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省省吧！”

“住口！”

“我不過要殺了他，大小姐！”

“你住口！”

“莫非大小姐真動了情！”，伐亞換了個聲調，變得有些陰陽怪氣。

“住口，你這個下流東西！”，尼娜一臉怒憤，聽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倒是添了兩分羞赧之態。

“哼哼，幾日不見，大小姐，倒看不起人來了！”

“下流東西，你趕緊給我滾開，小心我要你狗命！”

“我下流？”，伐亞惱羞成怒，霍地抖動起上身，雙眼也跟著冒起血紅兇光，惡狠狠地瞪著同樣一身怒氣的尼娜。

尼娜懶得和伐亞多糾纏，她將身一斜，仿若一道流霞，飄然飛起，但見她的面色潮紅，渾身光潤，像海底里發光的電鰻一般，凌空飄舞，再見她薄唇輕啟，口中念念有詞，片刻過后，其實還不及兩秒，皮諾克就咚地一下，從一樣飄蕩到半空中的伐亞的手掌之下脫落墜地。

皮諾克根本來不及叫喚，他雙眼爆裂，顯然對眼前的場面太過震驚，而辛丹綺，那個未經多少世事的小女孩，遠遠地瞪著電燈泡般的大眼睛傻傻地呆立在一旁，這兩人全然糊涂了。

伐亞見尼娜施了咒語，不免也有點驚奇，看來，他是小看了這個冰冷動人的小姑娘，他完全不在意對手這一妙招，只冷冷地笑了一聲，“大小姐的功力果然見長！不過，也不用這般……”，他豎起戴著黑皮手套的中指，指著仰倒在地且一臉受驚之態的皮諾克，又同時看向已歇停了一切動作的尼娜，隔空搖了搖那中指，“哼哼哼……”

“伐亞，你太多管閑事了吧！”，尼娜似乎很了解這個略有聲名的小丑，她絲毫不去理會處于亢奮之中的伐亞，只輕蔑地把頭轉到一邊，萬分輕柔地望向皮諾克，整個嬌軟的身子似乎也朝皮諾克身前傾斜。

“多管閑事，費洛明薩·尼娜大小姐！”，伐亞狂傲地擺了擺雙手，那只藍鼻子在半空中十分鮮明地左左右右、來來回回抖了好幾下，“您說，我多管閑事？”，他嗓音如雷，低頭猛問道。

尼娜哪里去管這家伙的狗屁情緒，依舊含情脈脈地看著坐在地上的皮諾克。

伐亞見她完全不理會自己，滿身的氣焰霎時變得古怪，幾乎是一種嫉妒之態，“聽著，沒誰規定這個小子必須是誰的，懂規矩的話，就趁早給老子滾開！”，他怒氣滿腹，只輕輕一掌，便朝皮諾克當空劈去，同時，還快速地攤出另一掌，如同一頭獵豹，兇狠狠地朝著正走神的尼娜當頭砍去。

躺在地上的皮諾克一下慌了神，他縮縮腿，準備后撤，只聽，“靜！”，一層光暈般的橢圓形氣團已騰空罩上他的頭頂，他晃眼一瞧，機巧靈敏的辛丹綺已不甘悠閑，在一步之遠的地方對著他念念有聲，可她尖瘦的前額上已分明滲著汗漬，一瞬之間，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尼娜倒還好，只微微側身一閃，便避過了伐亞狠狠砍過來的一掌，可能走了點神，她沒能完全避過那掌勢，只好立即雙手合攏交叉，緊抱住上身，輕輕咬下牙后，在半空中稍退了兩下，方才鎮定下來。精明的她還是瞥眼看了下，之前方位的后面的巖壁已是整體崩裂，嘩嘩啦啦，坍落了一大堆沙土，心中不免又是一驚。

“伐亞，算你狠！”，尼娜咬咬唇，一臉不服氣地說道，“不過，你就這點本事吧！”，她激憤暴漲，幾近怒不可遏，“去！”，一團流云般的火球狀氣團，好似一只脫韁野馬，一聲嘶鳴后，直奔伐亞當胸撞去，“想拿我的人，沒門！”

