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了往日寧靜祥和的迦葉百姓在一片喜慶中迎來了兩年以來最大的慶典——城主與安息公主的婚事。
明日便是正式迎娶的日期,街上早已經張燈結彩,舉城歡慶。相反,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卻百無聊奈的坐在寢宮前的花園里,一臉悠哉的表情。
“風鳴,已經過了兩年了吧?”蘇幕軒摘下一顆水晶葡萄扔進嘴里,慢條斯理的咀嚼。
“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年零三個月。”風鳴手指一數便報出了正確的數字。
“哦。”蘇幕軒認真的點了點頭,“那是該娶親了。”
“那個……”風鳴小心的瞄了他一眼,猶猶豫豫的開口,“這樣好嗎?你有把握嗎?”
“當然是,”蘇幕軒笑了起來,“沒有。”
風鳴頓時哀怨的看向那個笑得沒有一點罪惡感的人,抑制住怒氣,粗聲粗氣的道:“我去準備了。”
“嗯,辛苦了。”蘇幕軒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又轉身去拿葡萄。
他記得兩年前薛夜陌就是在這個院子里讓他等她,他等了,卻又等來一句“請君勿念”。
有時他會想,也許他真的應該恨她,尤其是在夜深人靜忽然倍感無力的時候,這種想法就會異常強烈。
十二年太長,長到到最后等待她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仿佛這一輩子他就是應該等她;十二年又太短,短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么多年已經過去。
那個人淡漠的雙眼,安靜流淚的模樣,最后那一句“我愛你”,甚至是一顰一笑都像刺入他心臟的倒刺,拔或不拔都是剜心的疼痛。
薛夜陌……他的薛夜陌啊……
今晚的風似乎強過以往,空氣中曼珠沙華的香味也更濃烈,白衣城主抬頭望月時的神情又落寞一分。
“還有什么事。”忽然身后腳步聲又響起,他以為是去而復返的人,頭也不回的問。
“來參加你的婚禮啊。”一個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清冷聲音響起,話語里帶著濃濃的笑意。
“我的婚禮?”蘇幕軒微笑著回頭,對著來人不解提眉?
薛夜陌靜靜的凝視他片刻,然后將一頁紅榜攤開伸到他眼前:“全國都貼滿了蘇城主即將大婚的喜訊,難道你自己卻不知道嗎。”
“啊……”蘇幕軒細細的閱讀了一遍紅榜上的字句,才恍然大悟的瞇起眼睛,“真是抱歉,寫榜的人把名字寫錯了,要結婚的是風鳴,不是我。”
薛夜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是在預料之中,竟然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的神情。
“不過,”蘇幕軒朝她走進一步,“為什么因為一張紅榜就會回來?”
“來喝你的喜酒。”薛夜陌輕輕道。
“為什么回來了?”蘇幕軒再走進一步,沉聲。
“想來看看風鳴和玄修怎么樣了。”薛夜陌好笑的看著他,耐心回答。
“你,為什么回來了?”蘇幕軒卻依舊執拗于同一個問題。
“好吧,”此時兩人已經貼近而立,薛夜陌認輸般的笑了起來,抬頭看著他藍如深洋的雙眼,“我想你了,所以回來了。”
即使已不再年輕,眼前的女子卻依舊美麗,蘇幕軒滿足的自胸臆中呼出一口氣,忽然伸手將她攬在懷里,疲憊的把頭靠在她線條優美的肩上,“我也想你了,真的。你再不回來,我都準備親自去把你抓回來了。”
“我回了夜郎的舊址,那里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寨子,所以我想我也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了。”薛夜陌輕輕的擁住他的背,語氣輕柔,“對不起,讓你等了那么久。”
“答應我,不要再走了。”蘇幕軒閉起眼睛,感受著她身上讓他思念的發瘋的氣息,“不管還會經歷什么,都一直陪著我。”
“好。”聽著他撒嬌一般的囈語,薛夜陌不禁微笑。
人世間最傷人的大悲大喜無非就是生離死別,他們都經歷過了,她很慶幸是他陪她一起走過,因為她希望等待她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他們本不是一路人,但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遇見彼此,是這個亂世給予他們的最大安慰。
“來一盤棋罷?”蘇幕軒把玩著她的發絲,不經意撇到石桌上的棋盤。
“可以。”想了一想,薛夜陌對著他調皮的眨了眨眼,“但是輸贏的賞罰由我來定。”
蘇幕軒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如果我輸的話,我嫁你。如果你輸的話,你娶我。”薛夜陌帶挑釁味的挑眉,“如何?”
蘇幕軒定定的凝視著她,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終于嘴唇翕合:“自當奉陪。”
他知道,這將會是他有生以來輸得最心甘情愿的一次博弈。
曲終人不散,酒盡人不離——這般結局,已然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