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果然沒有料錯,秦邦杰走了以后就沒再回來,想不到一個禮部尚書的手腕居然這等高超,還真讓喬羽有些佩服了。此人在官場上游刃有余,為何如此懼內呢?既然懼內,為何還要偷腥呢?更奇得是連生下來的孩子都長得一摸一樣,比雙胞胎還像雙胞胎。
子夜時分,門吱呀呀開了。石嬤嬤走了進來。
喬羽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
石嬤嬤出手點了喬羽的幾處穴道,讓她陷入昏迷,隨即利索的把喬羽裝進布袋,扎緊布袋口。她拎著布袋走到花園的一處高墻下,悄聲說道:“好了,把袋子扔在北城外的樹林中就可以了。”原來早已有人等在這里。
來人輕松地扛在肩上,無聲無息的走到高墻下,提氣縱身,跳出高墻,轉瞬間不見了蹤影。
石嬤嬤滿意的微微一笑,隨即把李秀琳悄然領回別院。
到了北郊樹林,那人解開袋子,看到喬羽的臉,愣怔一下,隨即點醒了喬羽。
喬羽剛剛生完孩子,雖是夏季,因在密林中,又是深夜,陣陣陰風襲來,吹得喬羽不停地打著冷戰。
喬羽借著火折子的亮光,總算是看清楚了所處的環境,仰頭看著面前站立的男人,冷然問道:“石嬤嬤是讓你把我帶到這里就算,還是準備殺了我?”
那人一愣,隨即脫口道:“石嬤嬤沒有讓我殺你,只是讓我跟蹤你。”
喬羽聞聽此言,怔住了,他為何把實話說出來了,還是這又是石嬤嬤的陰謀。
那人熄滅了火折子,在黑暗中說道:“我是雁山劍派的弟子,受雇于尚書府做護院。石嬤嬤說你身為奴婢,不守婦道,與人通奸,被夫人發現以后還妄圖殺人滅口,石嬤嬤說你的奸夫是武林高手,讓我跟蹤你找出奸夫。”
喬羽冷笑一聲,問道:“如果我有一個是武林高手的奸夫,會任你丟棄在這里嗎?”
那人囁嚅道:“石嬤嬤讓我把你放在這里,說你自會去尋找奸夫,我只消偷偷跟著你就是了。”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來那人在黑暗中搖搖頭,突然想起來喬羽看不到,又開口說道:“難道你不是府中的婢女?”
喬羽有些疑惑,這人難道不知道那座別院是專門為皇后娘娘所建,不知道那間房里是皇后娘娘?
思及此,喬羽問他:“你到府里多久了?”
那人回答道:“我剛到兩天,石嬤嬤是我師姑,我是孤兒,從七個月就開始跟著師父,前幾日師姑來信說是府里不安全,讓我師父找個弟子下山做護院。我從小在山中長大,還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就跟師父請命,來了京城。我……覺得你不像壞人。”
喬羽明白了,這人從小就在山中長大,不通世事,石嬤嬤又是他的師姑,自然是言聽計從了。
喬羽微微一笑,問道:“為何覺得我不像壞人?”
那人吶吶道:“因為我覺得你長得好看,好看的人不會是壞人。”
喬羽差點笑岔氣,她想起了原來那個世界流傳的一個故事。捂著肚子問道:“嗨,你下山的時候難道師父沒有叮囑你,女人是老虎,要離遠一點?”
那人搖頭說道:“我不叫嗨,我叫紫玉,還有,我師父就和你長得差不多,你比我師父還好看一點,我師父不是壞人,你就更不是壞人了。”
喬羽有點懵了,笑著問道:“紫玉是吧,你說你師父和我長得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紫玉羞澀的回答道:“我一直以為師父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誰知道你竟然比我師父還要漂亮。”
喬羽說道:“你……是說你的師父是……女人?”
紫玉自豪的說道:“當然,整個雁山劍派除了我和小師弟,都是女人,她們都很漂亮,都對我很好,不過……她們真的都沒有你漂亮。”
喬羽不解的問道:“那石嬤嬤怎么會成為你師姑呢?”
紫玉應道:“我聽說石嬤嬤是被尚書夫人家派到我們雁山學藝的,就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小姐。我們劍派有很多師妹都是被大戶人家從小送到山上學藝的,然后等到小姐出閣的時候,就作為陪嫁丫鬟跟過去,這樣小姐就不會受夫君欺負了。石嬤嬤就是尚書夫人的陪嫁丫鬟。”
喬羽和他聊了一會兒也大致明白了紫玉的身份,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其他的就好說了。不過現在還不能去翠蝶家,紫玉雖然很單純,但石嬤嬤的命令他一定會聽,她去小村莊的話,一定會牽累翠蝶的父母。
喬羽探詢的問道:“紫玉,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紫玉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你不像是壞人,可石嬤嬤說你是壞女人,我現在也糊涂了。”
喬羽聽完心里有了底,她微笑著說道:“紫玉,其實石嬤嬤誤會我了,不過要解釋起來很麻煩,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和人通奸,更沒有奸夫,你不要跟蹤我了好不好?”
