時蕩開,嘩啦啦一陣響,已將段秋生的劍路封死。段秋生心下一驚,這人好強的內(nèi)勁,當即收劍后退不敢再欺身近斗。
趙恥見他身退,揚手一掌自原地拍來,‘嗚嗚’一聲,掌力便似那冰山流水,激嘯飛出。
段秋生一聲輕喝,凌空華麗翻身,便讓其擊了個空。趙恥一聲低吼,雙眼血光噴射,呼呼又是倆掌,自原地拍出。登時,倆股雄渾掌力便似倆股洪流波濤,呼嘯滾出。
那段秋生身子剛穩(wěn),聞得聲響,‘嗤’的一聲將冰蠶劍卷起,順手取了背上背著的那把箏,將其橫在了胸前。
勁風嗚嗚,空氣震蕩,苗小蕊內(nèi)力不濟,聽這劇烈震音,連耳膜也要快被震破了,只覺胸悶氣堵,大是難受,只能將雙耳緊緊捂住,但倆粒珍珠眸子仍盯在趙恥身上,實在不解,怎么短短時間內(nèi)他竟變成這樣?心中擔心至極。
掌風一至,登時袂紛飛,獵獵作響。淡淡月光下,段秋生滿頭銀發(fā),隨風飛舞,他身子本就挺拔,立時使用那千斤墜的內(nèi)家功夫,狠狠穩(wěn)住雙足,如磐石一般牢牢的釘在了地上。他左手托著一把古幽幽的箏,右手輕攏,搭在箏弦上,風姿卓越,容光煥發(fā),當真是君子翩翩,英氣凌人。
‘錚!’段秋生抬手輕輕一撥,箏弦跳動,便有一支無形氣箭,激射而出,趙恥雖是心迷魂竅,但精神卻是大振,感官比平時要敏銳數(shù)倍,雙耳一動,聽有氣箭襲來,當即奮起神威,一掌將其震散。
段秋生撥指如飛,登時氣旋飛舞,鏗然聲中,已將趙恥掌力盡數(shù)化解。當下,盤腿頓在半空,將箏擺腿上,一手斂祍,一手撫弦,氣定神閑,篤定無比。錚錚音起,但見段秋生雙手飛揚,已搶先攻了過去,勢必要來個先發(fā)制人。
音尖勢陡,便似一陣怒浪驚濤,鋪天卷地的涌來。趙恥坦胸露乳,堅挺如山,目中血光怒射,突然仰頭一陣狂吼,架開雙掌,不跌拍出。每一掌送出,便有一江大水,滾滾蕩出。
砰砰聲響,倆股力道齊頭撞上,針尖麥芒,各平秋色,斗的是難分高下。
段秋生不由皺眉,此‘裂浪音箏功’乃自己一大絕技,一經(jīng)使出,猛獸折身,群雄退避,無一敢與之爭鋒,不響今日拿來對付一個籍籍無名的的小子竟還久攻不下,叫他’玉面郎君‘此后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當下猛運內(nèi)力,撥弦如飛,但見絲弦飛舞,錚音陡然攀升,跌宕高亢,格外刺耳。登時冰山崩爆,匯成滿江春水,浩浩蕩蕩,直奔趙恥而去。
適時,趙恥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胸悶氣堵,體內(nèi)那股暴戾氣息更是砰砰直撞,一時好不難受。倏然間,趙恥變掌為拳,‘咚咚咚’直朝大地猛砸下去。
他每一拳砸下,大地便自砰然一震,隆隆發(fā)顫,仿佛置身于千軍放馬之中錘響那進攻的十方大鼓。屆時,狂風起處,波浪滔天,滾滾如洪,亦朝段秋生撞去。
鼓聲一至,立時將那已被錚錚音封閉起的空間撕開一個口子,狂風暴雨,驟然涌進,了了入耳,響天動地。
段秋生被其一沖,心神陡然一緊,氣息登時紊亂,一時也頗覺難受。他心想,今日若不將這小子制服,日后傳出去叫我玉面郎君如何有臉,況且佳人便在眼前,豈能在她面前丟了面皮?段秋生心中打定,誓要制服趙恥,一聲大喝,使出渾身解數(shù),撥轉箏玹,加力攻來。
趙恥被體內(nèi)那股暴戾之氣左右,渾身是力,正要發(fā)泄,是以一拳猛似一拳,已將大地震出十幾道胳膊般粗的裂縫來。
倆人你來我去,以音斗音,以力破力,一時斗得難分難解,俱都有些支撐不住,但誰也不肯先收手。
苗小蕊受不了如此狂暴的勁力,已退開一丈之遠,但仍覺有勁力不迭撲來,割的她滿臉生疼,直咬貝齒,雙眼炯炯,既驚又急,全瞧著倆人爭斗,一眨也不眨。
“你們別打啦!快住手啊!趙哥哥,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么?快停手啊!段公子!”苗小蕊急的哇哇大叫,但倆人正斗到關鍵處,斷斷不可先撒手。
忽聽’轟‘的一聲爆響,當下一陣煙塵揚起,倆人搖搖一晃,相繼跌倒,再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