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就被他們這么調笑,蘇靜緩在停車后搶先打開車門,將爺爺請下車,接著自己快步跳下,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蘇老,林老,可把你們給盼來了!”精神矍鑠頭發銀白的老人迎出門,拉著爺爺與外公寒暄一番,這時父母已經上前與老人問好。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將她從眾人之后推到了老人的面前,爺爺向老者介紹,語帶驕傲:“老俞,這就是我孫女!”
一句‘老俞’,蘇靜緩腦海中劃過一張清俊的臉,以及那曲共舞。原來是他!蘇靜緩乖巧的向俞老問好,并寒暄幾句常聽爺爺提起什么的,贏得俞老的夸贊。
“呵呵,果然是個乖巧文靜的丫頭。”說著轉臉向林樂喬,笑道:“可比你那會子的火爆脾氣沉靜多了啊,樂喬!”周圍幾人都笑開了,蘇靜緩也低頭淺笑,原來母親當年就是如此爆脾氣啊。
“爸,怎么把人都堵在門口啊,快讓他們進來再聊吶!”這個女聲溫柔和藹,蘇靜緩耳尖的聽出是晚宴見過的俞夫人。
進門后她看見那一屋子的人,不免有些拘束,剛平靜的心理再次泛起漣漪。她跟著父母身后,眼睛劃過眾人臉龐,只認出晚宴上見過的俞先生與其夫人。
“緩緩,快過來坐,來!”俞夫人熱情的招呼她,拉著蘇靜緩的手又是一圈介紹。蘇靜緩一一問候,表現的落落大方,應對得宜,這令一旁落座的蘇家人感到欣慰。
“劉阿姨,去樓上把仲卿和小錦叫來,就說緩緩來了!”
聽了女主人吩咐,保姆趕忙上樓,臨走時還不忘往蘇靜緩的方向瞄兩眼。
家長們繼續聊天,而她則坐在俞母身邊,時不時的莞爾一笑,回以認同。
“靜緩!”艾錦扯著領帶直沖沖的跑下樓梯,略過人群直接撲向蘇靜緩。面對如此的她,蘇靜緩似乎早已習慣其路數似的,往旁邊一閃讓過,害得艾錦撲了個空。頭埋在抱枕里,他不滿的長嘆道:“靜緩,每次都捉不到你!”
聞言,家長們全都笑了,尤其是幾位老人笑得最為厲害,艾老指著外孫半晌沒說出話來。“緩緩,我們又見面了。”溫熱的手,陽光的笑,舉止優雅的俞仲卿笑著向她伸出手,與之相握,二人算是第二次見面的問候。
他太過完美,又是叫人覺得并不真實,想法艾錦則是陪在自己身邊太久,真實的融入生活,讓她感覺不到那種拘束,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
三人站在長輩們中間,似乎與此間的座談會格格不入,微妙的氣息在彼此間流轉,俞夫人對妹妹使眼色,見妹妹看著蘇靜緩晃神,不得不上前拽了拽妹妹的衣袖。艾夫人回過神來,會意的打圓場,又揪著艾錦囑咐他帶蘇靜緩去花園走走,并再三交代好好照顧靜緩。蘇靜緩也樂得離開這里的壓抑,向艾夫人道謝后隨著艾錦出去。
俞仲卿知道表弟的心意,覺得自己對這女孩不過是一時之興,本想作罷,可看到祖父一再給自己使眼色,他不得不的跟著隨行,陪同去花園散步,當起了千瓦電燈泡……
“艾錦,你是不是知道今天的事情,所以……”她再來的路上就琢磨著事情有問題,似乎是預謀已久的計劃,而這個計劃應該是從晚宴那晚之后開始運作,只不過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是,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艾錦知道她的秉性,于是向她坦言道:“昨天我被爸媽叫回家,才確定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本想告訴你,卻被爺爺制止。”
“不要告訴我他們想撮合你和我!”蘇靜緩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仿佛被一頭黑線纏繞,烏云密布啊!
“爺爺想撮合我們,外公想撮合你和二哥。”雖然是悄聲的談話,可那聲音還是隱隱約約的飄到距離他們不遠的俞仲卿的耳中。抿唇一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這個頑劣的弟弟會想出什么樣的辦法把蘇靜緩釣上鉤。
“果然。”蘇靜緩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唇角彎起一抹苦笑的弧度。“他們是早有預謀的想要賣了我!”而且不容許反抗,勢在必得。
“我不也是被賣的那個嗎,咱們都是沒有自由的犧牲品!”見她愁容遮住了清眸往日的神采,艾錦神秘兮兮的伏在她耳邊道:“不如這樣,你向你外公透露愿意和我訂婚!等度過這一關,我們再想辦法悔婚。在那之前,我們約定互不干涉對方交友自由,生活自由,戀愛自由!”
