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淡然無味的初一,清焉姐妹倆才發(fā)現(xiàn),今年這個春節(jié)更加無趣,往年從初二起,一家人就要開始走親訪友,但今年,除了站在街頭,看別人家迎來送往,自家卻冷清得一如這冰冷的冬日。
無聊之際,姐妹倆總會在一起回味往年到姥娘舅家里串親戚的場景,記憶中,每個人都很親,親得不分彼此,回味到最后,兩人就不由自主回想起離開永和的那一天,想著兩個舅舅怎能如此狠心,連最后一面也不來見上一見,心中又不由生起淡淡的恨意,兩人咬著一口潔白的小牙,相約,從此誰也不準(zhǔn)再提起他們,全當(dāng)從來就沒有過他們。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十五,隔壁的施玲姐妹倆早早就來叫她們上街看燈會。雖然施玲的姐姐已經(jīng)十四五歲,但左潤芳依然不放心,非要親自跟著。
一路上,左潤芳一直緊扯著兩人的小手,生怕被擁擠的人群擠散了。
北平是康王朝的京都,而滄河離北平也只不過一天的徒步路程,相對而言,比其他地方的縣城要繁華,更別提地勢偏僻而又貧窮的永和了,根本沒得比。
在滄河縣衙門前那條主街道上,路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上邊還題有燈謎,猜中者可到縣衙門前領(lǐng)取小禮物。
清焉跟語焉擠在人群中,開心得忘記了一切煩惱,扯著娘猜燈謎,識文斷字的左潤書輕而易舉就猜中了幾條,娘仨一路猜著一路笑著,來到縣衙門前,領(lǐng)了獎品,其實只是幾根棉線搓就的燈芯,不過,好象沒有人計較獎品的價值,在意的只是每個猜測的過程,好令人沉醉。
縣衙大門兩邊懸掛的彩燈不僅花式奇特,而且特殊。
一根鋼絲分高低斜拴在兩棵樹上,不時,一個紙糊的美女手挑一盞精致的小花燈,被人在樹后操縱著,從低處順著鋼絲飛向高處,列列做響的衣裙迎風(fēng)飄舞,真讓人有種天外飛仙的錯覺,姐妹倆從未看過如此精妙的花燈,不覺呆了。
官宦家長大的左潤芳,對此見怪不怪,看兩個小女的呆相,笑著問兩人“清兒,小語,知道她是何人么?”
兩人盯著那紙做的美人,一齊搖頭。
“還記得娘跟你們講的那個嫦娥奔月的故事么?”左潤芳慈愛的提示著。
“娘,我知道了,這是嫦娥姑娘,對不對?”清焉反映敏捷,立即接過了娘的話頭。
“是呀,清兒,這就是嫦娥姑娘,可惜……。”左潤芳說到這兒,打住了話題,她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已與施玲姐妹倆走散了,身后卻跟著一個半大的男孩子,正全神貫注聽她講話。
她微笑地盯著這個男孩兒,暗想,也不知是怎樣的父母,生出如此英俊的孩子,劍眉大眼,白凈的臉上找不出一個黑點,若是自己生的,大約也不過如此而已啊。
“嬸嬸……你好”那個男孩兒注意到左潤芳的目光,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打招呼。
“咦……。,卓俊,你不是……。不是在家……。娶媳婦么?”這時清焉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
“誰胡說的,我才沒有呢”卓俊聽了她的話,臉一下脹得通紅,極力辯解。
“年二十九那天我親眼看到的呀”清焉眨著兩只烏溜溜的眼睛,一臉質(zhì)疑。
“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不知道么?”卓俊搭拉著臉,明顯的不悅。
“別爭了,清兒,這是人家的家事,小孩子,不許打聽事非”左潤芳輕聲喝斥女兒。
清焉無所謂地收住話題,又將視線投向嫦娥。
“嬸嬸,可我真的沒有……。那個呀……。我還不滿十五呢”卓俊依然不死心地做著辯解。
“好了,孩子,這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guān),不用解釋的,看燈吧”左潤芳柔聲安慰他。
清焉偷偷拿眼望他,卻見他正一臉苦相地瞄著自己,看他那副苦相,不由咧開了嘴,拿手指輕輕呱了兩下鼻子。卓俊正愁眉苦臉,看她還取笑自己,佯裝惱怒地一瞪眼,左頰那個圓圓的酒渦一下顯了出來。
清焉不覺抿起小嘴,不知為什么,她很喜歡卓俊臉上的這個酒渦,喜歡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