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到了出發(fā)的日子了,王本草別了妻女,又去周天策那里打了招呼,這才坐船北上。到達徐州分壇時,只有畢雪劍、張游龍、蕭強、王正義四人等在那里,待王本草到達,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王本草看了一眼二爺爺,淡然道:“沒想到王長老也在這里。”
王正義亦淡然道:“我奉代教主之命,前來協(xié)助。”
“代教主?”王本草心頭一動,隨即釋然,幽冥教如今能當代教主的,自然只有張志翔這個左護法大人了。不過他也懶得問,轉(zhuǎn)向張游龍道:“你的傷如何了?”
張游龍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這次的刀氣比上次更加兇猛,我與爹娘合力,也只能用真氣把刀氣裹住,讓其緩慢釋放。但你的刀氣很詭異,居然在不斷吸收困住它的真氣自行成長,估計不出一月,這刀氣就控制不住了。”
張游龍沒有再往下說,因為他也不知道如果留在體內(nèi)的刀氣掙脫了束縛,后果將會如何。但顯然,自己的一身武功只怕要廢個七七八八了。這對于未來的幽冥教主兼太平山莊莊主來說,自然是不可接受的。
王本草掃了眾人一眼,略一思忖,點頭道:“我答應(yīng)了師姐來為你治傷,你們也答應(yīng)了我不再擾我清靜。這一點,沒問題吧?”
張游龍雙眼一亮,臉色神采頓現(xiàn):“這是自然。去找你之前,師姐與左右護法都已談妥;師姐回來之后,又傳訊與左右護法確認過。這個你盡管放心。你為我祛除身上的刀氣,從此咱們兩清,井水不犯河水。”
王本草雙眼微瞇,盯著張游龍,仿佛想看清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過,王本草也別無選擇,因為他確實厭倦了打打殺殺的日子。略一思量,王本草朗聲道:“如此甚好。我先看看你的傷。”
王本草右手食指與中指壓住張游龍脈門,遣一股先天真氣在張游龍諸脈一番游走,很快便查明了張游龍的大致傷情。與上次經(jīng)脈被刀氣所傷不同,張游龍這次身上并沒有明顯的經(jīng)脈受損問題,而是體內(nèi)多出一股奇特的真氣,攜著狂暴的力量在經(jīng)脈之中游走。
在這股真氣的外面,又多出三股真氣,將其團團困住。但顯然,這三股真氣雖然龐大,但品質(zhì)上卻遜色一籌,所以并不能消滅那股多余的真氣,反而被其一點兒吞噬。假以時日,必然被反噬!到那時,張游龍只怕想做個廢人都難了。
王本草想了想,便大概明白了此中緣由。當初見妻兒受難,王本草拼盡全力地發(fā)出兩股刀氣,張游龍躲閃不及,照單全收。但這兩股刀氣蘊含王本草的先天真氣,入體后竟沒有與后天真氣一同爆發(fā),而是在張游龍體內(nèi)游走并不斷侵害其經(jīng)脈。
張游龍也是了得,不但及時將其困住了,并借來父母的真氣加固,還在王本草到來之前把刀氣形成的內(nèi)傷幾乎治愈,這讓王本草也有些驚嘆了。看來左右護法為了愛子真的是舍得花代價——能治療先天真氣形成的內(nèi)傷的,也只有先天真氣了。
感受著張游龍體內(nèi)游走不定的那股龐大的先天真氣,王本草感覺既熟悉又渴望——當初永豐鎮(zhèn)一戰(zhàn),王本草體內(nèi)的先天真氣大損,加上隨后為宋月療傷,先天真氣一直處于虧損狀態(tài),急需補充。但先天真氣的補充,原本只能通過日夜不斷的緩慢修煉來獲得,但遇到張游龍這一特例,王本草也有些舉棋不定了——他在考慮把那股原本就屬于他的先天真氣引回自己體內(nèi)并吸收!