“這？”，伐亞大驚失色，但他一轉念，便壓低眉頭，穩穩退了兩步，便收定猶疑眼神，不急不躁，暗暗地將手憑空一拉，又慢慢一推，運足力氣，依樣聚成一團氣狀的藍黑色球體，狠命回打了過去，“受死吧！”

兩團氣體在半空中轟地一聲便相撞到一起，頃刻之間，山洞也隨之震顫、搖晃，大地抖動，洞道內煙塵驟起，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巨石，嘩啦啦，如雨點般不住地朝下墜落，看樣子，整個山洞快要坍塌了。

煙塵即起，但礙于山洞潮濕，驟然之間，已消失無形，辛丹綺額上仍有微汗，所幸她機智地躲閃到一邊，只皮諾克慌不擇路，雙手緊緊護住腦門，匍匐在地，而正對陣的尼娜和伐亞，卻各自相安無事，兩人僅僅各退了兩步，就又憤憤地彼此對視著。

但半秒過后，嘩地一聲，山洞便裂開了一道大口子，稀稀落落的細碎雨滴如同晶亮的珠玉一般，紛紛撒落入地，似乎上天也想過來湊湊熱鬧，竟帶上她最溫柔的體溫，親昵地撲面而來，直將皮諾克幾個淋了個清涼通透。

“伐亞，你斗不過我的！”，尼娜拂了拂隨風墜下的兩縷發絲，冷冷一笑。

“笑話！”，伐亞環抱雙臂，也不多解釋什么，只干瞪著一雙鳳目，一臉的輕侮傲慢。

“伐亞，你是條賴皮狗吧！”，尼娜只覺好笑，她臉頰放松，盡是嘲諷之態，“就老實說吧，跟著我們有多久了？”

“誰和你一塊兒啊？”，辛丹綺圓睜著小眼，沒好氣地奔前插了一句，“鬼才和你一道！”，她顯然是在針對尼娜，就是傻瓜也知道。

“賴皮狗？跟你們？”，伐亞哪管有人插言，他仍是一頭怒氣，“你不是早想殺了他嗎？”，他抬手一指，就指向了還匍匐在地的皮諾克，“難道你沒想殺了他這個廢物嗎？”，伐亞又高聲朝尼娜重復了一句，他再一次把爭斗的矛頭指向了尼娜此刻內心中最忌憚的人。

“丹綺，救我！”，皮諾克其實早已抬起頭，從剛才到現在，他始終不敢正視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整個精神全然渙散掉一大半，半躺在潮濕的地上，臉上沾滿了零碎的泥巴星子，他似乎很想說些什么，可又趕快閉了口，只緊緊咬著唇，一點點地朝著辛丹綺所在的位置緩緩移動。

“諾克，我—我—我沒有……”，尼娜的臉頰忽而潮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雨水洗刷的緣故，她一臉委屈地朝向移動中的皮諾克，凄然地又喊了一聲，“我沒有！”，便又微微低下頭，極其沮喪地呆立在雨中。

“我親愛的大小姐，你和我其實是一路人，你又何必和我斗呢？”，伐亞愈加放肆，開始口無遮攔地澄明他的來意，“沒錯，我是跟了你們很久，我可要感謝你呢，大小姐！”，說著，他便從袖中掏出了一雙女士高跟鞋——定眼看，可正是那會兒尼娜扔出去的那雙鞋子。

“呃，這？”，尼娜和辛丹綺同時犯起了疑惑，不過尼娜頗為無奈，臉上盡是無辜之態，辛丹綺則相當憤怒，甚至有一種深深的悔意。

“大哥哥，我早看出了她是壞人！”，辛丹綺撲通一下，直撲到皮諾克的身旁，“大哥哥！大哥哥！”，她低下頭，拼命地抱住皮諾克的雙肩，死勁地往自己身邊拽，“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大小姐，謝謝你啊！”，伐亞看向也撲倒在地的辛丹綺，又轉動了下那對黑沉沉的眼珠，提溜著那雙高跟鞋，“要不是你扔出這雙鞋子，我可真沖不出這小妞設的障眼法！”，他指著尼娜，“是吧，大小姐？”，又扭頭瞧向辛丹綺，接著補充道，“小姑娘，你好像沒多大吧？看不出來，魔法還念得挺好的嘛！哈哈……”，伐亞大張著嘴，朝天狂笑。

