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孽妃
- 詹鷗
- 2763字
- 2013-08-02 17:29:15
抬起含淚的臉,小巧的鼻端因擔心而蒼白,滴滴汗珠晶瑩透亮,映襯在那雙翦翦水瞳里的,正是胤宸恍露溫柔的眼。
“蘇喬……”喃喃念了一聲,若有所思,胤宸放開了一直鉗制著我的大手,只見那纖細嫩白的蔥指之上,已有一圈深深的勒紅,五指之印如此明顯。
一得到自由,雙手馬上配合著給胤宸的大手包上絲絹,眼中寫滿了抱歉,恐懼如同小鹿一樣,在眸色中暈染:“很,疼吧?”
看著我的小心翼翼,他的眼神明顯柔和。也對,我的手被他大力一捏之力,早就生痛,骨節寸斷一般,然而我卻恍若不知,先想到了那個并不過份的刀傷。
梨花帶淚、我見猶憐,小家碧玉的纖巧模樣,是胤宸這樣一個在刀光劍影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帝王,所稀罕的品種。
女人,或者他從來都不缺吧!高貴他青梅竹馬的表妹蕭紫衣、靈動活潑如風族的少主風靈喬,現在,以蘇喬面容重生的我,那樣的惹人憐愛,敏感而忘我的沉浸姿態,他根本無法抵擋!
情不自禁的,他的大手輕輕執起那抹蔥白,帶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我手腕上的淤紅,雙眼凝聚在那雙漂亮纖長的小手之上,久不言語。
認真處理著他傷口的我,低垂的面容一僵,不動聲色的抽回被他輕執的手,這時才意識到疼痛一般,眼中的淚終于滑落,似委屈、似小心翼翼的驚慌。
大手撫上我的臉,溫柔的拭去我眼角的淚,細細端祥之下,胤宸才開口道:“剛才不覺得,現在看來,除了一雙大眼睛,你什么都是那樣小小的,鼻子、眉毛、嘴巴,下巴,都是那樣小小的。”
低沉的聲音每說到一樣,摩挲在眼角的大手便轉移到哪里,最后,兩只手指抬起靈巧但十分圓潤的下巴,讓我的視線迎上他自己,一抹溫柔、一抹認真:“你是蘇喬,那你今年多大了?”
不由自主的被那一汪深潭似的黑眸吸引,多久了,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他,原本纏綿糾集的兩個人,卻變得如此陌生。從那雙眸子里,我再不見那熟悉的深情,唯有重新審視,帶著懷疑、帶著心事,喃喃的開口回答:“十八,剛滿十八。”
“爺,那邊有人來了。”夜狼不知從何時便退到了樹上,遙望著遠方,此時,他的話音剛落,便有隱隱的馬蹄聲傳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與眼前這個對于‘蘇喬’來說,還不知來歷姓名的男人,有多么的曖昧,待字閨中十八年,也就是父親從京中退隱澤內之后,才走出了房門,哪里有與男人獨處的經驗?尤其這個男人,他那如同雕琢的眉眼,如此近距離的刻畫在面前,深深的植入了記憶深處,成為抹不去、擦不掉的經久。
人向后退開一步,羞紅的小臉難為情的轉向一邊,胤宸淡淡一笑,略一示意,樹上的夜狼已如張開翅膀的老鷹一般,向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撲了過去。
在胤宸的眼中,無論何時何地,都沒有人可以擾到靈喬兒的清靜,即使她死了,化成了一捧焦土,可這里的衣冠冢也建造的那樣寧靜而美麗。
顯然,來的那人沒有弄清楚情況,竟敢在這里策馬行走,弄出那樣的大動靜來。
他眼中的陰狠與不快,刺得我心絞痛。
“不好,肯定是他找到了這里!”我小臉一變,剛剛還有的羞紅已瞬間變得蒼白,手足無措的樣子中更透露著一種絕決:“說不得,只好……”銀牙一咬,一臉堅定。
我話說一半、留一半,卻把那樣單純的害怕與決絕全部的寫在了臉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胤宸一見,疑惑上了心頭:“你來這里是躲人?就是來的那個人?”
似乍然回頭,迎上他的眼睛,卻又受驚般的轉過身去,喃喃的道:“反正你快叫上你的朋友走吧,這里不能成為是非之地,靈喬姐姐亡魂有知,也會難過的。”
靈喬……
雙手別在身后,不自覺的握起了拳頭,胤宸臉上的溫柔、善意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的收斂,冰冷、殘酷的距離感又現:“來的人,是誰?”
