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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未芳菲夢成空

來人身法好快,說話時聲音尚在一里之外,話音落時已至廟門前,他見三人打斗,一眼便認出了花麟飛,說道:“數月不見,花幫主干的還是欺男霸女的行徑。”

花麟飛偷眼打量,見來人腰懸長劍,一身儒生打扮,自己并不相識,問道:“閣下何人?”

來人朗聲道:“在下洛陽張桎轅,花幫主曾在洛道信誓旦旦,今后再不做奸邪之事,短短三月時間便忘的一干二凈么?”

花麟飛聽罷心神俱裂,張桎轅俠義之名他亦有所耳聞,聽此人自稱張桎轅,更是心寒。

三月之前他在洛道打劫一戶人家,見那家女兒生的漂亮,心生歹意,正欲行不軌之事被一人攔阻,花麟飛所帶的十多名幫眾盡被此人所傷,花麟飛也被迫發下重誓。

當日月黑風高,他未看清那人面目,且他向來無廉恥之心,所發誓言不過如兒戲一般,不料今日冤家路窄,竟又遇到此人。

張桎轅道:“若是普通打家劫舍,自有官府追拿,不須在下多管閑事。只是殺人越貨、奸淫擄掠,卻非江湖道義之事,但教張某遇到,定然不會等閑視之。當日放你一馬,本以為你會洗心革面,想不到依然不思悔改,既是如此,就休怪張某出手狠辣!”

花麟飛心下盤算,蝙蝠幫一路追殺陸危樓,若是不趁其重傷將其除掉,待陸危樓傷愈之后,以明教往日作風,蝙蝠幫在劫難逃,當下把心一橫道:“花某敬張大俠乃是當世英雄,所立之誓不敢忘懷。陸危樓殺我兄弟,所謂血債血償,今日蝙蝠幫為報仇而來,還望張大俠莫要多管閑事。”說罷不再理會張桎轅,大喝一聲,催動內力,撲向米麗古麗和沈棠溪。

花麟飛這一招來勢兇猛,米麗古麗慌忙閃身,堪堪躲過,沈棠溪卻無實戰經驗,反應不及,胸口被扇面拍中,他只覺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直沖鼻孔,卻不知自己已然身受內傷,只恐被米麗古麗嗔怪,強壓下喉頭上涌的血氣,一招“庖丁解牛”指向花麟飛腋下。

張桎轅見沈棠溪被花麟飛打中,正欲出手相助,待見他使了一招刀法,不由“噫”了一聲,手中劍拔出了一半又按了回去。

方才花麟飛惟恐被陸危樓恥笑,又存心戲弄米麗古麗,才未下殺手,此時殺心既起,沈棠溪又哪里是花麟飛的對手?

沈棠溪這一招雖然精妙,只是他身無內力,刀尖打中花麟飛腋下“極泉穴”也毫無用處,花麟飛反手一拳正打中沈棠溪眉尖。

沈棠溪面部登時血流如注,仍是不愿后退,挺刀向花麟飛刺去,他雙眼被血蒙住,恍惚間失了準頭,這一刀卻撲了個空。

花麟飛不敢在張桎轅面前行兇,又一心置陸危樓于死地,當下不與沈棠溪糾纏,踏進廟門。

張桎轅見這少年所使刀法頗似純陽劍法,武功雖弱仍不言后退,對他大有好感,心下便打定主意幫他一把,當下朗聲道:“花幫主,你雖為報仇而來,又何必欺負小輩,惹人恥笑?便由在下來領教你的高招罷。”說完身影晃動,拔劍向花麟飛后背刺去。

花麟飛本已至陸危樓面前,又將米麗古麗逼退兩步,正欲除去陸危樓,聽得身后風聲甚急,只得轉身應對。

張桎轅早年得遇明師,又蒙純陽宮掌門呂純陽指點,近年來江湖之中行俠仗義,是以年紀雖輕,名氣卻越來越響,武功比之米麗古麗和沈棠溪更是不知高出多少。

他出手在前,花麟飛手忙腳亂地應付了十余招,趁著張桎轅換招間隙喘了口氣道:“張大俠,在下只是在江湖上混口飯吃,不敢跟您老人家作對。”

張桎轅放緩劍招,說道:“我等江湖兒女以匡正扶弱為己任,花幫主一昧欺侮女流弱小之輩,實在令人齒冷。”

花麟飛道:“我本為報仇而來,被他們二人纏住,難道花某就該引頸就戮不成?”

