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中,云衣和嬤嬤轉頭相互看彼此一眼,眼里均是比剛才還要驚恐的神情:這要如何是好?
原來,駱南婷并非像二人所說的在紫英觀,而是出宮回駱家了。而事情發生的經過是這樣子的:
那是納蘭硯被太后押走后的不久,六神無主的司蘭想到了要去找駱南風救納蘭硯,可是僅僅憑她一個侍女,而且還是主子被打入打撈中的侍女身份,想要出宮的話,那簡直是就是妄想。
焦急中司蘭想到了前不久前來未央宮拜訪的駱南婷,于是便來了未央宮找駱南婷幫忙。
本來,在司蘭未來之前駱南婷便在為該不該通知駱南風去救納蘭硯而為難,可現在再上司蘭的哭訴請求,駱南婷就算是再狠心也拒絕不了。
何況,她還不是那種狠心的人。
駱清之和駱南風都是深刻的清楚寒滄笑的為人,因此早在他們知道要把駱南婷送進宮里來選秀的時候,為了將來的以防萬一,他們就在宮中培養了他們的人。
他們即是希望那些人平時可以多襯托一下駱南婷,讓年幼不懂事的駱南婷少犯一些錯誤,也是希望那些人可以在關鍵的時刻及時通知他們前來救駱南婷一命。
所以這個時候駱南婷本來是只需要把納蘭硯被太后押走的信息傳給那些人,再讓他們通知駱南風前來營救。
可偏偏司蘭放心不下,她既怕駱南風會為了自保而不愿出面,又怕駱清之會為了避嫌而阻止駱南風,于是便硬是想要自己親自出宮找駱南風,然后當面求駱南風和駱清之。
把司蘭交給那些人,讓那些人帶司蘭出宮,駱南婷是不愿意的。
一是擔心那些人會為了討好太后而對司蘭不利,畢竟那些人只是暫時被他們家收買,而不是徹底的納為己用;二是也不想讓司蘭知道那些人的存在,最起碼在沒有弄清納蘭硯現在對他們駱家是一個什么態度之前,她是不會讓司蘭知道那些人的存在的。
于是在仔細的權衡之下,駱南婷決定自己帶司蘭出宮。
她想寒滄笑從不來儲秀宮,而儲秀宮里又有他們家收買的嬤嬤,這其中應該不會出什么差錯。
而且就算真的會有什么,不是還有她的貼身侍女云衣頂著嗎?只要她們能在一個時辰后回趕回來就成了。
可是任她是駱南婷千算萬算,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大牢之內的納蘭硯會跟寒滄笑說要提防駱家,而寒滄笑聽了納蘭硯的話后竟然會來找她。
從駱南婷和司蘭二人的離開,再到寒滄笑的擺駕儲秀宮,這其中的時差不過不到半個時辰,這個時候的駱南婷和司蘭二人估計是剛出宮門不久,肯定還沒到駱家。若是想要在寒滄笑規定的一刻鐘之內回來,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現在,嬤嬤和云衣該怎么辦?她們要如何才能拖住寒滄笑呢?
因云衣和嬤嬤都是低著個頭,眾女看不到她們之間的互動,也沒有懷疑過駱南婷的出宮,她們只當駱南婷是真的在紫英觀祈福。
而見云衣和嬤嬤久久都沒有從地上站起來,她們也只是以為這二人還在被剛才寒滄笑的嚇到的慌神之中未回過神來。
眾女本是奔著寒滄笑而來,可選擇寒滄笑的眼里卻只有那個久久都不出現的駱南婷,根本看不到她們的存在,于是她們也知道自己今天沒有希望了,于是便紛紛在一片失望中散去。
儲秀宮駱南婷的房間里,雖然寒滄笑的臉色已經比剛才好轉了許多,可是卻還是寒冷的不敢讓人靠近。
于是候在屋子里的一干人等均是小心肝兒砰砰的跳著,不敢開口說一句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他們的這位皇帝陛下,從此一名嗚呼下去陪閻王大人喝酒去。
寒滄笑不發話,屋內的人也不敢擅自開口,于是房間便是一片寂靜,以至于當一陣古箏聲在遙遠的地方響起,箏聲剛弱弱的傳到駱南婷的房間里時,大伙都一致兒聽見了。
箏聲很優美,屋內的一干人等聽到后便一個個的豎起了雙耳,仔細的傾聽。現場氣氛太壓抑,突然響起的箏聲正好可以緩解他們此刻的緊張之情。
可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寒滄笑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起了身,并決然的走了出去。
德壽看了一眼寒滄笑離去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屋內傻眼的一干人等,跺了跺腳,便追了出去。
