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聲音,帳篷里一瞬間靜得只剩下幾道越發沉重的呼吸聲。薛夜陌靜靜的站立,只感覺自己被一只隱匿之手死死按在了海底,連呼吸都變得奢侈。她的嘴微張,一雙黑如夜色的眼睛在瞬間慘白的臉上越顯詭異。
那一刻的女子就像一個了無生氣的傀儡娃娃,絕美但是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啊!”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霧月,她捂住腹間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卻一步一步的向那灘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垃圾爬過去,地上馬上蜿蜒出一條血路。因為無法出聲,她的喉嚨里像啞巴一樣發出絕望的叫喊聲,向前伸出的手只是定在半空中,顫抖不已。
被她發狂一般的舉動震醒,蕭涼看著她,竟然心如針刺般疼了起來,他立即蒼白著臉把一瓶藥粉倒在了她的傷口上,然后把她橫抱起來交到鬼爺手上,沉聲:“快帶她走。”
鬼爺頷首領命,轉身便走,霧月卻突然死命的抓住了蕭涼的衣服,被血絲覆蓋的雙眼死死的瞪著他,想說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只能哽咽著“啊啊”亂叫。
“對不起。”看著那雙已經不復澄清的眼睛,蕭涼看到了里面翻騰的恨意和一些他讀不懂的情愫。他不敢再直視那雙曾經無數次微笑著凝視他的眼睛,一下子點了少女的昏穴。
他抬手撫摸她如瀑的發絲,深深的凝視那張雙眼緊閉染血的臉,此生他只能負她了……濃烈的痛楚再一次襲上心頭,但他終究只是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霧月,要好好活下去。”
鬼爺的身影很快就沒入了黑暗中,蕭涼低頭凝視了衣上那對小小的血手印良久后才一點一點的轉過身來,看著身后的女子。
薛夜陌從結魄碎裂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緒里,渾然不覺剛才周圍發生了些什么。
“阿陌……”蕭涼走到她面前,輕聲喚了一聲。
薛夜陌的睫毛輕不可見的顫了一顫,她緩緩抬起眼望著眼前的男子,竟然笑了起來:“蕭涼,你可滿意了?”
“我……”這般異常平靜的反應讓蕭涼更加不安起來,然而一個“我”字喊出口,卻再也說不出其余的話。
“他什么都知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個計,但他卻什么都不說就讓我來了。”雖然眼睛依舊看著蕭涼,薛夜陌此時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低糜,“他知道我把信譽看得很重,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是這樣,說到便一定要做到,這一切他都知道。”
“而我呢,從未給過他任何信任,答應過他的話也從來沒有兌現過。為何對其他人我都能做到言而有信,對他卻從來都是言而無信?”薛夜陌苦笑喃喃,“是我太自以為是,我以為只要有我在結魄便不會出任何問題……原來一直對不起他的都是我,他本來可以活得很好很好,不必經歷那么多的磨難險阻,但卻偏偏遇到了我這個他命中的劫數……”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她每說一句,蕭涼便感覺身上又被削去一塊血肉,他一把扣緊了女子的肩膀,聲音嘶啞不堪。
“我害怕,一想到他馬上就會死去我真的害怕了……我不想他死,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來不及對他說,他怎么可以就這么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兩行淚水毫無預兆的從薛夜陌的眼角滑落下來,她從未曾畏懼過什么,然而此刻不由而生的恐懼卻讓她全身顫抖起來。
蕭涼愣愣的看著她,眼里全是震驚:“你居然為他哭了……我從未見過你流過一滴眼淚,你竟然為他哭了!他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空殼子,并且馬上就快要真的死去,你為什么還要為他難過!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