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兒,對不起。”舉步走到牢房前,雙手握住牢房的鐵欄,駱南風低咽的開口道。
“對不起?不知道駱少將此話何講?”聞言,納蘭硯一笑,眼里盡是一片風輕云淡。
可是,她的笑容越是風輕云淡,越是什么都看不出,駱南風的心里就越是惶恐。他甚至懷疑納蘭硯風輕云淡之后是冷笑,那她‘駱少將此話何講’的背后意思是在問他他所謂的對不起是指那晚擅自留在未央宮,還是當年他不肯看她懇求的眼神,執意的將她給留下。
“硯兒,”駱南風痛苦的喚了聲,“對不起,硯兒,早知道那晚會給你帶來如此大的麻煩,我就算再不放心你也定然不會留住未央宮。”
“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駱少將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了吧。”又是一聲笑,納蘭硯的嘴角勾了勾,嘴邊是一抹冷意。“駱少將,你以為就憑你,也夠資格讓太后把本宮打入這大牢之內?”
太后找她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與駱南風私通只是她的一個借口,相信只要有男的留在她的宮里,只要那個人不是太監或者寒滄笑,太后都會用私通的罪名將她關押。
所以她被收押根本與駱南風無關,有關是她是納蘭硯。
而且,太后最近的耐心好像不夠了,她似乎急了,想要迫不及待的以更大的罪名治她的罪,為的便是讓夏迎妗登上后宮之主的座位——皇后。
納蘭硯想,想來太后對夏迎妗還是不夠放心的。因此她在見到宮中一下收進來那么多美女后,為了以防夏迎妗失寵,于是便千方百計的想要除去她納蘭硯的后位,想要夏迎妗以身居后位的優勢一直被寒滄笑沖下去。
只是,不知道太后如此寵夏迎妗的目的有是什么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寒滄笑跟夏迎妗一起長大,她一直把夏迎妗當媳婦看待?
“在硯兒眼里,我確實不夠。”自嘲的笑了兩聲,駱南風開口道。他如今在他的硯兒眼里,恐怕已經是什么都不是,是多余的吧。
“既然駱少將知道,便快快離去吧,省得在這里擾了本宮的清靜。”納蘭硯一副孺子可教的看向駱南風笑道。
只是,那笑從未直達眼底。
“硯兒,為何不跟太后解釋清楚,我們之間是清白的。”直接的忽略納蘭硯那刺眼的笑,駱南風動了動嘴唇,最后開口問道
卻不想,納蘭硯聞言后會又是一聲笑,而且那笑比剛才的還要刺眼。
“本宮為何要解釋?”聞言,納蘭硯勾唇一笑道。“駱少將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雄才武略,不知是這寒滄國里多少閨中女子的夢中情人。納蘭硯雖已不是閨中少女,可是卻也同樣為駱少將的風采所傾倒。能與駱少將一起被誤會,已是本宮三生修來的榮幸,本宮為何要拒絕老天爺的福分呢?”
納蘭硯雖是字字說自己對駱南風風采的傾佩,可眼中卻并無半點傾佩之情,還隱隱有諷刺之意,因此那話在駱南風聽來是字字帶針,字字刺耳。
“硯兒。”從來都未曾大聲跟納蘭硯說過話的駱南風大喝一聲,然后便直直的盯著納蘭硯一言不發。從他緊抿的嘴角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里定然是極度的不痛快。
“在。”不理會駱南風那緊抿的雙唇,也不看駱南風已經怒色的眼眸,納蘭硯嬉笑一聲答道。“不知道駱少將為何事而呼喊本宮?莫非是駱少將也對本宮有意,想與本宮重修于好?”
“夠了。”駱南風是一聲高聲喝止,眼里的眸色再次深了深。“硯兒,夠了。”不要再諷刺他了,不要再折磨他了,他的心,現在就已經在流血了。
呵呵,為他的風采傾倒?這話她都說出來了,看來她是真的恨他了。要知道,當初他們之間,是他為她的風采傾倒,而不是她。
“硯兒,我只問你一句,你,恨我嗎?”