青竹林,儲秀宮院后的一片大竹林,林中多處設有涼亭石坐,是為夏天酷暑之時,儲秀宮中眾女子納涼避暑之處。
而此刻的青竹林的涼亭內,一女子直坐長案前,案上是一架上好的古箏和一只正焚燒著紫檀香的香爐。
紫檀香青煙彌漫,女子一身白衣,頭上并未過多的首飾,只有一根上好的白玉發簪將頭發給固定住。這讓女子既顯得清遠,又顯得高傲不可侵犯,彷如來自天界的仙子。
女子素手挑弦,動聽的曲調便從琴弦下緩緩流出。
青竹林外的寒滄笑聽著從女子指尖下流出來的優美樂章,看著一身白衣的女子,一向有深不見底的眸子頓時暗了暗。
涼亭中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竹林外寒滄笑的目光,于是原本低著的眉抬了起來,并朝著寒滄笑的方向笑了笑。
那笑雖不是絕世,可也是剎那芳華,令見者莫不怦然心動。
見狀,嘴角勾出一絲冷笑,寒滄笑松開了緊握的雙拳,然后便是大步朝那涼亭走去。
“朕,要你!”強勢得不可拒絕的無語,寒滄笑走到那白衣女子的身后,從后抱住女子的纖腰宣布道。然后又不等女子的回答,一個低頭便吻在了女子白玉的脖上。
那吻一路直下,直達女子的肩頭和鎖骨。
霎時,涼亭內聲音乍然而止,涼亭內一片春光。
青竹林外,剛趕到的德壽看到涼亭外的情景時便立刻將自己的雙眼給閉上。
轉身,走到青竹林的入口處,然后便站在那里給寒滄笑當起了守門人: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進入青竹林。
“站住。”
與此同時,關押著納蘭硯的大牢外響起了一個高聲喝止的聲音。
喝止之人無疑便是守在牢外的獄卒,而被喝止之人卻是少將駱南風。
原來自得到納蘭硯被太后收押的消息后,駱南風便沒有一刻遲疑,立即策馬飛奔宮門的方向,并以創記錄的速度來到了大牢之外。
“我要見皇后。”飛奔的腳步一停,駱南風開口說道。
“不行,太后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探視皇后。”之前寒滄笑來探視皇后時他們沒敢阻攔,后來就立即給太后教訓了一頓。這次要是放了此人進去的話,他這條小命估計就要玩完了。
“給本少將讓開,我乃少將駱南風,豈是你等小小獄卒可以阻攔的?”一向溫雅的駱南風聞言冷笑一聲,然后便直直往大牢之內走去。
“請少將別為難小的。”一把將駱南風給攔住,那獄卒滿臉祈求的朝駱南風說道。
聽聞少將駱南風一向為人好說話,待人和善,希望他能看在他為難的份上不要難為他了。
這獄卒想得不錯,在戰場之外,平時的駱南風確實是待人和善。可是這卻并不代表他會沒有火氣,會時刻都好說話。
但凡是龍就會有逆鱗,觸者即死。但凡是人就有底線,觸之即發。
而對于駱南風來說,納蘭硯就是那逆鱗,就是那不可踐踏的底線。
如今納蘭硯已經遇難了,叫他駱南風還如何能自定,如何還能維持和和善溫雅的面具,他沒有發瘋就已經是很不錯的啦。
于是依舊冷笑一聲,不等那獄卒反應過來,駱南風便是對著那獄卒一掌直拍過去,將那獄卒打到到飛出十米外。
沒有看一眼身后吐了大口鮮血的獄卒,駱南風冷哼一聲,然后便向牢門之內走去。
路上不斷有獄卒出來阻攔,而駱南風也沒有手下留情,每次出來一個人阻攔他就是一掌將那人拍飛,一直到關押納蘭硯的牢房門前。
或許是大牢之內的獄卒都被駱南風給打傷了,也或許是被駱南風強硬的手段給懾服了,總之當駱南風在納蘭硯的牢房門口停了下來的時候,就再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駱南風。
“硯兒。”對著牢房之內,坐在地板上的納蘭硯喊了一聲,駱南風的眼里便滿是傷痛。
都是他,要是那晚不是他任性,執意要留在未央宮多看她一眼,那她現在一定還好好的在她的未央宮,而不是被關押在了這該死的牢房之內。
納蘭硯知道,這個世上還會看望自己的只會有兩個人,一個人是寒滄笑,另一個人便是駱南風。所以當她一聽到牢房外傳來打斗的聲音后,她便知道,是駱南風來了。
“駱南風,你還來干什么?”緩緩的轉過身,納蘭硯看著站在牢房門外的駱南風,開口平靜的問道。
既沒有因為駱南風入獄而對駱南風的怨恨,也沒有因為駱南風前來的驚喜,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平淡,就如一方風吹不起波紋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