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隆中，郊野。

“小白，再往前走，我們就可以到隆中了。這一路辛苦你了，等到了客棧，我打聽打聽諸葛亮住處，你到時候好好吃草。”莫言俯身輕輕撫摸小白，她忽然嗅到小白身上的異味。“小白你……哈哈！變成小黑了！”小白本是一身純白，現(xiàn)在身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淤泥。莫言先是笑了會兒，隨后又聞了聞自己身上，同樣也是一股難聞的異味。“得快些找客棧了?！蹦詩A緊馬腹，小白揚長而去。

“……湖上荷花初開了/四季似歌有冷暖/來又復(fù)去爭分秒/又似風車轉(zhuǎn)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四季似歌有冷暖/來又復(fù)去爭分秒/又似風車轉(zhuǎn)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莫言聽見了一個女子的歌聲，溫柔輕快的歌聲讓她驚奇地望向四周，此處怎會有人在唱歌？而且唱得是……現(xiàn)代粵語歌曲《四季歌》①啊！這首歌曲莫言以前就很愛聽，后來當媽媽車禍去世后，莫言整理她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她早期的唱片……最早的時候，她以翻唱經(jīng)典歌曲為主，而其中便有這首《四季歌》，媽媽每張唱片都保存得很好，很難想象那時候她是如何逃避女兒的目光去保護這些的。

歌聲讓莫言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之中，但沒多久莫言又恢復(fù)了方才的驚奇，若在莫言的年代，她聽到這首歌也不會太驚奇，最多是細心聆聽，稍稍判定對方的水平。可這時，莫言無心去聆聽歌喉，她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唱，對方是不是與自己一樣，是穿越而來的？莫言下馬以后，尋著歌聲而去，她每走一步，就覺得離那人又近了一些。

莫言尋著歌聲來至河邊，河邊長著茂盛的蘆葦，放眼望去，全是蘆葦，根本不見任何一人的身影，那歌聲越來越細微，她明明是尋著歌聲而來的，怎就不見了人影？“這里有沒有人！”莫言不肯放棄，對著河邊放聲呼喊，希望對方還沒有離開此處。

春風輕輕吹過河面，蘆葦隨著春風輕輕擺動。風聲，蘆葦隨風搖曳的聲響，河水流動。莫言始終沒等到回復(fù)之聲?！拜筝缟n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一片，就是不見‘伊人’。本以為能見到一同穿越而來的人，看來是破滅了。還是快點到隆中打聽諸葛亮住處吧?！蹦允貒@了口氣，她見這里一片蘆葦，不禁想起穿越之前的許昌紫云山，神秘的紫玉佩，神秘的女子，吟唱著《蒹葭》而來，接著失足而落，最后穿越至建安四年。

莫言還未走遠，她便聽見一個孩童的呼叫聲?！坝袥]、有人！救、命、救命啊！”莫言倏地轉(zhuǎn)身，再次向河岸而去，不知是不是太害怕，這呼叫聲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的。

斷斷續(xù)續(xù)的呼救聲似是從幾株稀疏蘆葦中傳來的，莫言小心翼翼走到蘆葦前，撥開一看……竟是沼澤！陷入沼澤之中的是個十歲左右的孩童，沼澤快淹沒至他胸口了，莫言若不出現(xiàn)的話，這孩子極有可能會丟失性命。“大、哥、哥、你先別、救、我，先、救我、手中的、小兔！”他雙手高高舉起，手中則是他說的小兔，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想來定是為了救這小兔而陷入沼澤之中。

“你小心將它丟過來，我會接住它的?！蹦怨蛴谡訚汕埃斐鲭p手。那孩子咬了咬唇，眼睛緊緊盯著對方，認準了方向后便將小兔丟至在對方手中，莫言接過小兔，再輕輕放它于一旁?！皝?，你把手給我！”莫言趴了下來，她努力將手伸向孩子身前，孩子也努力抓住她的手，但還是差了一指距離，莫言看了一眼身旁的蘆葦，立即折斷三株蘆葦，再次伸向孩子身前，這一次，孩子抓住了蘆葦。

“我用力拉你，你努力起身！”聽到莫言的回話后，孩子點了點頭，二人互相使力。在宮中，莫言都能將劉承抱起，可如今這時候，莫言根本使不出全力，而這孩子因為陷入了沼澤，先前為了救小兔已用了不少力氣，他又是個孩子，根本沒辦法脫身沼澤。

“叭”的一聲，連接二人的蘆葦全部斷裂，這突如其來的反作用力將莫言摔向一旁，她的左手被自己的身體重重壓住，疼得緊皺眉頭，驚呼出聲。

莫言忍著疼痛起身，她想要再次折斷蘆葦，去救那孩子。突然，有個人影出現(xiàn)在莫言身前，她右手一揚，手中的長鞭緊緊纏住孩子的手臂，孩子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纏住手臂的長鞭。“你還愣著做什么？快來幫我！”