只是,他并不確定自己能否輕松化解包裹在先天真氣外面的那三股普通真氣。但想到自己的那股先天真氣可以不斷吞噬那三股普通真氣,王本草便再無疑慮,定下計來。
只見王本草長呼一口氣,收回雙指,淡然道:“你這次運氣好,經(jīng)脈受損不大,只是被我的刀氣入體,在經(jīng)脈間不停游走。只要我將其收走,你便無礙了。只是刀氣有些狂暴,加上外面還裹著三層普通真氣,想要化解,也需要時日。”
張游龍聞言,連忙道:“只要王師兄能解了我身上的苦痛,華山之約師兄可不必出手,只坐壁上觀,有我和師姐就足夠了。量那藍田女俠也找不出像樣的八個幫手出來。”
王本草點頭道:“也是。只要逍遙三派不插手,便無妨。華山之約在即,現(xiàn)在就開始吧?”
畢雪劍皺眉道:“本草,你有沒有把握化解這四股真氣?”
王本草抬頭看了畢雪劍一眼,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頭一熱,咬牙道:“我既然答應(yīng)了,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再說,除了我說的這個方法,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再耽擱下去,這股刀氣隨時可能沖破束縛,那后果就……”
“那你小心點兒。這股刀氣其實是兩股刀氣匯聚而成,你不妨先吸收一半,化解之后再吸收另一半。如此,或者更加穩(wěn)妥一些。”
“這主意不錯。本草,你不妨一試。”一直不曾吱聲的王正義也附和了一聲。
“能分開最好,但我也沒把握。試試吧。”王本草說著,向張游龍示意了一下。
“好。”張游龍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畢雪劍和蕭強,平躺在了床上。
王本草解開張游龍身前衣衫,將右手手掌壓于胸口,道:“試著將那股刀氣引向膻中穴,我會以一股先天真氣為引,將其吸入體內(nèi),到時你就沒事了。”
張游龍神情既尷尬有些緊張,俊俏的臉龐泛起一陣紅暈,隨即又強行冷靜下來,很快將注意力放在了引導刀氣上。
與張游龍相比,王本草卻淡定許多,自從手掌放到了張游龍胸口,便一動不動,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玄機。但王本草很清楚,此刻的他,并不比張游龍輕松。
他正在小心地感受著那兩股合一股的刀氣,同時試著將其分離,先引走一半。但試了幾次,那股引導探測用的先天真氣不但沒有完成使命,反而被那股狂暴的刀氣給吸走了大半!
張游龍也感受到了那股刀氣的突然增強,難受得哼了一聲。
王本草額頭青筋一跳,很快明白將那股滿含先天真氣的刀氣一分為二是不可能的了。但凝煉先天真氣的困難與曠日持久也令王本草對源于自己的這股強大先天真氣勢在必得。略一調(diào)息,王本草便做了決定,將殘余先天真氣凝成細絲,引導著那股刀氣向他的手掌少商、魚際二穴周圍移動;同時,又從丹田氣核中調(diào)出一股純凈的先天真氣,緩緩移向魚際穴。
此時的張游龍,臉色已經(jīng)是青紅輪轉(zhuǎn)了,因為極具破壞力的刀氣正在他的膻中穴附近游走,將附近的經(jīng)脈與穴位撐得脹痛難忍。很快,張游龍已是滿臉大汗。
王本草看出了張游龍的痛苦,一面加速撩撥那道刀氣,一面加速將那股純凈的從丹田遣來的先天真氣運至魚際穴。猶如釣魚的魚餌一般,先天真氣剛到魚際穴,那股刀氣便有如活了一般,迅速向魚際穴靠近,接著更是毫不猶豫地一頭鉆進了王本草的手心!