張桎轅問道:“不知花幫主與何人有仇?”

花麟飛收招退后三步,指著陸危樓道:“此人殺我兄弟,將我兄弟幫中一百三十余人盡數屠戮,張大俠,你說這個仇花某是否該報?”

張桎轅打量了一下陸危樓,見他盤膝坐地,一臉病容,說道:“花幫主為怨仇而來,并無過錯,只是大丈夫光明磊落,花幫主若是有心報仇,等他病愈之后一決生死,何必乘人之危?”

花麟飛仰天哈哈大笑道:“張大俠不知他是何人,自然會如此說。我來給張大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明教教主陸危樓,號稱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他無災無病,花某哪敢班門弄斧?”

張桎轅一臉驚愕,仔細打量了片刻,問道:“閣下便是明教教主陸危樓?”

陸危樓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不錯,我就是陸危樓,久仰張大俠名號,身上有傷,不便行禮,還望恕罪。”

張桎轅眉頭微皺,不再理會陸危樓,轉過頭見沈棠溪靠墻撫胸,臉色蒼白,忙上前伸掌按住沈棠溪胸口“膻中穴”。

沈棠溪只覺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張桎轅見他臉色逐漸轉紅,撤掌道:“小兄弟如何稱呼?不知師從何處?”

沈棠溪站直身子說道:“我叫沈棠溪,現下還沒師傅。”

張桎轅問道:“那你方才所使刀法是何人所授?”

沈棠溪道:“是一位叫洛風的道長。”張桎轅頷首道:“純陽宮的洛風?哦,那難怪了。”沈棠溪奇道:“大俠認識洛風道長么?”張桎轅道:“我曾在純陽宮見過洛風。”

花麟飛極欲除掉陸危樓,礙于張桎轅在當場,不敢造次,見張桎轅和洛風閑聊,心下極不耐煩,卻不敢表露出來。

此時已至五更時分,門外夜色漸明,陸煙兒坐在陸危樓身旁睡眼惺忪,花麟飛見米麗古麗正整理亂發,暗運內力,張開手中折扇拍向陸危樓頭頂。

花麟飛出招之時提心吊膽,生恐張桎轅出手阻攔,這一招出手毫無征兆,眾人均是未加防備。

陸危樓聽到風聲,但重傷之下難以躲避,心下嘆道:“想不到陸某一身功夫竟亡于這破廟!”眼見花麟飛折扇已至頭頂,只好閉目等死。

忽聽得“錚”的一聲響,睜眼只見花麟飛退到了一丈開外,一臉驚恐。

花麟飛道:“花某與明教的私人恩怨,劍圣方才說不便插手,何必自食其言?”他雖未看清劍圣是如何出手,但方才被人震退好幾步,虎口酸麻難當,這幾人中只劍圣和張桎轅有此功力,張桎轅相距甚遠,料想便是劍圣無疑。

果然聽劍圣道:“我與陸教主定過比試之期,他若是死于非命,到時我與誰過招?”

花麟飛見劍圣依舊是盤膝抱劍,憤然道:“那我兄弟一百多口人便該死于非命么?”

