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請！”

是與不是，過了一段二路三彎，眾人停于鐵木林前，腳下的路異常順暢，卻無一人擅自挪動腳步，原因無它，林中立著一人多高的黑木石牌，上面的一行血字寫的清清楚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自此退去還有生路一條，執迷不悟硬闖圣山者，血濺人亡，圣山六子戒言。

“江湖上幾時冒出的圣山六子？”震陽子聲音雖小，足讓身后眾人聽的清楚。

莽夫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聽勸、不怕死，大喊著妖言患眾，小鬼做怪，揮刀砍斷了黑木石牌。

隨著石牌摔地，冷冽至極的聲音伴隨著陰柔蕭聲而置，“既然不想活了，那就走進來吧！”

寒聲過后，靈動甜膩的笑聲愉悅而來，“二哥真兇，干嗎嚇唬人家啊，他們不進來，我們哪來的人肉喂花啊！快來吧，快來吧，山中寶貝早就餓壞了呢！”

明明是甜美的笑聲，卻讓聽者心里發寒；明明快要夏至，卻有陰冷之風自林中吹來，草叢里嘩嘩做響，幾個眼力好的，竟看到林里銀光晃動，金光一跳一跳的。

“娘的，狗屁圣山六子，大家都聽到了，那可是個丫頭片子的聲音，定是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山，為獨吞寶貝，故意在此裝神弄鬼，沒膽的就原路返回，是爺們的就跟老子沖進去！”

“沖，沖！”

只要有人喊號，聲勢立即漲了起來，人流跟山里的黑螞蟻似的涌進林中。

“唉！”悟空大師搖頭而嘆，“主人家已給出生路，卻棄而不顧。走吧，跟過去看看。”

“大師可知圣山六子？”慕容紹謙客氣的問道。

大師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木石牌，隨即朝慕容紹謙搖頭而笑。

鐵林盡頭，淡淡白煙縈繞，煙霧中似有人影晃動，震陽子趕緊揮手，眾人再次停了下來。

“哼，你們看到了，不是我不給他們機會，是他們活夠了，自找死路，不送上大禮，顯得我們圣山六子小氣！”

“老五說的沒錯，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始終縈繞在林中的蕭聲突變，似無數寒刀利劍，穿梭林中，待蕭聲散去，鐵林盡頭的煙氣也隨之而散，只見蒼翠鐵木，不見煙中晃動的身影。

雪楓他們已然做到人之意盡，對待貪心的人，就算把刀架他們脖子上，只要不死就不會收斂貪念，就不會長記性。

鐵木盡頭豁然開朗，綠草絨絨，林木稀小，如此妙境哪來的險惡埋伏，更何況他們人多勢眾，真要是打起來，累也能把先眾人一步進山之人累死。

“師傅，您看！”

無需徒弟提醒，震陽子看的清楚，他這個領頭大哥不過稱呼而已，散沙一盤哪會那么容易聽其調令，這到也好，讓那些蠢夫先前探路，眼中所見皆是蒼翠美景，可越美越安靜的所在，潛伏的殺機越大越狠。

無量觀的人沒有動，虎嘯堂的薛吉智也猴精的一個人，暗示自己的兄弟原地不動，后面涌上來的人流不斷前行，踩著腳下絨絨綠草，沒等舒服多久，頭頂藍天呼啦一下子暗了下來，翻涌的黑云遮天敝日，不知何處涌出的黑色煙塵將整片綠地籠罩，那些站著沒動，或是沒來的及走進綠地的人急步后退，想是撤的太急，變成了人踩人，踩的嗷嗷大叫。

倒地的人沒等爬起來，又被慘烈的叫聲嚇的摔了回去，黑煙滾滾、邪風陣陣，已看不到先前那些人的去向，只聽到鬼哭狼嚎般慘烈痛叫，卻不知對面到底出了何事。

“鬼陣奪魂，蛇陣噬血，敢闖圣山，有來無回！”狠厲的笑聲在空中久久回蕩著。

冷冽的笑，嬌俏的笑，清清淡淡的笑，幸災樂禍的笑，笑的人心寒，人心顫。當黑煙退去，眼前一切，徹底驚呆了陣外活人。草地上還喘著大氣的，目光呆滯、手腳異處跪地不起；只有半口氣的，五彩小蛇在其身上穿來穿去；徹底死透的，滿臉青紫，黑血遍地。

“哈哈哈……”夾雜著血腥之氣的風將清亮的笑聲送來，“踩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圣山六子，等著你們！”

“五哥，快看，有人想跑呢！”

“敢！”

