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需要你盡快趕回來了。”

行雨理了理掠過耳際的秀發，興奮地問道：“二十年了，終于到這天了嗎……回到哪里？是在瓊華么？”

“地方沒有改變，還是在幻暝界——只是需要你提早一點回來而已。”弦霖的語氣略有些無奈，“而且那些被我困在封印中的神靈們快要承受不住了……如果再困久點，他們出來后怕是只知一心攫取香火信仰，再不在意神職了。”

“是這樣嗎……”行雨微蹙眉頭，想了想后轉向她身邊的少女，“小靈，我先回中原一步——你代我告訴凝冰，讓她帶好在域外游歷的霖雨弟子盡快回到中原……路上小心點，別被神兵神將們發現了。我先行一步，將情況穩住。”

叫做小靈的少女雖然仍有些疑惑，但還是狠狠地拍拍胸口，堅定地回答：“知道了！行雨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將你的話一字不差地帶到~！”

“給我小心些啊！可別又玩過頭了！再這樣就罰你去面壁哦！”行雨‘警告’到。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走了~~！”小靈急匆匆地說完，化作一道清光瞬息離去。離得‘遠’了，她忍不住嘀咕道：“呃……怪怪的行雨姐自言自語——哎呀又是一片雞皮疙瘩！不想了不想了！”

另一邊，行雨搖頭苦笑：“這孩子……弦霖，我們走吧。”

“跟我來。”

也不見行雨有什么動作，她已經如輕煙般消散在了原地。

美國多久，兩人就已經回到了中原——確切地說，是臨近中原的西域，昆侖山，瓊華之旁。

透過環繞瓊華的金光，弦霖看向了高空上若隱若現的幻暝界：“就是那里了——嬋幽用結界保護了幻暝界，使瓊華弟子們暫時無法進入其中。只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嬋姐的結界……被瓊華束縛的幻暝時這樣的嗎——終于能貢獻出我的力量了。”行雨仰頭凝視著幻暝，喃喃道。

弦霖有些煞風景地打斷了行雨的感慨：“好了，小心一些避開監視我們就可以進去了——我跟在你后面。”

很輕易地，兩人透過嬋幽布下的結界進入了詭秘的幻暝，在恭敬卻又警惕的守衛瞳幽瞳寂的帶領下見到了嬋幽。

柳夢璃也正在嬋幽身邊，似乎在熟悉著族中的招式、法訣、以及族中的事務。

多年未見，嬋幽對行雨的信任似乎并未減少——自然，對她也就沒有對其他人類那般的惡行惡相。稍稍敘舊后，嬋幽便察覺了弦霖的一絲神念。

“弦霖，你也來了？”想到不久前面臨天帝的情景，她心頭有些煩惱，連帶對弦霖的態度都變得柔和不少。

“嬋族長，夢璃。”弦霖聚集靈力，顯現出朦朧的形體——柳夢璃可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所以為了交流方便，他還是具現出了自己的形體。

“你讓璃兒傳來的話，真是緩解了我不少壓力——不過，想不到你竟然已經有余力反擊了。”她搖頭苦笑，似乎有些自嘲的意味。

弦霖有些奇怪嬋幽的反應——按他所想，嬋幽本是不應該這么容易相信柳夢璃的話的。“既然你相信了，我這此來倒是顯得有些多余。”說著，他轉向夢璃，“如此，卻是多謝夢璃了……”

“……也是娘信任我的原因吧。”柳夢璃搖搖頭。

“這是嬋姐姐的女兒么……確實天分非凡、姿容絕世呢。”行雨柔聲稱贊道——只是她接著卻看向弦霖，雙眸中有些奇怪的光芒閃過。

“多謝……行雨姐姐的稱贊。”柳夢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用‘姐姐’這個稱呼——看反應，嬋幽似乎對這些也不怎么介意。

各交各的，也不顧忌太多規矩。

“嬋族長，別牽扯太多心力到結界上，以免結界被破時傷到神魂……既然諸事順利，我就先回去了。總要為最終的‘決戰’準備準備的。”弦霖慎重地說道。

“好的……我會慢慢將心力收回。”猶豫了一會兒，嬋幽搖頭自嘲地笑道，“到了這個地步，你也不要生分地叫我族長了——直接叫我嬋幽便好。也不知道以前怎么回事，即使信任行雨妹妹，也很難輕易地相信你啊。”

“好，我先離開了。嬋幽……夢璃，行雨。你們小心。”答應一聲，弦霖一個一個地看過去鄭重地囑咐后，身形一淡，一縷神念已然遁回封印之中。

此時，萬事已然具備，只欠瓊華飛升的東風了。

禁地，炎冰洞、冰室。

滿頭紅發狂亂地飛舞，玄霄周身竟是沸騰的陽炎之力猶若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與他相對的，便是夙瑤身前漂浮的、皓月當空的望舒劍。