劍圣冷聲道:“陸危樓死于你手,到了比試之期你替他如何?只消你能擋得住我三劍,陸危樓是死是活我便不聞不問。”

花麟飛悻悻道:“花某如何敢與劍圣動手?”他眼見今日再無機會,思索片刻,朝陸危樓說道:“陸教主!花某賣張大俠和劍圣的面子,不再與你糾纏,今日把話放在這里,日后蝙蝠幫和明教大道通天,各走一邊,往日怨仇一筆勾銷如何?。”

米麗古麗方才一時大意,未及照看陸危樓,待陸危樓脫險,上前見陸危樓身子無礙,恨聲道:“姓花的,蝙蝠幫這幾日追殺我義父,明教決不會與你們善罷甘休……”

陸危樓打斷她說話,朝花麟飛道:“陸某四海交游,決無跟武林同道敵對之心,若能與花幫主釋衍恩仇,那是再好不過。”

花麟飛干笑了兩聲,便不再言語,朝拓跋思南和張桎轅各拜了一拜,走出廟門。

陸危樓死里逃生,聽花麟飛腳步聲漸遠,向拓跋思南說道:“適才蒙劍圣出手相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拓跋思南見米麗古麗和陸煙兒簇擁在陸危樓身旁,臉色不悅道:“我與你毫無干系,救你乃是出于私心,你不須謝我。”轉頭看到張桎轅,道:“張大俠享譽武林,原來也是純陽弟子。”

張桎轅近前施禮道:“劍圣謬獎了,張某行事但求公道,如何敢稱大俠?不過在下使的劍法雖和純陽武學相近,卻不是純陽弟子。”

拓跋思南奇道:“哦?那不知張大俠尊師何人?”

張桎轅道:“家師當年曾與純陽宮呂真人一同修道,份屬同門,武學本是一路。家師言道武林之事原屬虛妄,名號不便透露,請劍圣恕罪。”

拓跋思南也不以為意,道:“原來張大俠與純陽宮有這等瓜葛。看張大俠出手,劍法已有火候,你我俱是習劍之人,今日難得有此機會,便在此地切磋幾招如何?”

張桎轅一臉驚愕,良久道:“張某修習劍法只為濟世,粗鄙淺陋,不敢在劍圣面前班門弄斧。”

拓跋思南道:“我輩修習劍法,貴在交流。陸教主也是愛武之人,你我印證武學,正好請陸教主品評。”

張桎轅躊躇不答,陸危樓道:“蒙劍圣抬愛,與我訂下三月之約,陸某當靜養身體以待痊愈,不負劍圣美意。大戰在即,若是陸某偷窺劍圣武學,未免有失公平。”

他知昨晚一戰,自己行蹤必被泄露,而高手比試并非三兩招就可分出勝負,若是耽擱時久,必然被仇家追上,是以急欲脫身。

哪知拓跋思南道:“陸教主何必急于一時,那花麟飛已然言明與貴教化解恩仇,斷然不會去而復返。”

陸危樓被他當面說中心事,面色微紅道:“陸某并非貪生怕死,只是明教事務繁多,陸某忝為教主,不敢荒廢教務。”拓跋思南道:“在此停留片刻,又有什么打緊?”

張桎轅眉頭微皺,他不欲與人爭強斗狠,但在劍圣面前,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到好的托詞,放眼打量,地上火堆早已熄滅,門外晨光熹微。

沈棠溪一夜未曾合眼,正坐在門檻上打盹。忽然天上傳來鳥鳴,那鳥鳴聲甚是雄壯,沈棠溪矍然驚醒,忙站在廟外看個究竟。

沈棠溪抬頭看去,只見一大鳥在空中盤旋,那大鳥雙翅展開足有五尺長,沈棠溪久在山中,見過鳥獸無數,如此大的鳥卻也是第一次見,便自言自語道:“這是什么神鳥?”

米麗古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旁,白了他一眼道:“少見多怪!這哪里是神鳥,這是我義父養的大雕。”

米麗古麗一聲唿哨,那雕甚有靈性,聽到呼叫,便盤旋而下,收翅落在米麗古麗身旁。米麗古麗喜孜孜地朝廟內喊道:“義父,咱們的雕兒前來助陣啦。”陸煙兒也喜道:“有雕兒打探,前面便再無兇險了。”

拓跋思南對這一切好似渾不在意,只盯著張桎轅道:“張大俠,我對純陽武學仰慕已久,反正你左右無事,便與我較量幾招,不會折沒了你的身份。”

張桎轅見難以推脫,無奈之下只好說道:“那我便來領教劍圣高招。”

說罷整裝走出廟門,拓跋思南起身緊跟其后。陸危樓忙命陸煙兒扶自己起身,顫顫巍巍走出廟門,見拓跋思南和張桎轅迎面而立,一副劍拔弩張模樣,慌忙道:“兩位都是一宿未眠,且休息一下,約定日后再戰如何?”