“好！”莫言應(yīng)了一聲后，她上前與女子一同抓住長鞭，二人合力之下，將孩子拉了上來，孩子顧不得身上的骯臟淤泥，他跪于二人身前，磕首而謝。“鄧、艾、謝、過、二位、救命、之、恩！若不、是、哥哥、與姐姐、鄧、艾、必、定……”

“停停停！我還趕著回去，就沒空聽你說完了，以后出門當心些。小孩，你嘴巴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嗎？你確定這位是‘哥哥’嗎？”女子收起長鞭，先行將孩子扶起，替他拍了拍身上淤泥，稍稍整了整衣裳?！霸缧┗厝?，別讓家人擔心。來，這個送給你?！迸犹嫘『⒄硗暌律押螅瑥臄y帶的竹簍中取出小木牛，遞給了孩子。“難得見到有人不怕我，還是個小孩呢。我就送你親手做的‘木?！伞！?

“我、不能、收！姐姐、如此、善、心、怎會、懼怕呢？姐姐、只、不、過、黑了、些，頭發(fā)……”

“好了好了，你就收下吧。我那孩子若能在世，也應(yīng)該像你這般活潑好動了，我還能給他做好好多好玩的……”念及此，女子的眼神之中多了些哀傷，她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孩子捧著木牛，再次感謝于她。

女子背著竹簍，轉(zhuǎn)身而走，與莫言擦肩而過時，莫言攔住了她?！肮媚?，可否告知我諸葛亮的住處，我有……”

“孔……他是不會見你的。你問也是白問?！迸拥幕卦捠譀Q絕，似乎非常了解諸葛亮。莫言不甘于此，再次伸手攔住她的去路，那雙清澈的眼眸凝視著她，女子驚訝于她的決意，更驚艷于她的清澈眼眸，這般清澈明眸，她是第一次見到?！肮媚锛热贿@么聰明，一眼便知我身份，那為何要這般斷定？我不去試試，怎知不會見我？黃姑娘不愿告知，我也不好再勉強了。但愿我能與黃姑娘再相見。”

莫言微笑看著她，她一身褐色布衣，簡單樸素。她身形與自己相差不多，膚色接近于現(xiàn)代所說的古銅色，而她的頭發(fā)，更是與他人的黑發(fā)不同，像極了現(xiàn)代的亞麻黃色，五官與莫言相比，較為小巧，與曾經(jīng)年幼的宋都不一樣，她是典型的“娃娃臉”。其實，這般模樣在莫言的眼中是一種別致的美麗。可是在古人眼里，就是“莫作孔明擇婦，正得阿承丑女”，他們只當她是“丑女”。

莫言之所以能猜出她就是諸葛亮的夫人黃月英，是因為莫言記得黃月英是發(fā)明機器人的奠基者、創(chuàng)始人。而諸葛亮更是根據(jù)黃月英設(shè)計木狗、木虎的原理創(chuàng)造了“木牛流馬”。當她拿出‘木牛’時，莫言就有所懷疑了，再加上她險些脫口而出的“孔明”，以及她異于常人的樣貌，她便猜出此人就是諸葛亮的發(fā)妻——黃月英。莫言總覺得黃月英有一種很親切、很熟悉的感覺，明明是第一次相見，一個古人，一個現(xiàn)代人，怎會這般熟悉呢？或許是剛才救人心切，莫言忘記了方才的歌聲，也沒有留意黃月英說話的聲音。

“哦？”與莫言心境相同，黃月英對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同樣感到親切與熟悉，對方稱自己“黃姑娘”，定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不禁對其頗為贊賞。黃月英輕笑而言：“你這個人很有趣。別人看到我的長相都很驚恐，像是見到鬼一樣，都恨不得遠遠避開，你倒是樂意與我親近。不論他愿不愿意見你，我是很想再與你相見的，后會有期了?！?

