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艱苦的日子也會有美好時光。
一年一度的春節,是清焉姐妹倆每年最盼望和期待的日子。今年尤為急切。清焉喜歡那些聚集在一起的豐富的美味佳肴,語焉則喜歡美麗多姿的新衣服。
姐妹倆望眼欲穿,終于等到了這異鄉的的第一個春節。兩人卻有些失望。好吃的東西是比平時多了一些,卻跟在永和相比,真可謂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而新衣服更令兩人失落,沒有柔軟的手感,沒有賞心悅目的色彩,只有那刺眼的鮮艷,和漿得硬梆梆的挺括,說明它們是一件新衣服。
姐妹倆滿臉的不高興。
清焉看著爹娘依然如故的舊衣,強忍著委屈沒敢吱聲,語焉卻已撇起嘴,扭著身子,哭了起來。
“閉嘴,大過年的,哭什么哭?”娘突然吼起來,清焉機靈地扯著妹妹的衣袖,雖然她不知道娘為什么發怒,卻看出娘是動了真格,想提醒妹妹避避峰芒。
可語焉一向被爹娘嬌寵,性子極為執拗,不僅沒有停止哭泣,反而越加的嚎啕。
清焉眼睜睜地看著娘從門后揀起笤帚,劈頭蓋臉沖妹妹打下,驚駭得連大氣也不敢出,緊瀕著墻壁站立著,看著妹妹第一次被如此暴打,心,害怕得幾乎要停止跳動。
“夠了,別拿孩子撒氣”駱明舉的一聲大喝,結束了語焉的痛楚。
此時,她已哭得聲嘶力竭,而左潤芳端莊的臉也象涂了血一樣緋紅。
狠狠地扔下笤帚,沉著臉默不作聲,只是機械地剁起菜板上的肉。
“你瘋了,肉還沒有洗呢”駱明舉吼著沖過來,奪下她手中的刀。
左潤芳依然默不作聲,返身走到里間屋,再不出來。
清焉看著妹妹還不長眼色地在一旁哭哭涕涕,小心地蹭到她身邊,扯著她,走出屋門。
門口不大的空地,早被娘掃得干干凈凈,而房后的道路,卻依然白嘩嘩地鋪著一層沒融化的積雪。
“姐,娘為什么打我啊?”語焉一邊抽嗒著,一邊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娘的心情不太好吧”清焉茫然地看著遠處玩雪仗的孩子群,心里堵得難受。
“姐,我想去找施玲扔雪球”只是一會兒的功夫,語焉便被遠處的玩耍吸引了視線。
“你想去就去吧,只是別弄臟了衣服,省得又惹娘生氣”清焉叮嚀妹妹。
“哦,知道了”語焉答應了一聲,便沖向了那群孩子。清焉看她臉上還掛著淚珠,卻已笑得咯咯的,灰暗的心情終于透進一絲亮光。
轉回身,朝家走去,想著娘剛剛大怒的樣子,擔心她是否還在生氣。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爹壓制的嗓音“我知道,從我罷官那天開始,你心里就一直不痛快,嫌我丟了你的臉面……可你不總是說,倆孩子是你的命根子么?有什么沖著我來,干什么拿孩子撒氣?”
“我什么時候嫌你丟我的臉面了?我只是覺得對不住孩子,總想讓她們好好的,可卻總是事與愿違,我心里不好受,礙你什么事了?”左潤芳淡淡的口氣,一點也聽不出大怒的痕跡,卻另有一種冰涼的悲哀。
清焉站在門外,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爹娘吵架。
“唉,別辯解了,跟你多年夫妻,我還不了解你的心思么?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嫌我窩襄……。,被人陷害無能為力,被人欺負無能為力,可……我在明處,人家在暗處,處心積慮,設好的圈套,我又能怎么辦呢?就是真能見了皇上,又能如何,我的一世清明啊……,唉,即使死,我也不甘心”
聽到這,清焉突然打了個冷戰,不敢再往下聽,又輕聲輕腳向街上走去,大人的事,她也……。無能為力。
語焉跟那群孩子玩得正歡,早將剛剛挨的痛打忘到了九宵云外。
清焉信步沿街走去,看到前面路口處圍了一群人,走到近處,耳中聽到有人提“卓俊”的名字,暗自猜測,難道他又闖了什么禍事?想起自從那晚雪夜他莫名其妙陪自已打酒以來的種種友好,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看到人群里,有房后那個朱老婆子,雖然不大喜歡她,卻知道她最喜歡議論別人長短,擠到她身邊,甜甜地喊了她一聲“朱奶奶”
“是清焉啊,怎么沒帶你妹妹呢?”朱老婆子有點受寵若驚。
“這兒圍著這么一大堆人,出啥事了?”清焉可沒功夫跟她套近乎,直奔主題。
“哦,你問這個呀?卓家大喜啊,也不知燒了哪柱好香,王圓外的千金竟看上了卓家的小俊子,這不,趁過年,來送禮了,丫頭,你剛來,沒看見,送的那個東西……嘖嘖……。可夠卓家過個肥年了,現在這年頭,只要長得俊,不管小子還是丫頭,一樣吃香啊,哼,那小子,調皮得跟個猴似的……有哪點好……。”
清焉看她唾沫星子四濺,一副忌恨不平的樣子,不再接她的腔,彎腰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心情模模糊糊地好象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