張桎轅微笑道:“不知劍圣意下如何?”

拓跋思南沉聲道:“你我都沒有占到便宜,揀日不如撞日,何必要推到以后?”張桎轅道:“那請劍圣出招罷!”拓跋思南道:“正要請教!”說罷右手按劍,便欲拔劍而出。

米麗古麗見陸危樓面色焦慮,知道義父心意,眼珠一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見拓跋思南欲拔劍,笑道:“劍圣且慢動手!”

拓跋思南停手道:“姑娘有何見教?”

米麗古麗道:“我看方才張大俠劍招精湛,這場比試劍圣還是罷手吧,免得自討沒趣。”

拓跋思南聽米麗古麗如此說,不怒反笑道:“我行走江湖數年,劍圣之名從無人敢小覷,想不到今日竟被一個黃毛丫頭看扁。”

米麗古麗嫣然笑道:“小女子也是為劍圣名聲著想,若是劍圣今日敗給張大俠,日后行走江湖不免威名掃地。”

拓跋思南森然道:“劍圣為劍而生,勝敗不須姑娘勞心。”

米麗古麗道:“本來與我無關,可惜你與我爹爹定了三月之約,你若是敗給張大俠,那到時候我爹爹勝了你也沒什么光彩,若是你被張大俠所傷,那三月之后我爹爹找誰比試?”拓跋思南瞪了她一眼道:“你一心盼著我輸么?”

米麗古麗笑道:“劍圣劍法雖是天下聞名,難逢敵手,不過張大俠的劍法也是數一數二,兩位高手比試,刀劍無眼,若是誰因此傷亡,天下間豈不是少了一位高手么?”

張桎轅聽米麗古麗聲音嬌嫩,和劍圣侃侃而談卻不露怯色,笑道:“姑娘所言不錯,不知有何高見?”

米麗古麗道:“高見沒有,只有一個餿主意。”張桎轅道:“愿聞其詳。”米麗古麗問張桎轅道:“張大俠,你與劍圣比試可有把握必勝?”

張桎轅搖頭道:“張某能全身而退已是幸甚。”米麗古麗道:“我和劍圣比試,卻有把握必勝。”

張桎轅甚是好奇,他方才見米麗古麗與花麟飛纏斗,身法雖是奇詭,但武功終究不是一流,于是便道:“恕在下直言,劍圣久負盛名,姑娘縱有獨門秘技,但和劍圣相比,依然是天壤之別。”

米麗古麗道:“張大俠信不過我的武功?那今日便由我來替張大俠和劍圣比試,也好讓諸位見識下明教的手段。”

張桎轅心下微感不妥,說道:“若是姑娘受傷,張某于心何安?”

米麗古麗嘴角微翹,笑道:“張大俠不必擔心,小女子雖見識短淺,但也不會貿然送死。”張桎轅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張某就作壁上觀,見識一下姑娘的高招。”

米麗古麗向拓跋思南吐了吐舌頭道:“小女子聽說劍圣打遍天下無敵手,正好領教一下,不知劍圣敢不敢和我比試?”

拓跋思南冷“哼”了一聲道:“你連我一招都接不下,和你動手勝之不武。”

米麗古麗道:“你劍法第一又怎樣?我又不是要和你比劍,要我說啊,你除了劍法高超之外,其他武功也乏善可陳。”

拓跋思南聽罷縱聲長笑,聲如霹靂,四周林間憩鳥紛紛驚叫而飛,張桎轅心下暗暗佩服,待拓跋思南笑聲停歇,拱手道:“劍圣內力深厚,在下自愧不如。”拓跋思南一臉傲然之色,問米麗古麗道:“不知姑娘要與我比試什么?”