仿佛被嚇了一跳,難以接受這個男人一時的溫柔、似水,一時的寒冷、似冰:“反正不要你管,初次見面更不能將你拖下水來,快快離開吧,我也要走了。”
小小的身影看著被夜狼之前扔上了岸的小舟,咬咬牙,水路不通,干脆棄了舟,撿起地上被扔開的短刀,向著小路、迎著馬蹄聲而去。
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輕聲道:“如果可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胤宸抿了抿唇,嘴角剛剛牽動,我又忙回去頭去,突然間又不想聽他親口告訴我,那個讓我煎熬了三年的名字,緊了步子離開:“還是不要了,能不能再見,都不一定!”
輕柔的聲音、蒼白而恐懼、絕決而堅定的臉色,這會讓他心中不忍,果然,我前腳剛抬,他已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只見喬木深處,夜狼站在樹尖上,一人一騎掩了面容的男人,則定定的盯著從樹叢中間走出來的我,一只大手松開了僵繩:“上來!”
簡短而嚴厲的命令,仿佛已將我視為所有物一般,絲毫沒有將樹上凝神戒備的夜狼放在眼中。
那種狂妄,讓我不由得轉身看了看身后的男人,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特質,叫自信。
只是一個張狂、一個收斂。
或許,只有身后的男人能給自己一線希望,透過那樣的光,我深深的瞥了胤宸一眼,但很快的便將那種略帶著希冀的眸色收起,換成一種黯然、一種無光---
在我的心底深處,從來沒有真正的將馬背上的男人,放在心上。風氏武學博大精深,我作為傳人,早已是參得通透。可是,三年的隱忍讓我學會一樣東西,叫虛偽!
他很驕傲,尤其這三年,他在澤內為所欲為、所有違背了他的意愿的人,都死得很慘,所以,滋漲了他自滿的得意。為此,我等待著將來某時,看著他的滅亡。
“我跟你走,只是,他們我都不認識,你得放他們離開。”銀牙一咬,平復下心神,故意撇開身后兩人。“哈哈哈哈,蘇喬,你終于想明白了嗎?放眼如今天下,大澤之內能與你匹配的,非我莫屬!”自夸意猶未盡,斂起鋒芒,換上一種興奮:“上來!”
我慢慢向他走近,待到馬邊,小手抬起,纖細腕白的胳膊,沐浴在陽光下,透著誘人的、圣潔的光芒。
馬上的人手探了下來,眼看就要抓住我的手腕---
“慢!”卻是胤宸,他踏著我的腳印走到大樹之下,樹蔭之中看不清他的臉,但那隱隱隨風飄起的黑衣錦繡華服,讓馬上的人頓了頓神。
“閑雜人,不要多管閑事!”馬上男人語調陰狠,夾著明顯的威脅,一身的刺又如遇事的刺猬一樣,張牙舞爪起來,那種氣勢,頓時讓廣闊的空間,變得壓抑。
不理會胤宸的出聲阻止,男人的大手依舊下探,已經碰到了我的衣襟---
“我們爺說---慢,你聽不懂嗎?”
樹上的夜狼人如倒掛的鷹,利爪垂了下來,一個手刀將馬上那人伸出的大手逼了回去,而馬兒承受了那一記,吃痛的彈起后蹄,一聲嘶鳴,頭向下栽,險些將人摔下馬來!
大的動作,讓距離馬兒最近的我避之不及,眼見便要被馬蹄踢中,說時遲、那時快,都沒有見到胤宸的人影有動,長臂一攬,我已落入了一個清爽的懷抱之中,雙雙又退回他剛剛隱身的大樹之下,垂下的樹枝剛好掀起又落下,擋住了兩人上半身的身影,唯有我緊挨著胤宸的雙腳,半懸著貼在他的身上!
貼近的呼吸,交纏的氣流,我幾乎是被他懸空抱起,這樣的親蜜,來得那樣突然,而又隱約有著必竟,思維停頓。
龍涎香的味道,竟還是讓我著迷!
恨,不自已。
銀牙緊咬,下唇不自覺的抿起,卻無法掙扎。
“找死!敢動本王看中的女人!”一鞭掃過垂下的樹枝,鞭風夾著斷枝殘葉,向著兩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