張游龍壓力頓減,輕松地“啊”地一聲輕叫,聲音甚是暢快。王本草只覺右手手掌猶如放進了火盆之中,灼痛難忍!他也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聲音卻是痛苦不堪。王正義、畢雪劍、蕭強等人見狀,都有些驚疑不定。
其實,不光其他人驚疑不定,此時的王本草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刀氣入體,且是在三股真氣包裹下入體,狂暴之氣已是大減,尚且如此痛苦。若是沒有三股普通真氣阻隔,又該痛苦到何種程度?
王本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趕緊把這刀氣逼出體外!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沖動想法。且不說將刀氣逼出體外十分困難,就是不困難,王本草也不舍得呀!自己現(xiàn)在缺的就是先天真氣!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好在王本草事先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只是沒料到有如此痛苦罷了。不過事到臨頭,也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了。王本草一咬牙,左手扯開胸前衣衫,露出胸口;右掌舉輕若重地緩緩印了上去。動作雖然并不迅速,卻看得眾人驚得一時忘了阻止。
等眾人發(fā)出一片驚嘆聲時,王本草已經(jīng)端坐于地,雙手合扣于小腹,全力化解刀氣。在手掌觸及胸口之時,王本草便令膻中穴中的第二氣核全速運轉(zhuǎn)起來,那刀氣仿佛對氣核十分親近,一下子就從魚際穴中躥出,鉆入了膻中穴。在氣核的作用下,那刀氣外面裹著的三股真氣很快被氣核吸收,使王本草的第二氣核壯大了不少。失去束縛的刀氣開始在膻中穴及周邊經(jīng)脈處歡快地游動,痛得王本草臉皮不住顫抖,看得王正義和畢雪劍等人緊緊握住拳頭卻無計可施。
但很快,那刀氣在氣核引力的影響下,游動速度開始變慢,同時方向也開始固定——轉(zhuǎn)著圈地朝著靠近氣核的方向游動。顯然,那刀氣開始或許以為自己可以吞噬掉氣核,但一番試探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有可能被吞噬掉的那個。于是想逃走,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不動了,無論如何掙扎,還是一點點向氣核靠近,并且狂暴的氣息在不斷減弱,內(nèi)含的先天真氣也在一點點被氣核吸走。
眾人見王本草臉上痛苦之色減輕,心頭都是一松,王本草也是松了口氣,一切終于按照他事先計劃的方向前進了。
王正義仿佛已經(jīng)知道王本草此時已經(jīng)步入正軌一般,找了個地方開始慢慢悠悠地沏茶喝;畢雪劍也松了口氣,王本草旁邊坐了下去;蕭強笑著看了張游龍一眼,坐在了他身邊;張游龍倒是一動沒動,仿佛在好奇王本草為何突然好像不痛了。
約摸半個時辰后,那股刀氣的狂暴之氣早已被耗盡,自身也被王本草的第二氣核吞噬。但有趣的是,過了一會兒,那第二氣核仿佛是吃飽了一般,停止了擴大,并吐出了一股先天真氣,當然比原先吞噬的要少得多,但其氣息卻已是純凈至極,不再有那刀氣的狂暴冷冽了。
這股被吐出的先天真氣仿佛知道自己的歸宿一般,沒用王本草引導,便直奔氣海而去,迅速沉入丹田氣核后,便再無動靜。但王本草卻明顯感覺自己的先天真氣一下補充了許多,雖不飽滿,但功力卻有明顯的提升。這讓王本草有些喜出望外。
當王本草最終睜開眼時,天色已暗,但另外四人卻沒有一個離開,都在陪著他。這讓王本草有了一絲莫名的感動,隨即又笑著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是與他們劃清界限的了,為了母親的愿望,為了王氏家族的延續(xù),自己也不能再回去了!
眾人一番噓寒問暖,王本草含糊應(yīng)付過去。但眾人都看出來了:王本草不但解了張游龍的痛苦,自己還沒事!于是,眾人叫了一小桌宴席慶賀,并為第二天開赴華山之約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