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啊,飛天扶我進車丟我一記白眼,卡卡,心情更好了。
“白寒。”端木澤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主子,屬下識的那兩位隨從的衣著乃是天下樓總堂死士。”
端木澤皺了眉:“天下樓。”又莞爾一笑:“改日見了落塵寰,倒要好好討教下這白寒是何許人也。”
我們在傍晚時分趕到了落腳的向陽鎮。適逢十五,鎮里很熱鬧。留宿的玉瓊樓是這鎮里最好的酒樓兼旅館,落塵寰做的是相當到位啊,一路行來,吃的住的都是當地最好的,待遇相當高。
“主子。”飛天輕喚了聲抬頭望著玉瓊樓牌匾發呆的我,我垂眸。
進了玉瓊閣,觥籌交錯,美味佳肴,熱鬧的很。老板惦著肚子跑的倒挺快:“客官,上房已備好,請隨小的來。”
飛天將我檔在內測扶著我跟著老板上了玉瓊閣的二樓,回回轉轉,老板終于停下。打開精雕的木門,寬敞考究的廂房,將樓下的喧鬧避的干干凈凈。并非臨街的房間,推開窗卻能看到鎮里極好的景致。
“客官可還滿意。”
飛天朝老板點了下頭:“飯菜可還準備了。”
“備下了,備下了,今日適逢本鎮齊歡節,鎮里熱鬧的緊,晚上鎮里還會放煙火花燈,客官若有雅興。”老板在飛天一個瞪眼后噤了聲,慌忙彎了腰退出門外:“小的這就去準備飯菜。”
我依著窗看著繁華的街市,華燈初上攤販已盡數擺好了各色物件,迎著來客熱情的微笑。穿梭于人群的孩童,嬉笑吵鬧,相約而來的情人含蓄的牽手,卻紅了各自的臉頰。
“主子。”
“飛天,我想去集市逛逛。”收回目光看向皺著眉的飛天:“放心,我會抓緊你的手,很小心的跟著你。”
“我們明天很早就要起辰。”
飛天無奈:“好。”
用完晚膳樓外的街市正喧嘩沸騰,我遣回了跟來的死士,直道這樣的小場面就不勞師動眾了,飛天默認。
向陽鎮的齊歡節。人比我想象的的要多得多,飛天一路黑著臉,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我抬手刮了下她挺翹的小鼻子:“放心,放心,放一萬個心。”一副湊熱鬧的嘴臉。
向陽鎮的確民風純樸,但是我們都低估了人民的力量。而趕集,湊熱鬧,最容易發生的錯誤就是走失。我手持一串糖葫蘆回頭,卻不見了飛天,我不是故意的,呵呵,干笑兩聲。還好,回去的路我是認得的,我在逛那么一小會就回去,就一小會。
趕集,湊熱鬧,最容易發生的事件之二,巧遇。難道是我走的太悠閑安逸老天故意制造點小插曲。
手腕上一緊,很顯然那道力量高估了我的實力,下盤不穩,一個華麗麗的轉身,跌入某懷抱。蹭蹭,胸是硬的,不是飛天。
我抬眸,我承認他的眼睛很美,只是那么近的看讓我不太能適應。原來他的瞳是藍黑色的,深邃如海。真得很好看。
端木澤剛到向陽鎮便聽說了今晚的齊歡節,遣了下人去客棧打點,自個兒上街蹦跶來了。總覺的會遇上某人莫名的興奮。一不小心憋見人群里那抹悠然,話說你是不小心還是一直瞪大眼珠尋找。箭步上前捉住某人手腕,好輕,端木澤感覺自己沒使多大力,某人相當不經拉地一個旋身撞入他懷里。端木澤怔愣,望進那對琥珀色的瞳中,很輕很軟的身子,不自覺地收緊了環抱的手臂。
時間凝固吧!我嘴角牽起笑意,溫暖舒服的懷抱,一不小心跌進去,或許一生一世都不想出來,就這樣被懷抱著,那當然,不好啦。某凝固的美景碎裂,我現在是男人打扮,兩男人當街擁抱,曖昧對視,若是前世我是絕對支持的。可是在這個朝代,人民大眾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的,未免身邊有人嘔吐,我及時喚醒某男。
“端木澤。”
某男回魂“放開我。”
端木澤眨了下眼,猛地后退幾步,紅了臉頰。
克制,克制,好容易憋住笑,可愛啊:“端木公子,好興致,也來賞玩。”
“白公子見笑了。”
“若端木公子不介意,可否與在下同游。”我微瞇了眼。
“榮幸之至。”端木澤愣了下,微笑應下。
喧鬧的街市,人聲鼎沸,我們兩人卻少有言語。奇怪啊,手牽的那么緊的兩人那么容易就被人群沖散,少言寡語的兩人卻并肩走了好久。
我細細端看某攤上蓮花燈,手掌大小的蓮花燈,精致的做工,粉粉嫩嫩的顏色,好看內。
“你喜歡。”端木澤執起一朵細細端詳。
“公子,我家的花燈向陽鎮第一啊。趁著齊歡節,公子買一盞去鎮南的洛水求個好姻緣。”攤主熱情的推薦:“很準的哦。”
好姻緣,很準。那廂端木澤已經付了錢,執起一朵遞給我:“送你。”
“謝謝。”還以燦爛一笑,我故意的哦,故意笑得燦爛。
鎮南洛水,一眾的善男信女。我點燃蓮花燈,放入水中,花心燭光搖曳,順著水流匯入花燈叢中,緩緩向東流去。
“休……嘣。”夜幕中綻放絕美的煙花,身邊人群一片歡騰,嘯叫,綻放,燦爛,凋零,晦暗。不過短短幾秒,滿眼的煙火輝煌,我定定地望著天空,廣闊的夜穹中,那為燦爛拼命向高處飛竄的生命,是不是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就會不一樣,是不是在燦爛一些再燦爛一些就能留存的更久一些。
“好美。”
我側頭迎上端木澤的微笑的臉:“為了這美麗葬送了生命值得嗎?”
