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結婚后第一次坐在自己別墅里喝早餐牛奶的時后,隱隱覺得少了什么。
李嫂擺好早餐后剛準備退下,一向冷冰冰的蕭二少爺卻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少爺,有什么問題嗎?”
“太太不常回家?”蕭衍擦了擦嘴,狹長的眼盯著李嫂,臉上的表情是難得的奇怪。
“太太?”老實忠厚的李嫂面露疑惑,似乎對這個詞很是反應不過來。
這個女人在蕭家這么沒存在感?連仆人都是這種反應……
“我是說蘇藍。”重新補了一句的蕭衍面色冷凝。
“您說蘇藍啊!”李嫂眼睛一亮,立馬跟有獎競答猜準了答案一般過分反應,“蘇小姐平常不太回家,說是在外間有自己的生活,不過她每逢周末,都有回來住一宿。”
這情況真奇異。連一向冷靜的蕭衍都忍不住有這種認知。明明是兩個結了婚的人,大概世上再也找不出像他們這樣奇怪的夫妻。說個話,跟上司對著下屬一樣客氣疏離,回到家里,傭人還跟兩人路人甲乙一樣,少爺的叫少爺,平白的還多出了一個小姐。
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吧?印象中那個他已經記不清臉的女人,是會做一手好菜,耐心等他歸家,一遍又一遍整理居室,甚至澆花種草,每天給他至少三個問候電話,紅著臉到他公司送餐,盡管分房而睡,卻從未見哀怨之色,也不像其他女人一見他就巴不得貼上來。
那時候,他老覺得娶了個土氣的傻的女人,唯一滿意的地方,不過是這女人安分,不太給他惹麻煩。
那個時候和這個時候的蘇藍,真的是同一個人么?
又是什么時候,那個女人變得這么冷漠了?
蕭衍若有所思。
“少爺,大少爺來了。”客廳里保鏢護送的黑色西服男子有些神不守舍的靠倒在沙發上。
“老二。”進來的男人雖然西裝筆挺,卻仍難掩憔悴之色,看上去跟酒窖里癱軟了大半個月的醉鬼一般帶著落拓。
“什么時候回來的,你怎么弄成這樣?”蕭衍皺眉,擦了手,起身走了過去,隨意的靠在對面的沙發上,仔細打量了兄長難看的神色之后,冷冷爆了句,“爹媽還健在,你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算什么?”
看著就心煩,來氣。心態不佳的蕭衍怒火莫名。
“蕭衍,你有沒有做過什么特別后悔的事?”對面的蕭瑾神色迷離,眼神里也見不著焦距,夢游一般帶了點茫然。
“特別后悔的事?”蕭衍少爺的眉頭可以夾死蒼蠅,煩躁的找不著自己冷靜的狀態,“見鬼的,你這副樣子跑過來問這種問題,你吃錯藥了吧?”
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覺得什么都不對勁的蕭衍正莫名不已,翻來覆去的也沒找出自己想發火的原由來,正覺得窩火,還得對著個狀況不明的人莫名其妙的談些亂七八糟的話,實在難以拿出風度來。
“你告訴我有沒有?”精神病患者一般的蕭瑾窮追不舍。
“沒有。”扯了扯衣領的蕭衍長長吐氣,轉眼涼涼的鎖住蕭瑾,“你到底發什么神經?”
旁邊神色擔憂的保鏢忍不住插嘴,“二少爺,您勸勸大少爺吧。”
看了看夢游一般神思不在的蕭瑾,蕭衍眉骨突突直跳,“他怎么了?”
“大少爺把自己關在房里整整一個月,整天酗酒搞垮了身體,還不配合醫生療養,硬要從上海那邊醫院跑回來。”
眼見瞞不住狀況了,保鏢也只好坦白從寬。
神游老半天的蕭瑾似乎又回過神,繼續剛才的話題,態度虔誠的跟監獄里供認不諱的犯人一般,“我做了一件錯事,即使后悔也沒辦法補救,老二,你說,我該怎么辦?”
