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之人,詫異地看著若止將契約書撕成兩半,然后施施然向屋外走去。
正當眾人要開口說些什么之際,卻見一道白影如飛落的紙鳶,自屋外飄了進來,落到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剛離去的若止!
“哥哥?”錢寶寶忙上前扶起若止。恰在此時,一道藍影闖了進來。
“小賊受死!”一聲嬌喝夾著凌厲的劍勢直逼若止心窩。
當!在劍封即將碰到若止之即,一抹紅影已迎上去,寶劍相交,一藍一紅糾纏不休。
“三哥,住手!”錢寶寶大喝一聲。
錢一與錢金金果然停住。
嘩!錢一的寶劍入鞘,他慢步踱回座上坐定,桃花眼依然傲世無雙。
“三哥,你到是閑得很,來我這里揚威!”寶寶一邊把若止扶起來到軟塌上躺好,一邊抽出絹帕拭他嘴角的血漬。
“叫他還我玉來!”錢金金看見床上虛若的若止,剛才的氣勢減了大半,他不會又猜錯,又闖禍了吧?
“玉?什么玉?你的玉佩不是在腰上掛著嗎?”錢寶寶將金算盤從腰間取下,來到圓桌旁坐下,將金珠子撫平,當的一聲,她在算盤上下了一個五,“檀木圓凳,五十兩!”看了一眼被劈成幾片碎尸陳地的檀木,錢寶寶開始計價。
“等等!”錢金金忙上前用手按住算盤,“他偷了我的玉牌坊!”到了現在,他說什么也要咬定是那個看上去很沒用的男人搞的鬼。
玉牌坊?那塊巨大的玉石?誰那么神通廣大,能在一夜之間把那塊巨石扛走?大家一致看向因氣惱而雙頰飛紅的俏麗可人兒錢金金,很顯然,沒人相信他的鬼話。
“你們跟我來!”負氣地一跺腳,錢金金嘟著腮幫子邁出房門。
由于生活太乏味,又由于好不容易有機會不用去撈錢,錢寶寶的所有夫君,除了到鄰國偷學冶鐵技術的五相公錢五之外,所有的一票養眼男子全站在玉石牌坊下,抬頭向上看。
“良人軒?”錢三扭擺著纖腰換了一個站立的姿勢,十分不贊同地說:“三少爺,我的妓院已是全國聞名,花魁榜上從一到一百全是我手下的窯姐,你想和我搶生意是不可能的,再說了,在家開妓院,說出去是不怎么好聽的!嘖,良人軒聽上去確實比醉紅樓文雅些,不過,再文雅也不過是窯子啊!”
“放屁!你才開窯子!”錢金金氣得嫩臉由粉轉紅,再由紅轉紫,拔出劍,又想大打出手了。
“對啊,我是開窯子的,你不是早就光顧過嗎?”錢三今日穿了一件白底紅牡丹花色的長衫,一手握熏香貴妃扇扇柄,一手輕扯扇下的流疏,扇面掩住朱唇,兩眼直向錢金金放電,一副勾引恩客進窯的鵓母像。
全身雞皮疙瘩直冒,打了個哆嗦,錢金金不敢再瞧錢三一眼,將劍鋒轉而指向虛弱不堪,臉色滄白的若止“就是他,他這個,他這個……”
“他叫若止”錢七好心提醒。
“他這個弱智把我玉牌坊上浪字三點位置上的玉全偷了去!”錢金金一早練功后,像平日一樣坐在牌坊上,卻赫然發現“浪人軒’已變成‘良人軒’!這叫他怎么咽下這口氣!這府里并無外人,除了這個弱智還有誰會干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他的玉啊!
“三哥,證據!”寶寶搖搖金算盤,懶懶開口。
“我…他…”錢金金啞口,他剛才給了那弱智一掌,就把那人打飛得老遠,那弱智好像不會武功,這回惹上四妹這個吸財鬼,他要怎么辦啊?
