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霧月重重的呼了口氣安下心來，想了想，終于又吞吞吐吐的開口，“城主，那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想去就去吧。”看著少女爬滿紅暈的雙頰，蘇幕軒了然的點了點頭，“風鳴已經打探到消息了，安擎蒼把他的武功廢掉之后又將他逐出了疾劍樓，現在應該在去往南疆的路上。”

“是么……”霧月一愣，繼而低頭喃喃——她不是沒有想過蕭涼背叛疾劍樓的下場，但此刻真正得到了他的消息，眼淚還是不禁在眼眶里打轉。

“安擎蒼來之前，蕭涼讓我跟你說聲再見。”蘇幕軒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沉聲。

“我跟他約好的，如果一切結束后我們都還活著，他就要給我一個答案。”霧月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齒，“現在他沒死，我也還沒有亡，他憑什么跟我說再見？”

“這話你應該親自去問他。”蘇幕軒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

“可是、可是他喜歡的是薛姐姐。”霧月的臉上露出少有的不自信，皺起眉頭，“我知道他是有點喜歡我的，但是他心里面最在乎的一直都是薛姐姐。”

“蕭涼對夜陌，歉疚早就遠遠超過了喜歡，只是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蘇幕軒想起那個一直用恩情、虧欠畫地為牢的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的心里一直下著雪，他的生命需要人去溫暖。霧月，我相信你是那個可以帶他走出牢籠的人，所以也希望你不要放棄他。”

“他對你做過那么多錯事，你難道一點不恨他嗎？”霧月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么溫柔的話的城主，失聲問道。

“嗯，不恨。”蘇幕軒淡淡微笑，“他愛的人被我搶走了，他也要害我幾次才公平嘛。”

“……”霧月呆呆的看著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痞子一樣的表情會出現在他冷漠從容的臉上，但終于還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霧月。”蘇幕軒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霧月止住笑，抬頭看向他。

“我帶你回迦葉做巫女，不是僅僅因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你能明白嗎？”蘇幕軒亦回望著她，向來清冷的深藍色眼眸里竟然有溫暖的笑意。

霧月一瞬間愣住，沉默片刻突然撲到蘇幕軒身上大哭起來，帶著濃重的鼻音斷斷續續的哭喊：“你干嘛不早點告訴我？還害得人家一直都很怕你，都不敢跟你撒嬌，怕你一個不高興就把我扔了……”

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讓她有這么大的反應，蘇幕軒一愣，繼而大笑起來。

“怎么了？”聽見里面忽然又是大哭又是大笑的，侯在門外的風鳴立即沖了進來，不料看見的卻是一個紅衫少女像一只八腳章魚一樣趴在蘇幕軒身上哭著抱怨的場景，她還一邊說一邊把鼻涕不管不顧的全部蹭到身下那個人的身上。

風鳴頓時覺得一陣頭痛，毫不留情的把霧月從蘇幕軒身上扯下來提到一邊站好，沒想到她卻反手又將他抱住：“風鳴，你也原諒我了對不對？”

“放開我！”風鳴被她的舉動弄得瞬間臉紅，雙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急得大喊。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人，終于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無奈道，“快去抓那小子吧，不然等他跑遠了你想追也追不到了。”

“他跑不掉的。”霧月把眼淚全部揩到他的衣服上后終于抬起頭來，皺了皺鼻子，“就算他逃到陰間我也一樣把他揪出來。”

“哈哈，我們迦葉的人就是要有這樣的決心。”風鳴大笑起來，一想到蕭涼被霧月追得滿世界亂跑的情形他就覺得解氣，如果不是那個該挨千刀的人，他怎么會在蘇幕軒面前哭得顏面盡失……

“去吧，霧月。”蘇幕軒看了風鳴一眼，對著霧月點了點頭。

“那，我走咯。”霧月深吸了口氣，轉身如蝸牛一樣一步步朝大門挪去，到了門邊又猛然回頭，看著蘇幕軒，“城主，薛姐姐一定會回來的！”

仿佛是害怕再多停留一秒就沒有離開的勇氣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都走了……”風鳴低聲喃喃，靜靜的看了片刻霧月離開的方向才回過頭來看向躺在□□的人，“紅緋今早也走了，她說在迦葉躲了那么多年也該出去走走了，就不來向你辭別了，讓我代她向你說聲謝謝。”

“不愧是商人，一句謝謝就把我打發。”蘇幕軒搖頭苦笑，然，繼而又輕聲道，“她也經歷了諸多，現在應該得到幸福了。”

“那你呢？”風鳴似乎看到了剎那落寞出現在他的臉上，沉聲問，“還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還有你陪著我嘛。”蘇幕軒微挑濃眉，眼中笑意漸深，“天天和我在一起也委屈你，不如就給你找一個小娘子？”

“蘇幕軒！”風鳴氣結，轉身便走，身后傳來甚為暢快的大笑。

待風鳴離開，蘇幕軒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隱去，房間里再次陷入死亡般的靜謐。透過眼睛里的大霧，他似乎又看見了那一抹茶綠色的身影——

薛夜陌……薛夜陌……

那個像毒瘤一般深種在他腦海里的人啊，為何不在教會他怎么去遺忘之后再離去？

因為無法割舍，所以只有讓她回來。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