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劉協(xié)與莫言來到許都城門，劉協(xié)先行下車，再伸手扶著莫言。待她站穩(wěn)以后，劉協(xié)牽著馬，對她說：“你在這里等我。”

莫言點了點頭，劉協(xié)將馬車交至驛站車夫手中，車夫接過錢以后就拴馬安置。但對方好像還與劉協(xié)說了什么，但莫言與之距離甚遠，一句話也聽不見。

等劉協(xié)回到她身邊時，她也十分好奇，“你與那人說了些什么啊？”劉協(xié)剛想回答她的時候，就見莫言被商販的小攤吸引，“你看這個梅花簪，很是小巧玲瓏，一定適合都兒，我們買回去送給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好，買。”劉協(xié)只得掏錢買之，這樣的感覺不也是應(yīng)了車夫說的話。“公子與夫人可是新婚？”“算是，剛好兩個月。”“難怪呢，這眼里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我在這里也算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了，但像公子這樣的，絕不會騙人。好好帶你夫人去逛逛吧。年輕人就是好啊。”

“你看這個胭脂，如果涂抹在董……妹妹的臉上，那就如錦上添花了。買吧。”莫言對那天的事一直心存愧疚，雖然董琳表面上很平靜，跟之前沒有區(qū)別，但她認為對方內(nèi)心一定是不好受。莫言覺得她是喜歡劉協(xié)的，其程度不亞于她當時喜歡郭孝嘉的勁兒，但董琳卻比她可憐許多，原因就是董琳是古代后妃，她除了劉協(xié)便無所依靠。莫言真的應(yīng)該找個時間跟她談?wù)劊朕k法撮合他們倆，可當真這樣想的時候，她心里又有些抗拒。

“不給自己買點嗎？‘女為悅己者容’也很符合常理。”劉協(xié)的話打斷了她的內(nèi)心糾結(jié)，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做了個手勢，讓劉協(xié)附耳，“伯和，首先椒房殿不缺這些，其次本身我們就是偷偷摸摸出宮玩的，如果還買一堆我們不需要的東西，你猜宮人怎么想？買東西可以，但是要買得好。就算是被發(fā)現(xiàn)了，但拿了禮物也不好多說什么。”莫言挑了挑眉，似是在說我這個皇后賢惠不。

“夫人的話在理，但今日就破例一次吧，這胭脂我一共要三盒。”劉協(xié)付了錢，莫言沒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一盒給她，一盒自然是給我的夫人，但我若是只說買兩盒，你一定會把這盒給春意，那我不如買三盒，這樣我的夫人也有了胭脂。”

“姑娘好福氣啊，有這么好的夫君。”胭脂鋪的老板娘這樣說道。莫言低沉著臉，一把抓過劉協(xié)往外走去，她根本不敢看劉協(xié)，因為她此時的臉一定是又紅又燙。

“夫人，再抓下去，我的衣袖都要壞了。”

“夫人你個頭啦！你再喊一句夫人試試，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劉協(xié)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口口聲聲喊她夫人，雖然說現(xiàn)在的身份確實是他的妻，協(xié)議上也有說在人前表現(xiàn)和睦，但這會兒在宮外，也用得著如此嗎？

“阿言生氣了？”劉協(xi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卻被莫言反抓。“我哪里敢生天子的氣。不對，你手好涼，而且臉色也不太好。”在大禮上，她沒注意到劉協(xié)哪里不對勁，現(xiàn)在看來他臉色比平時蒼白許多，手也不溫熱，反而是冰涼。

“不過是風吹得而已，阿言不必放在心上。我們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去客棧歇歇腳，吃飽喝足以后我?guī)闳€地方。”

“真的不騙我？那好吧，正好我也餓了。”畢竟肚子里有個小生命，餓起來總比他人快，她摸著小腹，看著劉協(xié)幫她拿著一堆“戰(zhàn)利品”，她不禁莞爾一笑，真的有種小夫妻逛市集的感覺，但她又掐了自己一把，一定是懷孕導致的胡思亂想，不是她本身的想法。

“風卷殘云”后，莫言將眼前的菜肴一掃而凈，“吃飽了。”抹了抹嘴角，一臉知足的表情。她微微向后仰，一旁的窗開著，她剛好能看到窗外的動靜，正好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市集，不遠處正是許都城門，她想起了初次穿越的時候，如果她沒救那孩子，那么就很有可能不會遇到曹操、曹丕、秦朗、曹植、卞夫人、環(huán)夫人、曹沖等人，包括眼前的漢獻帝劉協(xié)……但若不救，那孩子很有可能……雖已卷入歷史漩渦之中，但她并不后悔當時的舉動，只是不知那孩子如何了，好幾個月過去，那孩子不知長高沒？“姑娘，你的命運將會非同尋常……”那日老婆婆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是指穿越這事，還是她日后的命運。