“二哥,救命啊……”錢金金以魔音灌耳的聲音向軒內的破石屋呼救。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己擋在錢金金身前,“什么事?”錢富貴回頭問縮在他背后當烏龜的錢金金。
“四妹有事和你商量!”說完,錢金金已沒種的溜了。
左手抱算盤,右手拔金珠,寶寶開口“三哥打壞了我房里一張檀木圓凳五十兩,一個雞毛撣子五文,一個青花瓷瓶三兩,五個茶杯二兩,若止哥哥受傷醫藥費三千兩,六個相公誤工費一萬兩,善后事誼賠償費十八兩七文,一共是一萬三千七十三兩又一十二文!”話落,珠停。
“你在訛詐我!”錢富貴拳頭捏得格格響。
“你自己看著辦吧,錢不到帳,我就把三哥倒插門嫁出去!”說完,錢寶寶擺擺手,示意眾人該干嘛,干嘛去。
大伙兒見沒戲看,便認命地做錢奴去也。
寶寶也牽著若止走人。
“出來!”錢富貴低吼。錢金金從玉牌坊后面走出來。
“你就不會有消停的一天嗎?”把嬌俏的人兒拉到身邊,錢富貴開口責備。
“可是二哥,你看那浪字變成良字了!”錢金金不依地拉住二哥的手,指著牌坊氣嘟嘟的說。
看了一眼嬌俏的人,錢富貴知這同父異母的弟弟向來愛玉,低嘆一聲,他道“無礙,改日,我再找一塊!”
“真的?”錢金金抬頭,眨著晶亮的大眼。
被他的俏顏迷惑,錢富貴生平第一次失去理智,低頭,吻住了那瓣誘惑了他十幾年的嫣紅色澤……
錢金金睜大眼,腦袋一片空白……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打散錢富貴眼里所有癡迷和幻想!
“三弟!”錢富貴站在原地,全身僵硬,眼里全是乞求。
“二哥,你我是兄弟!”錢金金眼里染滿受傷,一個躍起,他早已消失在錢府琉璃造的屋頂之后。
站立原地半晌,錢富貴低喃“三弟,你若想,我便做你一世的二哥……”,淚,滴落他剛毅的面頰……
言起寶寶與若止攜手而行,寶寶于前,若止在后。
二人沿著一溪清流迤邐而行,漸至花木深處。
只見周圍佳木蔥萃,秋菊朵朵,滿眼金黃,怡人心神。
寶寶牽著時時咳嗽的若止沿著溪流,穿花過樹,來到一塊平整光潔的青碧色大石上坐下。
“哥哥,那玉,是你拿的對不對?”寶寶將玉折扇從懷里拿出,想來那塊玉現在就剩下她手里的這把玉扇了吧?甜甜一笑“哥哥,這樣做不對哦!”話是這么說,但是一想到二哥的‘浪人軒’變成‘良人軒’她就覺得好開心。
斜躺在大石之上,若止伸手拈來一朵菊,斜在寶寶的發里“對錯于我無干,我只在意喜不喜歡!”他身上依舊穿著昨日的寬大睡袍,上好的絲質面料在陽光下透亮發光,流溢動人的曲線,他的臉依舊蒼白,卻因陽光的照耀而婉若潤澤的珍珠,泛著皓白柔光,如瀑長發,漆黑油亮,風吹過,絲絲飄逸。
他嘴笑噙著笑,看眼前男扮女妝的娘子,五年后,她會是什么模樣?
他纖長的手落在她的犁渦上。
將臉貼在他的大掌之上,她笑得愈發開心,“哥哥喜歡和我在一起嗎?”她干脆倒進他胸膛,像極耍賴的孩子,她還太小,心里只知,這個哥哥身上干爽的味道讓她舍不得放開。
“娘子喜歡菊?”若止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窩,兩人一起靠在大石之上。
“嗯,菊能傲霜!”她太愛菊,只因菊花在寒風里依舊燦爛,“菊更有金子的顏色!”她抬臉對他輕輕一笑。
他的手指又來到她的犁渦之上,“我喜歡你這里,娘子,我喜歡與你在一起,但,世上的事,不是喜歡了就可以,我想,我最多只能在這里三日!”若止淺笑。
“你又這樣笑,我討厭你這般笑!”寶寶突然坐起,把頭上的花摘下,扔到若止臉上,“你要待幾日,就待幾日,與我無干!”說完便起身,跑開了。
若止依舊躺著,拾起菊花,抬眸凝視,“娘子愛菊,娘子有著傲骨……”他低喃。
“要走?”此時一抹白影飄落青碧大石之上,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錢二。
將菊花揣進懷里,若止提氣,飛旋起來,飄然落至一顆矮樹之上,衣袂發絲隨風番飛,“走又如何?留又如何?”他盈盈淺笑。
“留則生,走則死!”話落,嘩!的一聲,錢二的寶劍出鞘,陽光下,劍芒刺眼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