僅僅是在狹小的山洞中便有如此氣勢，讓人難以想象他們在高空之上綻放光輝時的燦爛。

“……啊！”夙瑤面色痛苦，時不時地發出一聲痛呼——但是，她的氣勢已經極為龐大，甚至快要穩定下來。看情況，玄霄采用的緊急方法似乎已經用到了盡頭。

少頃，玄霄周身沸騰的陽炎之力淡去，頭發也重新回復黝黑——望舒劍也平靜下來。

夙瑤臉上同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已然掌控一切的自得與傲然。若是此時太清、或者是其他長老在此，會發現她已經進入了瓊華歷史上最高深、也最危險的境界：九天瓊華道，地十三重境。便是仙境，便是真實的虛境。

“呼……這股力量！我……！”夙瑤意氣風發的話語停下——因為她睜開了雙眼，看到了她身前，閉目調息的玄霄。

仍然像昨日所見之時一般深不可測，仍然像高懸天空的烈日，令她難以望其項背！

她不由失聲，甚至在心中慶幸她未說完的話語。

“既然醒了過來，就快點掌控望舒，準備鑄成劍柱，舉派飛升之事。”玄霄睜開雙眼，其中神光凜然。他冷冷地看了夙瑤一眼，轉身離去：“我去處理以往留下的恩恩怨怨。”

“……是。”夙瑤低下頭，恭敬地回答。

……

瓊華之底，混元封印中。

安靜的氣氛突然嘈雜起來。

“感覺到了嗎？！封印開始松動了！”“開始搖擺了！”“我感覺到了，香火的痕跡！”被困死地多年的眾神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紛紛大吼大叫起來。

人群中央，弦霖早已抬頭望著上方——代表封印的穹頂已經扭曲的較為嚴重了。即使是封印中的眾神，也可以透過它看到瓊華派玄奧的‘底盤’、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底盤’。

毫無疑問，瓊華派正在升起。

弦霖的神念如潮水一般鋪散開來。

弦霖看到了卷云臺上的玄霄、望舒、夙瑤：他們以玄霄周身的陽炎之力和望舒劍的力量鑄成劍柱，正拉著瓊華緩緩飛升。

弦霖看到了正在離去的幻暝界，看到了幻暝界邊緣處肅然站立的行雨、嬋幽和夢璃：即使從玄霄的手下保護眾多夢貘之后，行雨仍然沒有離去——因為她知道，更大的劫難，還在后面。所以，她帶著嬋幽和柳夢璃，仍然警惕地守在幻暝界邊緣，注視著飛升的瓊華、以及瓊華下劇烈扭曲的渾圓封印。

弦霖看到了醉花蔭一處支脈上聚集的瓊華前代弟子，看到了神色波瀾不驚的太清，滿臉無奈的青陽和重光。以及站在他們身后，神色嚴肅的玄震、靈憬和夙芙。此時，太清已經老態龍鐘，似乎接近了生命的盡頭——也因此，他的心境就更加平靜下來。太清平靜地說道：“青陽、重光……稍安勿躁——這次，也沒有其他人阻撓瓊華的飛升了——就讓我們看看，強行飛升之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吧……”他的聲音蒼老而干澀，顯得略微有氣無力。

弦霖看到了不遠處月牙村遺址處，看到了神色堅定的云天河、慕容紫英，以及雖有些無奈，卻仍決定跟隨兩人的韓菱紗。他們早已在鬼界取得了翳影枝，見過了韓菱紗逝去的大伯韓北曠。他們也早已進入過幻暝界，見過了嬋幽、柳夢璃和行雨。好在因為行雨、弦霖的緣故，嬋幽雖然仍有芥蒂，卻不像對其他人類那樣，那么厭惡他們了——也因此，他們是自己要求離開，要去阻止玄霄舉派飛升、逆天行事的。

弦霖看到了遠處三三兩兩肅然站立的霖雨弟子；看到了站在霖雨弟子們不遠處，好像軍隊一般的勢力——很久沒有見過的鐘頻步，以及他帶領十數位前霖雨弟子創建的百谷王。即使離開了霖雨，追尋自己的夢想，鐘頻步也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回到了師門身邊，助昔日的同門一臂之力。本來，弦霖對百谷王的態度便是放任不管的——只要他們不加害霖雨弟子、不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就任他們發展，任他們在荊棘中前行。只是這次他們的歸來倒是出乎弦霖的意料。

還有最后，弦霖看到了排列天空，數量仍然眾多的神兵神將，以及天帝伏羲肆無忌憚地席卷天地的力量。

“這一刻……來臨了。”弦霖輕聲嘆道，“改天換地之時，我的仙道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