他這一笑，竟把尼娜給怔住了，半晌之間，半步也不敢動。

“要你管，你這個壞蛋！”，辛丹綺猛地一回頭，朝著伐亞便是一通臭罵，“壞蛋！大壞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異常紅腫，隨后，便滾出幾滴淚來，并慢慢飄落到半空中。那淚珠既灼熱又驚慌，惴惴不安地映現出皮諾克身上所受到的諸般傷痕，從脖頸到兩臂膀、再到膝蓋及雙腳，幾個關鍵的部位，已經被一道道鮮紅的血跡所包圍。

怎么會這樣呢？

其實是沒什么好奇怪的。

為什么呢？

因為，皮諾克這傻小子受傷了，而且還是被震傷了。

但至于他為何會受傷呢，恐怕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其實，在事實上，也很容易給出解釋的。

只要順著事態的發展，往回慢慢追溯，就不難發現，皮諾克過去似乎從未接觸過如今像尼娜和伐亞之間的這樣的戰斗，并且，他本來就對他即將陷入的世界懵懂不知，所以，當那憑空的一陣驚雷般的巨響過后，他肯定是難以避免的，哪怕辛丹綺早就萬般好心地在他周身悄無聲息地布置了一道氣團狀的屏障。不過，換句話來講，就這情況都沒把這傻小子給震死掉，呃，倒真他媽的有些奇怪！奇怪啊！

“沒錯，壞蛋！”，伐亞漠然一笑，“我壞蛋？”，他隨手丟下那雙高跟鞋，“我要是壞蛋，我早就在酒店外面炸死你們了？”

“呃，酒店的那一切果然是你做的？”，辛丹綺憤憤地抬起頭。

“我？”，伐亞洋洋得意，“怎么可能是我一個呢？”，他把腦袋偏了下，轉溜下眼珠子，朝著他以為是呆若木雞的尼娜瞥了一眼。

“小丑，你個狗東西！少栽贓我！”，尼娜是被怔住了，但腦子還是有點清醒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狗東西！哼！有本事，你干嘛要反駁！”，伐亞一臉譏笑，“巴卡網絡游戲聯盟的堂堂公主，怎么也下流地學會罵人了呢？”

“你說什么？”，尼娜怒氣滿腔，“你個狗東西！”

“巴卡聯盟的堂堂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今天怎么突然這么在乎一個不知名的臭小子，莫非還有什么特別的秘密？”，伐亞只大笑了一聲，便變得陰陽怪調，粗聲粗氣地反問道。

“住嘴！”，尼娜已激動不已，她抓緊了上衣的衣角，隨時準備撲過去，狠抽對方的臭嘴。

“有本事做，卻又沒膽子承認，真不知道老巴蒙這老東西是怎么教導他女兒的！哼哼……”，伐亞一點也不覺得大難在即，藍鼻子一晃一晃地，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供人娛樂、給人歡笑的小丑。

尼娜氣得牙棒子鼓鼓的，一臉的火氣不打一處出，她只好搖頭笑了笑，顯得超級無奈，“你住口！”，她大喝一聲，便嗖地一掌，分開半空中正飄落的細雨，重重地朝伐亞襲打過去。

“不！”，已經并無多少氣力的皮諾克猛然掙扎著站起來，他昂著頭，朝半空中一招手，便又撲打栽倒在地。

“什么？”，尼娜其實一直都關切地盯著皮諾克，她眼見皮諾克站起來可又栽倒下去，先是高興，轉而又頗為慌神，簡直什么都不能做，只傻傻看著自己剛才已打出去的那一掌飛去了大半掌勢，并隨之在半空里凝聚成團，化成一股晶白的團狀球體，冷冰冰地沖著小丑伐亞當頭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