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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菡萏亂
  • 未離妖精
  • 3027字
  • 2013-08-02 17:28:55

端木澤吃痛地松了手,氣過了頭,一巴掌扇在圓圓的小臉上。

一巴掌格外的清脆響亮,小鬼仰著頭,瞪圓了眼怒視著端木澤。眼里早已水霧彌漫,卻愣生生不讓眼淚掉下半滴,端木澤亦愣住,一時氣急沒想到自己會出手。

一汪深紫湖泊,雨水滲入,眼見就要漫出水來。我抬起手,遮住小鬼的雙眼,剛一碰觸溫軟的肌膚,手心指尖一片水痕,心底微微抽了下。小鬼松開我的手,轉(zhuǎn)身躲進(jìn)我懷里,雙手環(huán)住我腰身,小小的肩膀輕微地顫抖。

我抬頭向端木澤使了個眼色,端木澤會意,留下飛天,帶著眾人速速離去。

落塵寰看著雨中的白菡萏,心臟微縮。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映像突地清晰,痛了心扉。藥王谷一役,他被小人暗算中了奇毒,身邊只剩摯友莫子憂。

三大門派自稱名門正派,卻奸詐歹毒以多欺少。他和莫都有了必死的決心,背靠著背相互扶持,斬殺敵人無數(shù)。嗜血之欲逼迫得他失了本性,待他清醒,已是滿眼生靈涂炭。鮮紅的血液漫山遍野。

他想喊叫,卻發(fā)不出聲音,身邊的莫還有氣息,求生的欲望讓他馱著莫子憂爬行,可荒郊野嶺何來生存的機(jī)會。血紅的世界中驚現(xiàn)的雪白,是他一生最美的夢,驚恐的大眼為他哭泣,安了心神,將一切交給了她。當(dāng)初,她也是這樣懷抱著他,發(fā)絲如緞,手指輕緩,生生將他從閻王殿里拉了回來。

又何止是救命之恩,那七日他并非無知無覺。她唇間的溫度,她血液的味道,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的疼痛他的眼淚他都感受的到,他恨自己無法睜開的眼,恨無法擁抱她的自己的手臂,每次她手氣刀落,他的心都一片凄涼,七日仿若七年。

他重生,拖著重傷未愈的身子日日夜夜守著昏迷不醒的人兒。可是,任他說多少話床上的人都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誰都不知道,落塵寰大半生的眼淚已為白菡萏流盡。那時,自己也如那倔強(qiáng)的孩子一樣,握著她的手死也不放開,任藥王動嘴動手也寸步不離左右。

他是做好準(zhǔn)備的,如果白菡萏死了,他落塵寰也不會茍活。

黃泉路上也要牽著她的手。

端木泓,大景王朝的六皇子。卻是景帝最不喜歡的兒子,其母妃李氏惜柔是景帝唯一承認(rèn)的皇后,十年前因難產(chǎn)而死。當(dāng)時母子只能保其一,李皇后堅(jiān)決保下了兒子,卻斷送了自己的性命。景帝悲痛欲絕,后位至今空懸,從此景帝對六子泓漠不關(guān)心,眼不見為凈。

身在皇家,幾多仇恨。姐妹同侍一夫,李家真是舍得。

華麗的廂房內(nèi),我背靠著巨大的牡丹影壁坐在地上。端木泓枕著我的大腿躺著,仰面看著我。被打的左臉高高的腫起,眼睛紅得像兔子。握著浸過藥水的絲絹,我小心的敷在著端木泓腫起的臉上。孩子皮膚還很嫩,被打過又被淚水腌過,定是疼痛的很,端木泓卻像看懂了我的擔(dān)心,給了我一個笑臉。

“你叫什么?”稚嫩的聲音還有些哽咽。

“白寒,白雪的白,寒冷的寒。”

“這名字不好。”小嘴抗議的嘟起,少年老成的可愛。

我含笑不語。

“那我叫你寒哥哥,你叫我泓兒可好。”

我點(diǎn)頭,其實(shí)應(yīng)該叫姐姐啊。

可愛的笑容再次揚(yáng)起,扯痛了臉蛋,卻依然笑的燦爛。

飛天帶了鵝黃衣衫的少女進(jìn)來,端木泓見了來人,小臉拉的老長。口氣不善道:“你來做什么?”

鵝黃衣衫的少女?dāng)Q了柳眉,微紅了臉蛋,一雙小手絞個不停:“我——”

“我什么我,出去。”小小的人兒脾氣倒不小。

少女杏眼圓瞪,嗔怒:“端木泓,這是我家。”

“你家?別忘了先有國才有家,大景都是我家的,何止你小小的丞相府。”小鬼頭,口氣不小。

“你——”少女氣絕,眸子蒙上層水霧,眼看就要哭出來。

我將端木泓扶起,正視道:“泓兒,你做了什么?”