端木澤微怔了下仰頭看向天空漫天煙火映在雙瞳中:“至少曾經盛大繁華,值得。”
“是嗎。”輕揚了笑,我再次仰頭看向天空:“的確很美。”
洛水流連,端木澤看著身邊人,的確很美,自己身為當朝太子,身邊皆是為富貴權勢熏心之人,就連自己,為了生存,自小便懂得爾虞我詐。身在皇宮沒有一天不在被人算計,也沒有一天不在算計,而白寒只是第一眼,便讓自己安了心。謙謙公子,遺世獨立。
一路無語,我和端木澤一前一后走著,各懷心思。
“主子。”抬眸飛天俊美的容顏透著怒氣與緊張,我抬手拂過飛天眉心。淺淺地笑:“飛天。”
飛天朝我身后的端木澤作了下揖:“有勞端木公子。”回身背起我飛身而去。
微側頭,是端木澤輕皺的眉頭。輕輕道一句抱歉,怕是連飛天都聽不清。
大景歷珥月二十年,我在藥王谷生活的第二年。
國境西南的藥王谷是沒有冬天的,可是那天卻冷得出齊。我披著薄衫,赤腳站在藥王谷的前廳。院里兩棵千年銀杏一夜間落盡了翠葉,光禿禿的樹干縱橫交錯,壓迫的緊。空氣里彌漫淡淡的血腥氣,天穹低低壓迫在周圍的山口。像是要把整個山谷密封住,然后一點一點抽離里面的空氣。我的心里沒來由的恐懼。
“小主子。”丫鬟取來白裘襖披在我肩上:“您快進去吧,莫要受了風寒。”看著丫鬟一臉的蒼白,突變的天氣,這般詭異,谷里的人怕是都慌亂了。
我握緊了拳頭,裹緊了身上的裘襖,突地向外沖去。
“小主子。”身后丫鬟的驚叫像是被空氣中的躁動吸了去,尖銳的聲音瞬間沉悶。
推開府邸的朱紅大門,谷中一片肅殺,百里藥草多是喜暖。昨日還是欣欣向榮,今日卻盡數凋零敗壞。越向谷外跑,血腥味越是濃重,逼得我一陣咳嗽。
鮮血,肆意開放在墨綠的山坡上,橫陳堆積的尸體,嗜血的兵器四散,寒光刺痛我的眼睛。什么聲音都沒有,風聲,蟲聲,連我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心臟生疼,像被攥在某人掌中,指甲尖滑進柔軟的血肉,瘋狂地再加把力,鼻子一陣酸澀。我跨過一具又一具,每張臉都一樣,一樣痛苦,一樣掙扎,一樣絕望。純白的裘襖血跡斑斕,滿地礫石割破我細嫩的腳掌,腳裸突地被握住,我怔愣著看著身下的尸首微顫了身體。某尸抬起浴血的頭顱,我的眼淚不值錢的嘩啦啦的掉,卻連抽泣的聲音都發不出。某尸像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起長長的手臂勾住我的腰,拖進他懷里。
“救,救他。”
說完,再沒有任何動作,微勾了唇角窩在我脖頸處。像是安心的睡去了。順著他的手指,在他身邊是另一具浴血的身體,我身上最后一絲溫暖被抽離。
藥老頭帶著家丁沖出來尋我,見我一臉的蒼白,氣的直哆嗦,抱起我便往谷里沖,我卻愣生生拉了藥老頭的前襟,聲音沙啞:“那兩個人,要救得。”
之后我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的那日,藥王谷恢復如初。陽光明媚,空氣中滿是藥草香,院中的銀杏冒了新芽,像是不曾有那么一天。
“丫頭。”
我看著師傅,燦爛的笑,一次又一次給了我生命的師傅啊,白了頭發,掉了牙齒,卻依然中氣十足的朝我一頓吼,雖然被吐沫星子噴了滿臉我卻感覺很溫暖,甜甜的喊:“師傅菡萏下次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