“我他媽怎么知道你該怎么辦?!”終于對蕭瑾幽靈一般縹緲的滄桑語氣爆發的蕭二少吼了出來,眼神已經不是一個暴戾可以形容,凍得保鏢瑟瑟發抖,“把他送去療養院,讓家庭醫師給我好好檢查檢查!”
保鏢唯唯諾諾,伸手扶了魂不守舍時而清醒時而迷茫的蕭大少,幾乎是一步也不敢停留的護著病的不輕的人撤退。
“等等。”蕭二少冷著一張臉,看了一眼又走神的蕭瑾,似乎難以忍受此般落魄相,恨鐵不成鋼的撇過臉又加了一句,“把他秘書也一塊叫過來。”
既然蕭瑾回了A市,那個盡職盡責的最清楚狀況的秦書現在也一定回了這里。
應了吩咐的人又才拖著不正常的蕭家大少出門。
提了客廳電話的蕭衍撫著額,心情異常的低劣,徑直撥了秘書梁進的電話。
“總裁?”
“今天的行程取消。”砰地一聲不等對方反應,掛了電話的蕭衍極度的煩亂。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到底是蕭瑾的秘書動作快,一個小時后,人便已經趕了過來,蕭衍也不廢話,直接開口就問核心問題,“去上海的大半年發生了什么事?”
咳了幾聲的秦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舉止很斯文,“大少爺離婚了。”
本來天紀的總裁是兩人換著做,一人半年,另一人也好有休息的時間,只是蕭瑾突然說想去上海考察業務,蕭衍推脫不得,穩穩的蹲在崗位上一年,現在人回來了,偏生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蕭衍難免克制不住怒氣。
離婚?已經臉色不善的蕭總裁聽到這樣的理由瞬間烏云罩頂,這算什么理由?以蕭瑾的風流,從來不缺女人的大少爺為了離婚而失意,他家大哥莫不是精神錯亂了?
在蕭衍的眼里,離個婚算什么,無非就是家里架上的花瓶下架了,少了個擺設,以蕭瑾的為人會為這種事傷神,那純屬無稽之談。
“然后?”挑了眉冷冰冰的蕭衍繼續問。
“然后大少爺滿世界找人,一無所得黯然銷魂,借酒消愁,搞得精神失常。”
看看,這就是蕭瑾的那位以嚴謹一絲不茍而出名的專職秘書,說出的話客觀嚴肅,還時不時帶點兒文藝色彩……蕭衍覺得太陽穴鼓鼓直漲得頭疼。
“他發什么神經?”
秦書又扶了扶眼鏡,不卑不亢,“大少爺在找他離了婚的妻子,葉雨小姐。”
“就是那個孤兒院出身的女人?他離了婚找她干嘛?”蕭衍無數次的皺眉再次上演,對葉雨蕭二少爺僅有的印象便是出身寒微,因為人長得還可以,蕭瑾當初看著據說是有觸電的感覺,所以灰姑娘嫁入豪門的故事就誕生了。
既然膩了厭了,離了就離了,現在尋死覓活的干什么?
以蕭二少精密的頭腦,這個問題詭異離奇。
本著嚴謹客觀兼言簡意賅的原則,一板一眼的秘書有問必答,“重點不是離了婚,重點是離了婚,大少爺還是得找到她。”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不是離婚的問題。完全是特定人物的問題,蕭大少爺要的是葉雨這個人,得了失心瘋很明顯,那是因為大少爺丟了心上人。
也就是說,離了婚,蕭大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心上人pass掉了,結果后悔的痛不欲生。
蕭衍沉吟了半響,突然想起蕭瑾剛剛悲慟的表情。為了私情把生活搞得一團亂就算了,現在連工作責任也丟開了,蕭瑾一向沉穩自信,只是因為找不到人就成了這樣?
“還有什么?”
“葉雨小姐離婚之前本來有兩個月的身孕,因為太過勞累身體虛弱而流掉了。離婚判決書下了之后,大少爺要求葉雨小姐凈身出戶,人一去就再沒了蹤影。”
前后不搭調的敘述。很明顯,秘書回答‘還有什么事’的時候,明確的表明了這是兩件事。
所以說,前面傷人傷的越深,后面遭罪的也就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