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這種嗜血的神情蕭涼再熟悉不過,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大喊。
然而已經晚了,薛夜陌才說完那句話就腳下乘風上前一把狠狠捏住了鬼爺的脖子,手指痙攣般的一點點收縮,聲音冰冷得仿佛是從地獄里傳出來的一樣:“你說得對,我們是同一種人,但是我們這種人早在被救之前就應該死了!現在就讓我送你這一程罷!”
鬼爺的臉隨著她手上的動作一點點漲得通紅,仿佛下一刻血就會從那張可怖的面皮下滲出一樣,他用力掰著卡在脖子上的手,但無能為力,本就異常突出的雙眼此刻更是快從眼眶里迸出。
“他活不了,你們都得陪葬!”這一刻的薛夜陌儼然變成了傳說中的那個殺人狂魔,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慢慢死在自己的手里,她的眼里卻沒有一絲動容,反而透出一種瘋狂的□□。然而身后男子的一句話卻讓她已經喪失的理智慢慢回到了身體里:“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嗎?”
霧月!
薛夜陌微微放松手上的力道,冷冷回首,看著那個同樣卡住霧月脖子的人,沉聲:“蕭涼,我不信你下得了手。”
“你忘了我殺過的人比你還多么?”蕭涼冷哼一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抵喝,“退后!不然我馬上了結她!她是蘇幕軒的人,你也不愿意她因為你而喪命吧?”
就在那一瞬間,還在掙扎不停的人此刻卻慢慢安靜了下來。霧月靜靜的凝視了蕭涼片刻,突然笑了,眼淚忽的像開了閘般傾涌而下——她錯了,她一直都錯了。她以為的一切,在他沒有一絲猶豫的扣住她脖子的時候,全部坍塌了。
蕭涼,這個她第一次愛的男人啊……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她一味的死抓住她那偉大的愛情不放,自以為是的以為她可以令他改變初衷。可是到頭來只是她一個人的曖昧,雖然彼此之間的距離時遠時近,但他拿捏自如,從不曾真正陷身進來。
她以為她會憤怒,會悔恨,甚至會絕望,但此時此刻她卻無比清晰的知道她的內心里只有一種感覺在叫囂——羞愧。
是的,她羞愧難當:如果不是她當初的恣意妄為,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一個叫蕭涼的人,城主也絕不會因他而命懸一線!
只是,同時也不會再有一個叫霧月的人了吧……時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歡他,已經喜歡到可以與他同生死的地步,就算知道她對他來說,什么也不是……
如今說什么都已經晚了,再拖一分一秒城主都有可能撐不下去。她說過要彌補的,是的!她一定會彌補的!
霧月收回仿佛快要嵌入男子皮肉里的視線,緩緩回首凝視著薛夜陌,一絲微笑豁然綻放在唇邊,然后對著她堅定的搖了搖頭。
薛夜陌全身一震,頓時寒從腳起——這個小妮子要干什么,她再明白不過。如果說這是一場博弈,那這將會是最慘烈的一步險招,霧月要做的,無非是一命換一命。
她不得不承認,她動搖了,與蘇幕軒的命比起來,霧月的命對她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那一剎那腦海里卻不禁閃過一些鮮活的畫面,兩人劍弩拔張的初次見面,在紅緋面前對她似有似無的維護,為了蘇幕軒不顧一切涉險疾劍樓想要把她帶回迦葉的勇氣,還有毫不設防的耀眼笑容,如火焰一般的身影……
看著少女臉上釋然的笑容,她的自私竟然在那一刻凝結住了,如果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而要去傷害這個一如既往真誠活著的孩子,她還是做不到啊。
仿佛覺察出她的遲疑,霧月不再給她任何思考的余地,突然一凝神逼迫全身迸發出灼人的熱浪,趁著蕭涼放開被灼傷的手的那一瞬間,抬起不知何時已經握于手中的軟件向腹部猛然刺下。蕭涼震驚之余連忙彈出暗器想要把她手中的劍打落,但沒想到只是改變了劍的方向,劍尖還是一下子朝著她的左腹下側刺了進去!
幾乎就在霧月行動的同一時間,薛夜陌猛然收回扣在鬼爺頸間的手,一把將他扯近身旁,另一只手卻已經飛快的探出想要奪回結魄,但鬼爺是何等精明人物,在她發難之前就已經把手中的東西拋向了蕭涼。
看著結魄被拋上天的剎那薛夜陌只覺得呼吸一瞬間抽離了身體,沒有回頭,沒有失聲驚呼,她只是愣愣的看著前面的虛空——她不敢想象,如果蕭涼慌亂間沒有接下結魄,會怎樣?
“嘣!”一切都沉淀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靜謐見一聲突兀而清脆的破裂聲在她耳邊如悶雷般炸開,連帶她的思想一起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