紫玉拒絕道:“不行,雖然我覺得你不是壞人,但也要給石嬤嬤一個交代,她說如果你沒有和別人聯絡,就馬上把你綁上,找地方藏起來,然后交由她處置。”
喬羽此時撤底明白了石嬤嬤的計劃,不管她威脅他們的話是真是假,最后的結局都是一樣的,石嬤嬤根本沒有想要放過她。
喬羽怒吼出聲,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止不住的流淌。上天為何要如此殘忍,她不過是想活著,并沒有要求更多,為何不能放過她。
喬羽哭過以后,心情好了很多,看著紫玉問道:“紫玉,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這就離開京城,我保證永遠不會再回來。”
紫玉遲疑一下說道:“不行,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你的臉上已經有我們獨門的千尋香,就算是天天洗臉,香味也去不掉,只要循著香味,千尋鳥不出兩個時辰肯定能尋到你。如果你真的沒有奸夫,還不如跟我回府和石嬤嬤解釋清楚。”
喬羽不能置信的嬌軀劇震,這么說,她永遠逃不掉了嗎?
半晌,喬羽才問道:“紫玉,有沒有辦法把這千尋香去掉?”
紫玉搖搖頭,回道:“沒有,千尋香在兩腮邊,指甲蓋大小,這一輩子都去不掉,除非你把臉上的肉割掉。”
喬羽像是身著單衣站在喜馬拉雅山頂,全身冰寒徹骨,環顧四野,到處白茫茫,看不到任何希望。
呆了半晌,喬羽問道:“紫玉,你點亮火折子好嗎?我有些冷,你生一堆火好不好?”
紫玉猶疑了一下,還是掏出火折子,就地攏了一把枯樹枝點著了個火堆。
喬羽咬咬下唇,狠下心來,說道:“紫玉,你有沒有匕首?”
紫玉皺眉問道:“有,你想做什么?”
喬羽苦笑道:“紫玉,你覺得我能做什么?放心,我打不過你。我沒有武功。”
紫玉遲疑半天,還是取出匕首,遞給喬羽。
喬羽拔出匕首,火光的映照下,精致小巧的匕首寒光閃閃,殺氣凜然。
喬羽用手指指著左腮處問道:“紫玉,千尋香是不是在這里?”
紫玉拔了一根草梗,點著千尋香的位置告訴了喬羽。
喬羽閉上眼睛,橫下一條心,照著紫玉指點的位置割了下去,沒有絲毫的顫抖,讓人以為那片肉不是她的。
紫玉想攔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沒有看過如此決絕狠心的女人,為了去掉千尋香,竟然割掉自己臉上的肉。
喬羽疼的汗濕衣衫,嘴唇已經咬破了,可是她沒有喊出來,還有一片肉需要割下來,不能昏倒,不能喊疼。
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驚呆的紫玉,指指自己的右臉,讓紫玉告訴她位置。紫玉搖搖頭,想要奪下匕首,喬羽早有準備,她把匕首放在自己的頸上,艱難的吐出幾個音:“……紫玉……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我只想遠離是非好好活著,請你……幫我……求你。”
紫玉出手如電,奪下了她的匕首,噙著眼淚說道:“這位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壞女人,放心,我會幫你,我把你點昏,幫你把肉割下來好不好,我紫玉說到做到,一定不會食言!”
喬羽蒼白的臉上,左半邊已經血肉模糊,有氣無力的眨眨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紫玉對準她右臉中千尋香位置,閉了一下眼睛,飛快的將肉割了下來。然后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給她敷在臉上,想了想,又拿出兩丸補氣血的丹藥,撬開她的嘴,喂了進去。紫玉的人生觀因為喬羽的出現,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后的很多年,他都生活在愧疚中,無法自拔。
喬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看樣子,應該是村居。正疑惑時,走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看到喬羽醒來,微笑道:“姐姐,你醒了?正好我熬了熱粥,這就給你端去。”
喬羽摸摸自己的臉,臉上蒙著布,好像已經上過藥了,柔弱的問道:“姑娘,這是哪里?我怎么會躺在這兒?”
女子笑笑,說道:“這是牟家村,我爹爹是郎中,今天一大早就有位公子敲門,說是看見你昏倒在路邊,打聽到我家是開醫館的,就把你送到這來了,他還留下了一張百兩的銀票,說是送給你療傷的。姐姐,你先等著,我這就給你端粥去。”
喬羽愣愣的躺在床上,暗忖道,莫非是紫玉嗎?看來,他真的放過自己,不再追蹤了。不然絕對不會留下銀子的。
女子端粥進來,坐在床邊,一邊喂喬羽,一邊柔聲道:“姐姐,我叫小鳳,爹爹說你不僅臉上有傷,好像還剛生完孩子,需要悉心調養才能確保身體無恙,所以,爹爹一大早就進城賣豬骨去了,說是每天給你燉湯喝。那位公子說如果有時間他還會再來看你。”
喬羽忍著臉上的痛,輕聲問道:“那位公子長什么樣兒?”
小鳳把來人的樣貌一說,喬羽立即肯定那是紫玉,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小鳳看見喬羽星眸氤氳,以為她是臉痛,忙說道:“姐姐,你先不要說話了,你臉上雖說會留下疤痕,但我爹爹說那位公子給你上的藥是療傷奇藥,所以不出十天,一定會痊愈。那位公子把藥全都留下了,而且我爹爹的醫術也很好,安心住在我家調養一段時間,身體一定會恢復健康的。小鳳最怕看到別人哭了,自從娘親離開我們,小鳳就再也沒有哭過。”
喬羽聽到娘親二字,猛然想起來自己的兒子,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了,兒子,你可知道娘親的存在,杰,你會想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