米麗古麗向拓跋思南行了一禮道:“承蒙劍圣看得起小女子,劍法我不是你對手,內力我也望塵莫及,不過我與你比試的卻與這些無關。”她指著不遠處一座小山道:“你我一同起步,誰先到山頂便是勝者。”

拓跋思南道:“原來姑娘想和我比試輕功。”接著微微頜首道:“小姑娘眼力不錯,我縱橫江湖,自覺一身武功再難精進,唯有輕功尚須勤練。不過雖是如此,卻也不會敗與你。”

米麗古麗黠笑道:“世事難料,沒有比試誰也說不準。”

此時艷陽初起,云霞交映,眾人身上如同掩上一層金黃色的薄紗。拓跋思南與米麗古麗在林間一齊向山腳飛奔,拓跋思南內力深厚,片刻之間便將米麗古麗甩在身后。

張桎轅見米麗古麗和拓跋思南身形相差漸遠,笑著嘆了口氣,哪知米麗古麗反倒停下腳步,張桎轅正疑惑間,只聽米麗古麗一聲唿哨,本來還在廟門口停歇的大雕應聲而起,雙翅掠地飛向米麗古麗。

米麗古麗待大雕飛至頭頂,縱身起跳,穩穩當當的坐在雕背上,大雕一聲長鳴,向山頂飛去。

張桎轅又驚又奇,他早年游歷四方,曾在漠北見過大雕捕食麋鹿,但人要比麋鹿重上許多,這大雕居然能馱人而飛實在是匪夷所思。

拓跋思南腳程雖快,畢竟無法和飛鳥相提并論,片刻之間,拓跋思南還未到半山腰,米麗古麗已至山頂。

米麗古麗大聲喊道:“你已經輸啦!”但山頂山風呼嘯,她內力不強,拓跋思南卻未曾聽到,依舊向上而行。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拓跋思南終于到達山頂。陸危樓向山頂看去,因相隔極遠,只見兩團模糊影子,卻辨不清兩人身形,隱約見兩人對面而立,生恐拓跋思南惱羞成怒,對米麗古麗痛下殺手。

陸危樓心中正擔驚受怕,聽得一聲長嘯,如天雷翻滾而來,他身上內傷未愈,只覺體內真氣四竄,頭痛欲裂。

陸煙兒也是花容失色,見父親搖搖欲倒,忙扶住陸危樓手臂。好在這嘯聲越傳越遠,約莫一柱香時間,終至悄無聲息。

過不多時,米麗古麗坐大雕從山頂返回,還未落地,便笑道:“義父,劍圣已經走啦,你該拿什么賞我呢?”

陸危樓待她在地上站定,拈須笑道:“你和煙兒都是為父的掌上明珠,為父的一切還不都是你們的么?”

張桎轅驚疑道:“劍圣他...走了?”

米麗古麗道:“是啊,他跟我比試輸了,哪還有臉面見你們?”

張桎轅聽聞劍圣已然離去,向陸危樓施了一禮道:“既然劍圣不告而別,那在下也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陸危樓一再挽留張桎轅,張桎轅堅持要走,沈棠溪方才聽張桎轅說道跟純陽宮甚有淵源,本想請張桎轅帶自己去純陽宮見洛風,聽張桎轅要走,忙湊到張桎轅身前。

張桎轅方才見他聯手米麗古麗,卻以為他是隨陸危樓一起,明教橫行漠西,大肆擴張,當年張桎轅行至漠西亦有所耳聞,雖然今日米麗古麗幫他推掉了與劍圣的比試,他仍不愿與明教扯上干系。

沈棠溪見張桎轅飄然而去,心下悵然。米麗古麗見他一臉不舍,問道:“傻瓜,我們也要走了,你要去哪里?”沈棠溪搖頭道:“我不知道。”

