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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 為君獨醉
  • 懶知更
  • 3022字
  • 2013-01-05 18:28:01

安寧還在午睡,外面鬧哄哄的。

薛簡一聲不吭地闖進園子,娟兒在前面怎么也攔不住,“駙馬,公主還沒醒呢……”

安寧被吵醒,翻身坐了起來,薛簡正好闖進內室。

安寧冷哼道“薛簡你好大的膽子!”

薛簡不過在看到她的時候頓了一下,接著便繼續向她走近。

娟兒還欲再攔,安寧皺眉出聲道“你們都出去?!?

娟兒望了他們一眼便領人出去了。

安寧從床上下來,拿過一旁的外衣披上,然后便走到桌案后坐下。

薛簡一直看著她,此刻也跟著走到桌案對面。

安寧喝了口水才冷冷道“冒著殺頭的危險闖進來,你要做什么?”

“我沒做過那件事。”幾乎是安寧話音一頓他便開了口。

“砰”一聲,安寧將茶杯擲到桌上,茶水濺了出來,“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水,“呵,薛公子這話有欠考慮吧,你說的是哪件事,你有沒有做過哪件事,這些,通通與我何干?”

薛簡眼底浮現一絲慌亂,“安寧,我、我……”

安寧的手顫了一下,薛簡終于肯叫她的名字了,此生,原來那兩個字也能從他嘴里說出來,原來,她是欣喜的,只是這種欣喜卻是遲了……她壓下悲涼的心緒,輕輕道“你?大概也與我無關?!?

薛簡上前一步,“不,有關,我……那時親你,是……情難自禁?!毖喌穆曇糁芯箮Я艘唤z澀然。

安寧只怔了一下便笑起來,笑著笑著眼里滑出了淚,“好一個情難自禁,想必薛公子在若耶姑娘面前也是情難自禁了?”安寧一字一頓,聽起來嘲諷無比。

薛簡臉色一白,“安寧,不是你想的那樣,若耶……若耶只是關心我?!?

安寧故作驚訝道“關心?關心到你在哪里她去哪里?關心到不眠不休守你幾夜?關心到……抱你抱得那么緊?”怎么不在意,她已經在意到可以輕易說出這么酸的話了。

薛簡看著她,沉聲道“對不起?!?

安寧閉了閉眼,呵,對不起?他這是承認對若耶的有情么?多么諷刺,那她寧愿不要這聲對不起。

她低頭笑起來,半晌方道“罷了,是我先對不起你,我們這就算扯平了吧。此后,還是不相干的好?!?

薛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一句話。

幾日后,安寧不期然迎來了一位訪客。

上次是她沒瞧清楚,如今細看起來,這位若耶姑娘果然是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美得何止輕靈,簡直飄逸。

安寧抱著手臂挑眉看她,“上次親去望春樓拜會,結果吃了姑娘的閉門羹,不想今日姑娘不請自到,莫非姑娘最近很缺銀子?”

若耶還跪在地上,聽了這話眉都沒皺一下,“小女子不知公主駕臨過望春樓,此來只為一個人,一件事?!?

安寧繞著她轉了一圈,掩了嘴笑道“若耶姑娘俠肝義膽,自身超脫還不忘超脫他人,原是我眼拙了,望春樓竟藏了一只鳳凰。”

若耶淡淡開口道“小女子早已不在望春樓?!?

在她背后的安寧臉色瞬間變冷,她拼命壓抑住心酸冷笑道“姑娘好福氣啊,得薛公子垂青,必是后生有靠?!?

若耶嘆了口氣,緩緩道“公主,我承認我愛慕薛公子,但是薛公子于我,既是恩公,又是朋友,薛公子為我贖身,只是……為了還恩罷了,小女子有自知之明,對薛公子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況且……”若耶自嘲般笑了笑,“薛公子心里早有他人?!?

安寧幾乎懷疑自己站不住,她慢慢轉過身,面前的女子背著她跪著,只從背影就可知道這定是位天資絕色的女子,這個女子說,薛簡心里有他人,那個他人,是不包括若耶的他人,那么……呵呵,安寧閉上眼,真是自作多情,薛簡心里藏著的,就算不是若耶,也只能是那位被她這個壞人破壞了姻緣的姑娘吧。

似乎知道她所想,若耶再開口聲音便帶了些凄然,“公主不要多想,我原也想著她能在他心里多占些位子,可惜…事過境遷,有些人就注定是留給過去的,公主您還留在他身邊,難道不應該慶幸么?”

安寧愣住了,“轟隆”一聲,外面有響雷炸開,接著“嘩嘩啦啦”暴雨傾盆,安寧動了動手指,發現怎么也握不起來。

若耶起身朝她望了望,便走出去。

安寧的腦子忽然混沌起來,她有叫她起來么?她有叫她走么?她還未說清楚……說什么呢?她雙手撐住額頭,怎么也想不出要叫她說什么。

薛懷道自薛簡回來后便病入膏肓,太醫診道“薛大人這是積勞成疾,憂思難解,如今只看天意了?!?