“阿言？”劉協(xié)的話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

“啊，抱歉。我走神了。想起來之前，我救了個孩子，就在這個地方。”莫言伸手指了外頭，“只是不知道那孩子后來怎么樣了。”

“阿言心軟善良，日后一定會是個好母親。”莫言正視劉協(xié)，劉協(xié)的眼神不再是捉摸不透，目光深邃堅定，如同他的話一般肯定。他怎如此確信她會是個好母親，他不是不知道她生下孩子會如何。

窗外一片敲鑼打鼓聲，人聲鼎沸，莫言又探出頭看外面。只見那些擺攤的人都收了攤，紛紛讓出道來，正中有好幾人戴著面具，面具上刻畫的是古人信奉的神獸，如青龍、朱雀、白虎等。還有的高舉火把，將火勢吹得更猛。他們一邊舞動，身后就有百姓跟隨，皆是虔誠模樣。

“我們也去吧，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劉協(xié)拉起莫言，準備下樓。

“啊？我們的東西怎么辦？”

“小二，請將我們的物品送往城門驛站，你對車夫說‘我與夫人白首相約’，他必定知曉。這是你的報酬。”劉協(xié)將兩錠碎銀子丟至小二懷里，小二接過銀子連聲謝謝。

白首？莫言這還沒緩過神來，就已經(jīng)被劉協(xié)拉下樓了，他們剛好趕上人群，劉協(xié)拉著莫言追上隊伍，劉協(xié)的手緊緊抓住莫言的手，沒有松過手，還一邊叮囑她慢些。劉協(xié)學著那些百姓高聲呼喊，莫言看著他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放下了帝王身份，就讓他率性灑脫一回。

日近黃昏，暮光下的他們?nèi)岷陀譁剀埃谒搜劾铮@不過是一對再正常不過的夫妻，只是在他們的心里，又像是有座斷橋壟斷了他們的內(nèi)心，也不知何時能有扁舟帶他們上岸。

還是那家客棧，當他們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恰巧曹丕來了客棧，坐了莫言的位置，莫言與劉協(xié)又剛好在曹丕說話的時候追上人群，就像八月的第一個黃昏，他與莫言擦肩而過。

白日晴空無云，夜里璀璨星辰，劉協(xié)與莫言在許都城外放河燈，這河燈與綁在上頭的紅絲絹還是劉協(xié)“擠破額頭”跟人搶來的，百姓們都想借著廟會祈愿，莫言看人山人海，也不想去爭，反正這種迷信她也無所謂，可沒想到劉協(xié)真的沖在前頭為其拿下河燈與提字的紅絲絹，弄得他這個皇上“灰頭土臉”，他卻笑稱這是難得的“體會”，莫言既感動又無可奈何。

莫言提字之前猶豫許久，看著眼前的劉協(xié)，她還是寫下了“愿伯和統(tǒng)一天下”這幾個大字，字雖不好看，但情真意切，如果不是生不逢時，她相信劉協(xié)會是個好皇帝。劉協(xié)不曾猶豫，寫下“母子平安，回歸故里”這八個字，劉協(xié)剛想問她是否寫好，她卻將絲絹藏于背后，一直到他們來至許都城外，她才放下，將綁著紅絲絹的河燈輕推而去。

“還愣著干什么？放河燈呀。”莫言也將劉協(xié)手中的河燈推了去，劉協(xié)不知為何心甘情愿做這些，即使他今日……可為了不讓她失望，他撐到現(xiàn)在。

“你看你的臉，跟個大花貓一樣。”莫言將隨身攜帶的手絹放于河面沾濕，替劉協(xié)擦去臉上的灰塵，四目相對。莫言的臉近在咫尺，劉協(xié)呼吸急促，眼神不禁落于她微張的唇，剛想吻上去的時候，莫言站了起來，“時辰不早了，我們應(yīng)該回去了，否則玉娘要擔心的。”

劉協(xié)劍眉微皺，定是他病糊涂了。也一同站起身子，但起身的瞬間有些頭昏，險些站不穩(wěn)，莫言也紅著臉，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她剛剛就是故意化解的，畢竟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姑娘，她如果不說些什么來化解，只怕劉協(xié)就真的要親上來了。

“上車，朕不是說要帶你去個地方嗎？”劉協(xié)恢復很快，語氣平靜。

“啊？都這么晚了，不好吧。”

“你放心，朕有把握，一定在亥時之前回來。”

莫言心想難得出宮，若是就這樣回去了，以后恐怕也很難有機會出宮，所以還是上了馬車，劉協(xié)手指著河流的方向，“若沿著此河的方向走下去，就是宛城。朕帶你去許都與宛城的邊境處，你累的話在車上睡一會兒，到了朕會喚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