陸危樓道:“昨晚小兄弟奮不顧身,陸某好生感激,日后小兄弟有什么心愿未了,明教定會教你如愿以償。”

沈棠溪道:“我要學武功,打敗村子外面的山賊。”陸危樓笑道:“打山賊不是什么難事,不過陸某現下有傷在身,不敢在此久留,這樣罷,你隨我們同行,待我傷愈之后便傳你一套絕世武功。”

陸煙兒聽陸危樓邀沈棠溪同行,急道:“他一個外人,怎么能和我們一起……”陸危樓忙向陸煙兒使眼色道:“多虧這位小兄弟仗義出手,為父能留得這口氣,他哪能算外人呢?”

陸危樓如此說自有打算,沈棠溪懵懵懂懂,若是就此而去,極易泄露他們行蹤;方才劍圣與張桎轅都在場,若是依慣例將他滅口,日后傳揚出去又后患無窮,只能將他帶在身邊,好在沈棠溪無甚見識,若遇兇險做個擋箭牌也是不錯。

陸危樓以傳授絕世武功為誘,本以為沈棠溪會爽快答應,哪知沈棠溪卻道:“我不同你們一起。”

他自被江無垠砍傷之后,在他心里,這世上最可惡的是山賊,其次便是明教。

陸危樓心念一動,問道:“小兄弟家在何處?”沈棠溪道:“我家在稻香村。”

沈棠溪自小在稻香村成長,便以為全天下人都知曉稻香村,每每向生人提起稻香村總是一臉自豪。

陸危樓卻不知稻香村在何處,再問沈棠溪時,沈棠溪一臉茫然,想了許久,記起當日與洛風相處時似乎聽洛風提過大別山之名,便與陸危樓提起,陸危樓喜道:“人各有志,小兄弟既不愿和我們一道,那也無法強求,只是若就此別過,天地之大,以后恐難再見。陸某不喜欠人恩惠,小兄弟現下心愿未了,我們這便同你一道回村打敗山賊如何?”

沈棠溪因山村屢被山賊洗劫才出村習藝,是以雖對明教心有芥蒂,聽得此言也是喜不自勝,連連答應,卻不知陸危樓只求將他綁在身邊,不落與敵手,至于他有什么心愿卻絲毫未放在心上。

陸危樓身上有傷,心恐仇家追殺,強提起精神日夜兼程,行了十余日,四人一行便自唐州入大別山。

進入山中,陸危樓長松了一口氣,這大別山方圓八百余里,山路又極難走,仇家莫說大舉追殺,便想尋到這幾人也不易。

至于打退山賊一事,卻也隨口說說而已,沈棠溪所知不多,大山之中小村成百上千,又哪里找得到?

不料沈棠溪自小在山中打獵,記得一些路途,又有大雕在上空引路,四人在山中晃蕩了十幾日,居然找到了村子。

沈棠溪甫一進村,一臉興奮,見到一婦人正在村口豬圈處,他忙上前打招呼道:“王嫂,我回來啦!”

那婦人轉過頭看到沈棠溪愣了一愣,忽然上前抱住沈棠溪泣道:“你這孩子,怎地一聲不響的就跑出去了?全村人找你這么多天,還以為你被狼吃了。”

說完松開沈棠溪,用衣袖抹了抹眼淚,大聲向村子里喊道:“小海回來啦!小海回來啦!”

話音落下不久,便有十幾人圍在沈棠溪四周問長問短。

沈棠溪正應接不暇,一陣嘈雜腳步聲傳來,一粗壯漢子分開眾人,大笑道:“小海,你這些日子死哪里去了?哥哥想死你了!”不由分說,上前抱起沈棠溪扔了起來。

沈棠溪在半空中呵呵傻笑,那漢子接下沈棠溪放在地上,奇道:“咦!這三人是誰?小海,這是你帶回來的朋友么?”