余音未了，莫明勁力把意圖借亂跑路的人揪了回來。

想走，沒那么便宜。

“何方妖人在此亂殺無辜！”震陽子運內力朝對面楓林喊去。

慘烈、血腥、詭異，將各路人馬的浩蕩雄心擊破，殘留下震驚、恐慌。

關鍵時刻被眾人推舉的帶頭大哥震陽子震臂高呼，意圖重整威勢。

回復震陽子的，是妖兒嬌俏玩皮的笑聲，笑聲越歡越甜，眾人心中越慌，寒刀、利劍、勾斧，無不緊緊握于手中，死死護于身前。邪陣在前，指不定等會兒就會亂箭齊來，把他們射成刺猬。

輕風陣陣，撫動對面楓林嘩嘩做響，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爆時，蕭聲揚揚撒撒而來，時高時低，時遠時近，悅動的蕭聲跳躍、舞動，似輕柔的手撫過驚慌之人的心，死握刀劍之人漸漸松緩雙手漸漸。正待眾人近乎癡醉之時，震陽子驚呼一聲“不好”，速盤膝于地，提真氣護住心脈。

未等所有人恍過心神，蕭聲急轉，直沖云霄，瞬息變幻似千萬利箭破楓林而出，心志不硬，功力不強者，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千萬只寒光黑箭射來，使出渾身力氣揮動手中刀、斧，瘋了似的擋著拼著，直到氣盡腿軟，手捂胸口倒地殘喘。而地上盤膝打坐之人，雙眼緊閉，眉頭鎖死，額頭滲出白汗，表情痛苦的運內力克制蕭聲的攻殺。

一聲慘叫，震陽子的徒弟定力太淺，口噴血水，捂著腦袋跟瘋了似在滿地打滾。

“哼，真當圣山六子的戒言是鬧著玩的，不知死活的東西！看你們如何抵擋蛇攻！”天易冷冽的聲音未落，楓林邊嘩嘩做響，無數七條毒蛇無不立起身子、吐著紅艷舌信冷視著對面草地上的活人，攻擊一即再發。

“阿彌陀佛！”悟空大師洪厚的聲音，似響鼓重錘擊向空中無形的蕭聲，“六子神威，眾人領教了。雖為護山，未免太過霸道了。眾人并未鑄成大錯，還望圣山六子手下留情，還這方凈土安寧。”

“哈哈，大師不愧是德道高僧，比這些可憐的貪心鬼看的清、看的透。今日看在大師說情的份上，就此做罷，你們都給小爺聽清楚，再敢打圣山的主意，再敢擾我圣山安寧，擾小爺清修，圣山六子絕不會放過你們第二次。”雪楓清冷霸道的聲音清晰而至，云峰的蕭聲再次變柔變緩，地上的人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

“圣山有神子守護，試問天下何人敢再來造肆，阿彌陀佛，靜玄，咱們師徒也該哪來哪去了，這位公子隨老和尚同行如何？”

“能與大師同行，紹謙求之不得，大師請！”慕容紹謙雙手抱拳，朝悟空大師深深鞠了一躬，蕭音來襲之時，若不是悟道大師助一臂之力，他定會傷及心脈，而在慕容紹謙歸國途中，結識了同宗同源的堂弟慕容青揚，所謂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知對面竟是親人。也怪青揚打小離家，故而堂兄弟相見不相識。

殘兵敗將，拖著、背著、扶著正要原路返回時，妖兒尖利的聲音傳來。

“慢著！”

“你們想反悔不成！”震陽子懊惱而問，圣山之行連個寶影都沒見到，還失了大面臉，圣山六子到底何來路，各個狠厲，難道真被老禿驢說中了，他們中了惡人奸計，成了圣山的開路石？

“臭老道，信不信我把你留下來喂老虎！”隨著妖兒惡狠狠的聲音，威猛虎嘯隨即而起，再次驚了人心膽，慶幸悟空大師說情，否則，他們一個個就等著喂山中野獸吧。

“把那些臟東西打理干凈再走，敢漏下根頭發絲，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妖兒霸道的話，卻讓那些人如釋重負，顧不得都是哪家的弟兄，脫下外袍一邊劃拉，一邊往里兜。直到清理的干干凈凈，人也退的干干凈凈。

“圣山六子好手段，好威勢！”慕容紹謙輕嘆，悟空大師微笑不語，帶著小和尚繼續前行。

妖兒哼著小曲蹦蹦噠噠的跑到草地上，“還真聽話，連沾了臭血的草都給拔了，咦，它們怎么還在這兒？”

可謂抓蛇容易，趕蛇難，嬌陽普照的蒼綠之地可比寒潭周圍好上百倍，那成群的小毒物怎舍得棄之離開。

青揚喚回銀莽，朝天易壞笑道，“這些小臭蟲，天易的金環王最在行，無需你們操心。”

“你呢？”天易不客氣的問道，想袖手旁觀，沒門。

云峰白衣飄飄，自楓樹上跳了下來，“我跟青揚也該哪來哪去，就不等師傅出關了，這件事總有個源頭，我們兩個一南一北分頭查實清楚……”余下盡是叮囑之言，任言語再多，也說不盡心中的掛念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