“不恨。”
“不恨?哈哈,哈哈,哈哈。”仰頭大笑三聲,再次低頭時駱南風眼里不再是傷痛,而是一片堅決。“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硯兒,我便成全你。”
“駱少將說笑了吧?本宮并未有需要駱少將成全之處。”
“誰沒有。”這次,笑的人換成了駱南風。只見她朝納蘭硯一笑,隨后便輕佻的笑道;“皇后不是為本少將的風采傾倒,對本少將懷有傾佩之情?那好,本少將便成全與你,也不去跟太后解釋清楚那晚的事了,本少將就留在這大牢之中陪皇后,與皇后做一對牢中鴛鴦。”
“啪!啪!啪!”突然一陣掌聲傳來,而掌聲之后便是一個笑聲響起。“皇后和駱少將還真是鴛鴦情深,即使一個身陷牢獄了,另一個也不離不棄,誓要與卿同為牢中鴛鴦。此情之深可與深海比量,此情之真可謂感人肺腑。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牢房里突兀響起的掌聲和突然響起的笑聲,均是讓納蘭硯和駱南風兩人一驚,然后紛紛轉頭望向牢房門口。
“呵呵,兩位不必詫異,本人只是路過而已。”那個嬉笑的聲音再次傳來,下一刻牢房門口的轉角石階上便站了一個男子。
男子躬身倚靠在石階的欄桿上,雙手微托住下巴,臉含微笑。遠遠看去,端得是俊美,端得是風流。
“燕狀元?”見到來人后駱南風的臉色明顯比剛才還驚訝,然后迅速回頭看了納蘭硯一眼。
而納蘭硯雖然臉上早已將驚訝之情收起,可是她那微微皺起的雙眉卻也表示了她對燕少京的到來毫不知情。
“呵呵,駱少將好本事,不過是瓊林宴匆匆一面,竟然還能記得小民。小民真是榮幸”緩步走下石階,燕少京來到駱南風面前,隨意的朝納蘭硯和駱南風二人行了個禮。“小民燕少京見過皇后,見過駱少將。”
“燕狀元風采非凡,本少將自是不會忘。”收起臉上的驚訝之情,點了點頭,駱南風一聲笑道。“只是不知燕狀元怎么來到這里?”
燕少京雖已是新科狀元,但寒滄笑卻還未正式對其封官,因此是不能隨便進宮的。
可是他現在卻不但進了這個守衛森嚴的皇宮,而且還出現在了這大牢之內。這不能不讓駱南風感到疑惑。
“莫非是陛下找燕狀元進宮閑聊的?”
“呵呵,駱少將真是會說笑,皇上日理萬機,怎會有空與小民閑聊。”高聲一笑,燕少京搖了搖頭道。“小民只是在屋頂閑逛時一不小心路過這里而已。”
燕少京大方的承認他是從屋頂偷渡進宮的,原本應該是想打消駱南風和納蘭硯心中對他的猜疑,卻不想納蘭硯聽了他的話后卻是不以為然一笑。
“路過?燕狀元莫不是把這皇宮重地當成了西市的菜市場?”皇宮守衛森嚴,并非像西市的菜市場那般可以隨便出入,豈是任由他燕少京想路過就能路過的?
而且這宮中的牢房就跟宮中的冷宮一樣,都是地處皇宮之內的極其偏僻之地,若不是刻意,平時定然是注意不到的。
也就是說,就算燕少京真是碰巧在屋頂閑逛時一不小心進了上了皇宮的屋頂,那也該是在皇宮的其他地方,而不是在這個偏遠的牢房。
不是納蘭硯太多多疑,而是她想起了瓊林宴的那晚。
那晚她不過是興在瓊林宴外與燕少京隨便交談了一句,卻不想等她進去之時夏迎妗就會用那件事來找她的茬。
那日她與燕少京交談是起興而為,而夏迎妗卻能在未出瓊林宴的情況下迅速知道那件事,其中的緣由只會有兩個:
一個是她的人一直在納蘭硯的身邊盯著納蘭硯的一舉一動,在見到她和燕少京交談時便將將此事報告與夏迎妗。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燕少京根本就是夏迎妗的人,那晚納蘭硯會在瓊林宴遇到燕少京也不是偶然,而是燕少京聽了夏迎妗的指示后特意在那里等她。
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納蘭硯倒想不出燕少京為什么會為夏迎妗所用了。而且看燕少京此人,氣宇軒昂,眼含高傲,并不像是一個會被人命令的人。
“皇后有所不知,”雖然看見了納蘭硯和駱南風眼里的疑惑,燕少京卻渾然不在意,自當是沒有看見。
只見他笑著朝納蘭硯搖了搖頭,嘴角帶出一片狂妄之笑道:“對于小民而言,皇宮和菜市場并無差別。”
“皇宮和菜市場無差別?本少將還真是頭一回聽見有人這么說,燕狀元倒是好本事。”聞言駱南風一聲贊賞道。
至于他是在真心贊賞燕少京本事高,還是在諷刺燕少京說話太過狂傲,那就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彼此彼此,與駱少將相比,小民還差了點。”毫不謙虛的一笑,燕少京說完便轉身走出牢房外。“小民有事須先行離去,就不在此打擾皇后與駱少將二人鴛鴦情深了,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