十幾人順著這人眼光看去,正看到陸危樓三人站在村口,山村本來生人罕至,陸危樓三人又是西域之人,長相與中原人略有差異,眾人極為好奇。

沈棠溪引三人上前,向那粗壯漢子道:“大海哥,他們是幫我們打山賊的。”

那粗壯漢子說道:“你誆我劉大海么?就憑這個病佬兒和兩個小姑娘能打得過山賊?”

沈棠溪道:“他們都是武功高手,不怕山賊。”

劉大海瞪大了雙眼,說道:“他們會武功?小海,我聽說外邊有許多騙子,你莫不是被騙子騙了。”

米麗古麗微微一笑,對劉大海說道:“你不信么?那我們就比一比力氣。”

劉大海笑道:“別人倒還罷了,你這小姑娘風一吹就倒,會武功才怪。”

米麗古麗道:“那你推我一下試試。”劉大海嘻嘻一笑,隨手向米麗古麗肩頭推去,米麗古麗側身閃過,劉大海回身一抱,又撲了個空。

劉大海欲再轉身,被米麗古麗勾住右足一絆,正摔了個嘴啃泥,米麗古麗不待劉大海起身,俯身問道:“還比不比了?”劉大海慌忙叫道:“不比了!不比了!”

村里人公認劉大海力氣最大,眾人見他服軟,便一起歡呼起來。村民本就好客,又久受山賊荼毒,聽沈棠溪說三人為打山賊而來,都拿出家中最好的東西招待。

沈棠溪這些日子風餐露宿,著實辛苦,將三人安排好住處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沈棠溪聽得村外傳來幾聲唿哨,正是米麗古麗招呼大雕的聲音,忙起床去看。

村西有一片大湖,因平日里湖面平靜,湖水又清澈如鏡,村民便起名鏡湖。

沈棠溪跑到湖邊,見大雕正落在米麗古麗身旁,上前期期艾艾地說道:“姑娘,你...你好早啊。”

米麗古麗正給大雕梳理羽毛,聞言應了一聲。沈棠溪對這大雕十分好奇,問米麗古麗道:“姑娘,改天能讓我坐一下這大雕么?”米麗古麗道:“你太重了,若是坐上去,它便飛不起來啦。”沈棠溪微感失望,接著問道:“它整天飛來飛去,不吃東西么?”

兩人閑聊一陣,那大雕又振翅飛走,米麗古麗忽然想起一事,問沈棠溪道:“傻瓜,他們為何都叫你小海?”

沈棠溪道:“我自來到這村子,便和大海哥住在一起,我們是兄弟,他是大海,我自然就是小海了。”

兩人沿著湖邊信步而走,不多時便走到了湖中心草亭,米麗古麗指著湖心水面的幾片葉子問沈棠溪道:“這是什么?”

沈棠溪道:“這是荷葉,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若是早來一些時日,便可吃到蓮子了。”

米麗古麗問道:“蓮子是什么東西?”

沈棠溪搔了搔頭,說道:“就是這葉子結的果子。賈大叔說一個叫江南的地方水里種的全是荷葉,到時我們一齊去吃蓮子。”

米麗古麗“噗嗤”一笑,說道:“你真是個傻瓜,江南又不是一個地方。”

沈棠溪奇道:“那江南是什么?”米麗古麗道:“江南是許多地方。”沈棠溪道:“你去過么?”

米麗古麗道:“我雖未去過,但義父時常提起,日后終歸要去的。”沈棠溪道:“去那里做什么?”米麗古麗側臉想了一想,說道:“你不是說那里好多荷葉么?當然是去吃蓮子啦。”

沈棠溪道:“我隨你一起去好不好?”

米麗古麗笑道:“你武功低微,我才不要你跟著我做累贅呢。”

沈棠溪漲紅了臉,訕訕道:“你義父不是說待他傷好之后會教我武功么?只要我勤學苦練,決不會給你做累贅。”

米麗古麗見他一臉天真,心下歉疚,說道:“我義父說教你武功,其實...其實他是騙你的。”

沈棠溪卻不在意,說道:“洛風道長說要收我為徒弟,我到時找他學,劍圣說他教我的刀法很厲害。”

米麗古麗幽幽說道:“世間人心險惡,你又何必去學武功?”沈棠溪道:“賈大叔說了,學了武功便不會被人欺負。”米麗古麗問道:“賈大叔是誰?”