莫言望著黃月英離去的背影，這是怎樣的女子？比起“臥龍”諸葛亮，莫言更想去了解這個女子，明明她與自己第一次相見，怎會生出親切而熟悉的感覺呢？既然無法從她口中得知住處，莫言只好再想辦法去打聽咯。

“大、哥、哥，你要、去、找人嗎？”莫言的衣袖被人輕輕拉扯，她微微彎身。“是的，我要去找人。但是剛才的姐姐不愿意告訴我，我只能再想辦法了?！边@小孩就是“期期艾艾②”之一的鄧艾？魏國未來忠臣名將，蜀漢的滅亡，有他多年的功勞，可惜最終卻被遭到鐘會的污蔑和陷害，被司馬昭猜忌而被收押，最后與其子鄧忠一起被殺害。

莫言感嘆鄧艾晚年的悲涼，明明是忠臣，卻被人陷害與猜忌……鄧艾在莫言面前晃了晃手，莫言這才回了神?！班嚢?，雖然你現(xiàn)在只能救一個小兔子，但是你將來可以救很多很多人。切記，在救別人以前，一定要先自保。”

現(xiàn)在的鄧艾，不會明白自己所說的話，但在將來的某一日，希望他能想起莫言今日所說的話。多虧鄧艾的指引，莫言在天黑之前，入了隆中的客棧，她決定今夜先行歇息，明日再問諸葛亮住處。莫言一路奔波，早已入眠……她的屋門前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別人早已歇下，何必擾人睡夢？再者，我們?nèi)齻€男人睡一屋又無妨，無非就是擁擠了些。好了，快些回屋，明日還得拜訪先生?！绷硪粋€身影的出現(xiàn)，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舉動，莫言始終未被敲門打擾，她睡得甚是安穩(wěn)。

鄴城，丞相府，水榭亭臺。

“啪”的一聲，郭照的俏麗臉龐上印下火紅的巴掌痕，郭照微微側(cè)過頭，臉上的疼痛讓她皺了皺眉。

“你簡直是以下犯下！你一個奴婢憑什么打夫人？夫人，奴婢這就告訴公子去！”郭照身旁的侍女，她又惱又心疼，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卻又不知該如何做。郭照看了看她，又搖了搖頭?！拔覜]事的，你不要多嘴惹事端了。公子未能隨軍出征，本已心情煩躁，別再火上澆油了。不管青竹今日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權(quán)當無事發(fā)生。”

“夫人！”郭照再次搖了搖頭，侍女只好作罷。

“青竹，打了這一巴掌，可好受些？我受了你這一掌，你若覺得我欠甄夫人的，當我一并還清了。若你覺得還不滿意，那就還請你顧及甄夫人與公子?！惫丈焓秩嗔巳嗾坪郏币暻嘀?。

“郭照，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妖媚之人。夫人當日如何救你，如何待你好的？你全部都忘了？竟然爬到公子的枕邊了！若早知你如此，我當日就該以死相勸，讓夫人趕你出丞相府！郭照！我不會原諒你的，夫人更不會！不要以為成了公子的妾室，就以為可以取代夫人的地位了，公子……”青竹怒紅雙眼，伸手指向郭照。

郭照一聲苦笑，打斷了青竹的話。“青竹，我與你相識至今，你就這般斷言于我？還是夫人也如此想？也罷，多說無益。甄夫人與我，都回不去了，甄夫人回不去曾經(jīng)的袁府，我一樣也回不去了?！?

憤怒的青竹又多言了幾句，郭照不再回話，后青竹憤憤而去。郭照看著青竹的背影，與侍女一同離開了亭臺，郭照囑咐身旁的侍女?！肮咏褚谷魜?，便說我早已歇息了，不要讓他踏入內(nèi)室?！?

青竹為甄宓指責于郭照，甄宓也因曹丕納郭照為妾，與曹丕生了間隙，更與郭照疏遠了，即使甄宓待郭照溫和有禮，從未刁難，但郭照知道甄宓與她疏遠了。郭照對曹丕動了真情，她投入到曹丕的懷抱之中，她不要弟弟郭成再受苦了，所以她成了曹丕的妾室，一心一意侍奉曹丕這唯一的夫君，那么她何錯之有？只是為情而自私？若一定說錯，那一開始便全都是錯了。

注：

①選自粵語歌曲《四季歌》，此處個人推薦白雪演唱的版本，白雪非原唱，是翻唱的。原唱歌手是黃耀明，歌曲出自其專輯《借借你的愛》，專輯發(fā)行時間：1992-12-01。

②期期艾艾：形容口吃的人吐辭重復(fù)，說話不流利?！捌谄凇眮碜詽h代大臣周昌的故事。周昌，沛縣（今屬江蘇）人。秦末，他在農(nóng)民戰(zhàn)爭中歸劉邦，并從劉邦入關(guān)破秦，后升至御史大夫，封汾陰侯。周昌為人正直，敢于直言。但他口吃，說起話來很費勁?！鞍眮碜匀龂鴷r魏將鄧艾的故事。鄧艾，義陽郡棘陽（今河南新野）人。公元263年，他與鐘會分別率軍攻打蜀漢，鄧艾率先率軍偷渡陰平進入成都，使得蜀漢滅亡。后來鄧艾遭到政敵鐘會陷害，因此招司馬昭的疑忌而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