天意畢竟沒那么可靠,熬了幾日,薛懷道還是撒手人寰了。

宮里的賞賜一日一日地下來,前來吊唁的賓客隨之更是絡繹不絕。

夏雨驟至,荷塘里的荷花被打得東倒西歪,一顆顆滾珠大的雨滴砸下去,水面沸騰起來,那景象簡直像是在歡慶什么。

張姑姑在側后方撐著傘,安寧不禁感到悲涼,和帝若是不松口,這些食君碌的大臣們想必也不會記得曾經還有這么個同僚吧。

雨勢漸大,娟兒撐著傘走過來。

“公主,前堂賓客散了?!?

安寧“嗯”了一聲便向靈堂走去。

娟兒說得沒錯,賓客是都散盡了,只是棺槨前跪著的那個人一直都在。

薛簡又消瘦了,瘦削的臉龐愈見蒼白,眼里一片血絲,眼睛像是一直盯著面前的棺槨,又像是什么都沒在看。

安寧接過張姑姑遞來的香,她有公主身份原本不用跪,但她還是依著民間規矩跪下,雙手執香拜了一拜,“薛大人,保重?!?

薛簡眼睫動了動。

安寧拜完便起身離開。

管家正在這個時候進來,看到安寧,連禮也未行便走上前道“公主,快勸勸公子吧,都一天一夜沒進食了。”

安寧瞄了他一眼,冷冷道“一天一夜死不了人,等他要死的時候再來找我。”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到安寧如此絕情的話,管家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薛簡開了口道“不要多事。”語氣盡管嚴厲,音色卻是嘶啞不堪。

薛懷道的葬禮很風光,京都只要說得上名的大小官員基本都來過一趟,和帝甚至在出殯的時候也來上了一炷香。薛家勢頭因此水漲船高。

雨聲潺潺,窗外似有風吹過,投在墻上的燈影晃了一晃。

娟兒急急走進來,“公主,管家說是駙馬還跪著呢。”

安寧心內一驚,皺眉問“還在那里?”

“是啊,而且這雨是越下越大了?!?

安寧默了默,手上的書怎么也看不進去。

“姑姑你把燈挑亮些?!?

張姑姑依言挑燈。

娟兒急了,“公主,駙馬……”

張姑姑在旁拉住不讓她再說。

安寧慢慢放下書,靜了一會方道“走吧?!?

雨果然下得很大,園子里鋪了一地的斷枝殘花。張姑姑小心地撐著傘,安寧沒穿蓑衣,身上沾雨即濕,夏風一吹,微微涼意侵體。

遠遠地看見院子里一個跪著的黑影,安寧心還是禁不住一疼,這個傻瓜……

薛簡身上已沒有半分干的地方,原本白色孝衣被雨水淋得灰撲撲的,頭發也被打散,眉骨、鼻尖、下顎、袖口都不停地往下滴水。

宮人都候在廊檐下,安寧拿過傘默默走向他。

雨水不停地往他身上砸,他孤零零一個跪在那里,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不是最愛皺眉的嗎?他很疼吧?他冷不冷呢?安寧鼻子一酸,這個傻瓜……

傘停在他上方,霎時隔絕了暴雨,周圍形成一圈雨幕,傘下的人卻是動也未動。

安寧抽著鼻子把手輕輕放在他肩上。

薛簡身子一抖,安寧哽咽道“回吧。”

薛簡慢慢回轉身子,抬頭見她肩上濕了一片急道“你來做什么?”

安寧被他嚴厲的語氣說得一愣,一時反應不過。

薛簡說著就要站起來,只是剛支起一條腿便往地上倒,安寧下意識伸手去扶,另一只手撐不住,傘一下子被風雨掀翻在地上,趁著雨勢滾了幾下遠了。

娟兒急欲上前,被張姑姑揮手制止。

大雨頃刻將安寧淋得透濕,她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兩人的胳膊還交纏著,薛簡忍痛將她拽到書房檐下,她外罩的紗衣都濕透了,劉海貼在慘白的小臉上,全身還凍地直哆嗦,薛簡心中一痛,猛地把她擁在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仿佛擁堵心里多時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決堤的出口,之前經歷的一幕幕瞬時都涌上心頭,洞房花燭,他轉身就走,暢春樓里,他抱著別的姑娘,杭州之行,他拋下她一個,他對別的姑娘溫柔,他對別的姑娘笑,他恨她,她怨他……每一幕都那么清晰那么疼,安寧難過得說不出話來,邊哭邊用手捶打著他。

薛簡只能更緊得抱著她,兩人臉上身上都是水,終于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張姑姑高興得一手抓著娟兒,一手直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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