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緩按下接聽鍵,手指甚至有些顫抖。
“艾錦……”她有些哽咽,千言萬語在喉中卻不知從何說起,突允的格外沉重。她曾想過等他回來,一定不再理他,直到他認錯,并保證以后不會再不說一聲就消失!曾想過和往常一樣大聲的質問他,死小子,你去哪了!想和往常一樣與他打打鬧鬧,弄得整棟樓都不得安寧!可是這些,在一刻里,她無暇顧及,只有一句——
“你還好嗎!”
艾錦那邊半晌不說話,平穩的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些。直到她催促的再問了一遍,他才低聲喚她的名字,語速平和但似乎有些壓抑。“靜緩……你還欠我一頓飯,今天請了吧。”
“啊?哦,好的,去哪?”詫異、錯愕、再到平靜,她怎么都沒想到艾錦給她電話只是為了一頓飯!這樣的他,奇怪的有些陌生,幾天不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
“老地方。”
“嗯,我下班直接過去。”蘇靜緩記得他們常去的那間餐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容納了三年來的許多歡樂。
并沒有等到會話,耳邊傳來一串“嘟嘟——”的盲音,似乎是他先掛斷的。
這是她認識的艾錦嗎?
以前的艾錦從不會在她前面放下電話,以前的艾錦總是不厭其煩的在她耳邊說著一大堆子話,以前的艾錦……
艾錦,你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蘇靜緩壓根忘記了葉城的存在,直接背包走人,臨走時甚至忘記關上電腦。
葉城沒有接到她的企劃書,直接來到她的辦公室,借著窗外的璀璨,他看見桌前空空的座椅。
她走了?
葉城走上前,摸了摸杯子似乎還殘留著余溫,電腦屏幕上是一頁空白的企劃word,電腦鍵盤上鋪著幾張凌亂的A4紙,上面反復的只有的一個名字——艾錦。
很熟悉的名字,甚至有些刺眼的向他昭示著勝利。葉城挑起醉人的笑,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摩挲著那些潦草而娟秀的字跡,十足輕佻,神似雅痞。一切似乎變幻的太快,讓他來不及出手,而這一切促使他那只‘溫馴’小貓要叛變了呢!
緩緩,誰才是你最終的主人?
葉城看著手機屏上的號碼,接通電話“喂,師姐”。潘多拉的寶盒在向他召喚,葉城不甘就這樣放棄,明明是他先遇見的。
蘇靜緩剛踏入店門口,遠遠地瞧見熟悉的身影,她向他招手并快步走上前。“艾錦,你最近跑哪去了!”放下包,還未坐下她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靜緩,先坐下。”他抬眼望著她,溫柔一笑,眼底卻是抹不去的疲倦與憂傷。一瞬的刺痛,他還是勉強自己像以前那樣,將菜譜推到她面前。“點菜吧,你才下班,也該餓了。”
蘇靜緩按著胃,討好的笑了笑:“你不說我倒忘了,我今天還沒吃過東西。”侍應在一旁等著,蘇靜緩也不看菜單,只報出一串的熟記于心菜名。
顯然侍應早已認識這兩位,再點餐后便為他們奉上茶水,同時還羨慕的說:“好久沒瞧見你們著對小情侶了,本以為你們……嘿嘿,見著你們好就放心了!”
蘇靜緩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可艾錦卻一反常態的直接站起,指著那侍應生厲聲道:“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們是情侶了!我們是朋友,懂不懂,朋友!”
“艾錦!”蘇靜緩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再轉向侍應推說艾錦最近心情不好,請他體諒。
或許是因為自己知道說錯話的緣故,侍應并沒有為難她,只是說了些道歉的話便離開了。
他們相對而坐,彼此不言,氣氛有些沉悶。
店里的人漸漸多起來,他們周圍的座位也慢慢滿客,可周遭的喧鬧并沒能改變他們這桌低迷的氣氛,反倒更為凸顯。
“靜緩播報,今天我市上空有一股低氣壓云層正在向我們頭頂駛來。”蘇靜緩悶悶的說著冷笑話,只是對面的人沒有感覺,只知道低著頭繼續夾菜,消瘦的面容浮上一抹冷峻。
“艾錦,能告訴我嗎?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放下筷子,終于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讓你討厭我了?”
“靜緩,我沒事的,吃飯吧。”他很‘客氣’,很‘隨和’的給她夾了些菜,抬起頭甚至大方的附送笑容。
生硬的笑,冷峻的眸,他與她之間產生了莫名的疏離,冷的讓她有些害怕,怕失去,怕孤獨。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她嗚咽著扯住他的衣領,幾乎咆哮道:“艾錦!你把那個艾錦還給我!”