沈棠溪道:“賈大叔就是教我打野獸的那個人,不過他時常出去打野獸,最近不在村里。”

米麗古麗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義父教過我一套內功心法,既然你想學武功,我便教你練習。”沈棠溪問道:“那你義父知道了會責怪你么?”米麗古麗強笑道:“我義父平日很疼我的,再說這件事我們兩個都不說,誰會知道呢?”

當下米麗古麗將內功的一些口訣教給沈棠溪,并教了他一些修習這內力的基本法門,自此以后,兩人閑暇無事便會在這草亭相會。

轉眼間便過了一月有余,天氣漸涼,這日沈棠溪正和米麗古麗在一起,湖邊梯田傳來幾聲雕鳴,米麗古麗道:“是我家雕兒!”卻聽一人哈哈大笑,沈棠溪放眼看去,只見那大雕停在梯田一根木柱子上,劉大海正拿剛打下的野豬肉飼喂。

劉大海也看到了兩人,大聲笑道:“小海,又和阿麗姑娘在一起啊!”

米麗古麗道:“你不好好干活,又在偷懶!”劉大海無奈道:“這只饞鳥兒天天纏住我,我哪里還能干活?”米麗古麗笑道:“它自己會捕食,誰讓你老喂它?不過你和它倒也般配。”劉大海假裝生氣,不再理會兩人。

米麗古麗見劉大海在埋身干活,拉著沈棠溪坐下,柔聲道:“傻瓜,我們要走了。”

沈棠溪呆了片刻,問道:“走?你們要去哪里?”米麗古麗道:“我義父功力已然恢復,他要見一些人,免得教里的兄弟擔心。”

米麗古麗見沈棠溪一臉不舍,又道:“你安心呆在村子里,等我有空便來看你。”說著身子斜傾,靠在了沈棠溪懷里。

沈棠溪登時手足無措,兩只手不知該放何處。米麗古麗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肩頭,低聲問道:“喜歡嗎?”沈棠溪只覺嗓眼緊干,滿腔話說不出來,米麗古麗抬頭朝他嫣然一笑,沈棠溪心口砰砰直跳,鼻間隱隱傳來一陣香氣,雙手不自覺的將米麗古麗摟緊,身子卻似漂在了半空中。

恍惚間自己坐在雕背上,米麗古麗正倚在自己懷里,大雕振翅而鳴,向天際飛去。低頭下看,祥云繚繞,群星閃耀,竟似人間仙境。

不知大雕飛了多久,眼見離那一彎月牙兒越來越近,沈棠溪覺得越來越冷,便問道:“阿麗,你冷么?”良久卻未聽到米麗古麗回話,慌忙喊道:“阿麗,你去哪里了?

”睜開眼睛,卻發覺自己仍坐在草亭,原來方才只是夢境。低頭一看,懷里的米麗古麗已不知去向,起身向四周看去,日影低沉,風過鏡湖,湖水隨風而動,卻哪里還有人影?

他心急火燎的找遍了村子,陸危樓三人已不知所蹤,再問村里眾人,眾人也搖頭不知。

劉大海見沈棠溪一臉頹喪,便勸慰道:“小海,阿麗姑娘過幾天還會回來,她的雕兒還沒走呢。”說完拉著沈棠溪去鏡湖邊看,那大雕果然正在梯田上空盤旋,見劉大海到來,便盤旋而下,停在劉大海身邊。

劉大海斥道:“你這饞鳥兒,就知道吃!”大雕在地上停了一陣,見劉大海不曾拋肉,又振翅飛起。劉大海對沈棠溪說道:“阿麗姑娘這只鳥兒挺好玩,下次見她跟她求個情,把鳥兒送我吧。”

沈棠溪只是不語,抬頭仰望,那大雕越飛越遠,逐漸隱沒在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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