蘇靜緩一聽,這不正是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嗎,于是便欣然答應。還很夠義氣的捶了下艾錦的胸口,豪氣萬千的說:“咱哥倆誰跟誰啊,還有什么不好說的,就這么訂了!”
現在他們是坐在一條船上的螞蚱,自然一切要做得更像一些,艾錦牽起蘇靜緩的手,她并沒有異議,就像一個習慣一樣反倒隨和。
俞仲卿看著以前的那對小人兒,笑的很是玩味,甚至有著別樣的深意。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當他們從花園折回時,艾夫人匆匆趕來拉著艾錦就走,根本不給他說再見的機會。
本還想追上去的蘇靜緩被身后怒氣沖沖的母親叫住,林樂喬拉過女兒就往屋里走,哪還管得了她一步三回頭的擔心,以及她預謀失敗的失落。
俞仲卿瞧這事情發展的勢頭不對,也跟著回屋。已進入屋門,她明顯感覺到一股低氣壓向自己席卷而來,同時進屋的他也感覺到了里間氣氛的沉悶。
“媽,怎么了?小姨走的那么急!”
“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俞夫人重拾笑臉,抬頭給兒子一記放心的眼神,再轉向蘇靜緩。“緩緩啊,別太在意,我妹妹就是那么個急性子,改不了的。”
蘇靜緩回以溫和的笑容,可眸中濃濃的擔憂是掩不住的,這些眾人都看在眼里,似乎更加沉默了,良久只聽母親的聲音在耳畔回旋,“老師,我對仲卿絕對滿意,只是我家靜緩以后怕是要給你添麻煩了。”
“樂喬啊,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家緩緩不知有多招人疼呢,我看著就喜歡!瞧著他們倆也挺合得來的,不如就先定下,讓他們年輕人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吧!”
蘇母毫無意義,她的眼睛透露出的消息告訴蘇靜緩,她甚至巴不得把她直接扔在俞家。自己仿佛是商品,在雙方家長你一言我一語中就被拍賣,敲上“商品出售,概不退換”的字樣。
蘇靜緩壓抑著憤慨,抓住裙擺的手不住的揉捏著。這些都被一旁的俞仲卿收入眼底,他傾身向她的方向靠了過來,在她耳邊淡淡道:“你和他的約定,我一樣可以遵守。緩緩,我們是朋友。”
半認真半調侃的語氣似乎在模仿艾錦,蘇靜緩抬頭對上那雙戲謔的明眸,有些猶豫。婚姻大事是一生的事情,她并不想草率的決定,更何況,這個人曾與自己只有過一舞之緣……
“我會幫你。”他的話每一句都是一道誘惑的門檻,蘇靜緩不知該不該邁進去,她再次陷入迷途。
如果選擇妥協,一來達成了雙方長者的心愿,以后也不會在面對煩擾的相親,更可以借此來擺脫葉城的糾纏。二來她也可以得到協定的保障,在必要時,兩人站出來悔婚,解除婚約。
長輩們的談話似乎任然再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訂婚程序什么的,根本沒有注意到此刻她的盤算,以及俞仲卿‘好心’的幫助。
“蘇老,那就這么定下了?也問問孩子們的意見吧!”不知是誰的一句話將她的思緒牽引過去,只聽俞仲卿清朗的聲音在上空悠悠。“先訂婚,再交往看看,我沒有異議。緩緩,你呢?”
“緩緩怎么會有意見呢!”蘇母搶先回答,并再三對蘇靜緩施以警示的眼神。
看著母親,始終保持緘默的蘇靜緩終于開口,平靜的眼底染上些許倦意。笑容有些僵硬的她點頭,答道:“我也沒有異議,仲卿。”
相視而笑,他們彼此在心中為對方留下了一席位置,不是他們的容身之處,而是那默契的約定,關于他和她的秘密……
“好,就這么定了,我們越快越好,爭取下個月訂婚!如果你們交往順利,等我孫女大學畢業,你們就結婚,來年我們幾個老家伙也都能抱上孫兒,四代同堂了!”
蘇老與幾位老友相視而笑,似乎格外開懷,而此刻的蘇靜緩則是機械的陪笑,再無剛才與艾錦在一起時的那點真實。
哪個她才是真實的她?
俞仲卿突然發現這個女孩最大的特點并非乖巧溫柔,也非沉靜的慧黠,而是她的另一面——靈動且充滿了活力。她就像一只沉睡的貓咪,在遇到危險時會張開利爪,出其不意的撓傷對方。
似乎更加有趣了!對于她,俞仲卿心底產生了一絲拋開責任之外的興趣,后面又有什么在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