艾錦怔住了,周圍的人也怔住了。蘇靜緩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很久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木然的坐下,耳邊眾人的低語讓她突然清醒,慌張的在包中翻找,取出錢包拿錢扔在桌上,起身離開,留下艾錦在桌前繼續動著筷子。
蘇靜緩一時沖動的跑出餐廳,當她看見周圍出雙入對的情侶,心下更是落寞。
現在應該是下課時間,蘇靜緩放慢腳步,從校門口繞過,遠遠地看見一對對情侶或是三五成群的好友從校園走出,他們的笑臉洋溢著歡愉,就像曾經的她和他。不經意的回頭,她瞥見不遠處兩個小情侶在樹影下吵架,女生擺出十足韓劇女主角的架勢,哭鬧著,而那男人則不停的在道歉,哄著她。
輕嗤,那彎彎的弧度總讓人聯想到溫柔,可只有她自己明白,是嘲笑,對自己即將失去的友情,對他們扭捏的愛情。
轉角處,她看見室友白筱翎挽著一男人手臂從側門走出,神情看上去很是親昵。若放在從前,她一定跑上去調侃一番,可是現在,她選擇快步離開。
一個人走入學校旁那條幽靜的小巷,她想靜一靜,可當她意識到這里只有自己時,開始驚慌、恐懼。今晚的小巷似乎特別長,她走了很久都沒走到下個轉角。
隨著步伐的加快,身后“嗒嗒——”的聲音也跟著加快。
不由得蘇靜緩倒抽一口冷氣,轉角處,她只覺肩上的包被誰拉了一下。她奮力的一振,不要命的給劫匪一腳……最終,她還是輸了,包被那個黑影搶走。借著昏暗的月光,她似乎瞧見那黑影走時留下的笑,那樣的譏誚、不屑。
是在嘲笑她吧。
揉著扭傷的腳踝,蘇靜緩也在心底嘲笑自己這點兒被激發出的‘英勇’,若放在平時,她定會是第一個把包上交的。可今天,她做了什么?
一定很狼狽吧,這樣的自己。
蘇靜緩摸了摸口袋,好在手機和鑰匙都在,她還有家能回。
沿著小巷,她終于看見前方轉角有縷幽暗的燈光,燈光下有個人影在徘徊。蘇靜緩緊了緊外套,快步往燈亮處走去。當她終于走到光影下時,她突然明白了那句“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的深意。
“小姐,請問……”
蘇靜緩在燈下頓住腳步,抬頭看著眼前攔住自己的男人,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煩躁。
“小姐多少錢一晚?我買你!”男人吸著煙,笑的格外淫意。
他把自己當成什么了!
蘇靜緩冷眼回了句:“我還以為你是鴨子!”
說完,她蹬著高跟鞋拉出長跑運動員的姿態,落荒而逃。如果說這是一種侮辱,那么現在她遇到的就是一種屈辱,她被三個混混模樣的男生圍著,其中一個頭頭模樣的人正步步逼近她。
“小妞,長得不錯嘛!跟哥哥走,讓哥哥好好疼你!”
不痛不癢的調戲,在艾錦說來是輕佻的玩笑,可在他們說來卻是對她的侮辱。蘇靜緩環望四周,一個大大的‘拆’字映入眼簾,暮然她無助的仰望天空,又在作弄她嗎?在這個廢棄的即將拆毀的居民樓旁,哪有人可以求助……
一步步的后退,她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
“不要害怕嘛!來,讓哥抹抹,哥會很溫柔的!”一臉淫笑的男生看穿她眼底的驚慌,即使她表面依舊冷淡。
“滾開!”她退到角落,抄起一根算得上棍子的東西,胡亂揮舞著。“離我遠點!”
棍子無意識的亂揮,好死不死真巧打到那個‘老大’腦袋上。只見那男生臉上一沉,一把奪過棍子,在她的驚叫中將她反手抵在墻上。
粗糙的墻面摩擦著裸露的皮膚,蘇靜緩無聲的流淚,無助的她早已六神無主。她看見男生臉上的得意,看見他眼中的冷嘲,蘇靜緩命令自己冷靜,開始斟酌對策,想著怎么求助。
“放開她!”低沉的聲音說不出熟悉還是陌生,只是聽過,而且有幾分依賴。蘇靜緩有掙扎了幾下,想從那雙被鉗制的手中逃脫。
“放開她聽到沒!”氣勢如虹,命令的口吻帶著不容拒絕的魄力。
蘇靜緩的淚腺加速分泌,淚水更加洶涌的溢出眼眶。“仲卿!救我……”不論他之于自己是怎樣的,在這一刻,她選擇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