端木泓看看女孩又看看我,努著嘴不說話。

鵝黃衣衫的少女‘哇’一聲哭了出來,端木泓皺著小臉看著她,見那淚珠兒一串一串往下掉,急道:“好啦,不就是一個荷包嗎。我賠你一個更好的就是啦。”

少女聞言,哭得更傷心:“你,你賠得起嗎!那是,我,我親手給塵寰哥哥做的,嗚嗚,現(xiàn)在沒了,我,我要怎么辦。”

端木泓不勝其煩地捂住耳朵吼:“那你再做一個就是啦。”

換來的是少女更大聲的哭嚎,我接收飛天丟給我的白眼。這哭嚎的確驚天地泣鬼神,我對端木泓眨眨眼,臉上直白地寫著‘這是你錯了’。端木泓咬咬下嘴唇,一臉不情愿地走到少女身邊,拉拉少女的衣裳。

少女低下頭,抽泣著看向面前的男孩。

“對,對不起。”端木泓明顯紅了臉:“我也挨了一巴掌,就算扯平了。”

少女破涕為笑,來的快去的快。

“還疼嗎?”溫柔的小手抬起端木泓的臉,稚氣卻不失美麗的臉湊近端詳。

端木泓猛地跳開,還知道害羞。我輕笑出聲,當(dāng)真是人小鬼大。

端木泓撅了小嘴有些不滿地看看我。

“端木泓,給你。”少女遞過來一只白瓷小瓶:“這是上好的止痛散,你要是痛,就敷一點(diǎn)。”

“誰疼啦,我不需要。”端木泓氣急敗壞的嚷嚷,牽動了臉頰,疼的齜牙咧嘴。

“還說不疼。”少女見了端木泓的丑樣笑得開懷:“拿去。”

說著將瓷瓶扔給端木泓,端木泓接住,沒好氣的瞪了少女一眼。

“李明珠,還不快去繡你的荷包。”小小的眉兒一挑,下逐客令。

鵝黃衣衫的女子名喚李明珠,是李思德丞相唯一的女兒。李思德不似一般人家看重男兒,膝下三個兒子都不如這一個女兒精貴。

“喂,李明珠,你可以走了。”端木泓一臉不屑。

“喂,你看什么?”不屑轉(zhuǎn)為生氣。

“喂。”端木泓推開走近我的李明珠:“不許你碰他。”

李明珠瞪圓了眼看向端木泓,憋見我看著她微笑,突地紅了雙頰,含羞帶怯地低下頭,絞手指。

什么情況,微笑變成抽搐。

“李明珠,你臉紅什么。還不去找你的塵寰哥哥。”端木泓一語指中要害,李明珠嗔怒了端木泓一眼,水眸偷偷瞄我一眼,臉紅得更厲害,一跺腳跑了出去。

飛天大大的白眼扔了過來,我認(rèn)了。

“她跑那么快做什?”端木泓后知后覺。

搖頭淺笑,無奈的很。我拉下端木泓地身子,細(xì)細(xì)看著還微腫的左臉。

“泓兒,還疼嗎?”

端木泓笑著搖搖頭躺回我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看著我,我接過飛天遞過來的絲絹,繼續(xù)敷在端木泓腫起的臉上。

“寒哥哥。”小臉嚴(yán)肅的很:“泓兒應(yīng)該和太子哥哥認(rèn)錯嗎?”

“泓兒覺得呢?”

“泓兒是有錯,但是太子哥哥打人也不對。”小腦袋瓜倒是分析得頭頭是道。

“泓兒要打回去嗎?”

端木泓眨巴著眼睛,沒有接話。

半響,小臉憤憤地?fù)P起:“泓兒這就去和太子哥哥道歉。”說著起身就要走。

我拉住端木泓的手,輕笑著看那滿眼的大義凌然:“等臉上消了腫再去也不遲,好好休息一下,才有力氣去認(rèn)錯。”

端木泓定定看著我,紅了眼眸。突地?fù)溥M(jìn)我懷里,小手將我外袍前襟抓的死緊,我環(huán)住小小的人兒,手指輕撫他柔軟的黑發(fā)。

銅質(zhì)鏤空雕穿花云紋香爐在檐下晃蕩,莫邪香氣溢了滿室。飛天取來一方薄被,小心翼翼的蓋在我和端木泓身上。我低頭看看懷中安穩(wěn)的睡顏,睫毛彎彎,小嘴微翹,可愛的惹人疼惜。

飛天在我身側(cè)盤腿坐下,看著我懷里的小人兒,輕皺了下眉:“主子,若累了便讓飛天抱六皇子上床歇息吧。”

我搖了搖頭,累是有一點(diǎn),但我不想端木泓一覺醒來看不見我,況且小手兒睡夢中都抓的死緊,并不容易掙開。

寂靜的下午,再無人打擾。莫邪香點(diǎn)了一茬又一茬,暖暖的驅(qū)趕了一室的微涼與潮濕。窗外的雨依然朦朧,遮了滿園的春色。

晚膳時分,端木泓已向端木澤認(rèn)了錯,也領(lǐng)了罰。端木泓微紅的手掌攤在我面前,一臉的‘我認(rèn)錯了,這是證據(jù)’。

畢竟是孩子心性,不記仇,只一會又與端木澤親近了。

丞相府宴客廳,說是家宴卻也氣派非凡。端木澤自然位于上位正中,上位左右則坐著李丞相與落塵寰,其余一干人則左右下位順勢而坐。

絲竹饒繞,丫鬟小廝托著酒水膳食進(jìn)進(jìn)出出。

我拿著筷子戳戳坐在我身邊的莫子憂:“莫,天下樓和太子殿下是什么關(guān)系。”

莫子憂看著我的臉,唇角勾起滿是狡黠:“秘……密。”

嘴角抽搐。什么話啊,筷子尖狠狠地戳在莫子憂肋骨上

“你們這是在欺君,話說,你們直接說不認(rèn)識白寒這個人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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