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歡走了之后，雪寧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就踢開椅子站了起來，座椅摩擦地面的聲音十分尖銳，導致盛凌越的目光很不客氣的傳遞過來，漆黑的眼眸一如初見時的幽深如漩渦，仿佛隨時都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不知為何，雪寧總是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的什么勇氣都沒有了，泄氣之后所剩下的只有滿腹委屈與心酸，眼淚啪嗒一聲就滴在了辦公桌上。

她的眼淚明顯讓盛凌越愣了一下，竟難得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讓人窒息的沉默氣氛在辦公室里流淌了足有兩分鐘之后，雪寧才吸了吸鼻子，轉頭擦去眼淚，一言未發就朝外面走去。

也許所謂的借調，就是來羞辱她的吧？當時，她心里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李雪寧。”身后，傳來盛凌越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的音量，雪寧卻倔強的沒有回頭，徑直走出辦公室，順便幫他關上了門。

她出來的時候，幾乎有一半的員工都將目光掃了過來，這些目光中不乏有探究的、幸災樂禍的、嫉妒的以及羨慕的。似乎被盛總單獨召見是非常不可思議，或者說是異常榮幸的事情。

雪寧的目光很自然移向了程艾麗，果不其然，她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做事去了。

這下梁子結大了啊。雪寧在心中嘆了口氣，默默低頭回到座位上，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味道。

也不是沒想過結束借調回到客服中心，可現在回去不是讓盛凌越難堪嗎？還有她自己，也會變成全公司人的笑話。

一個人發了半天的呆，直到桌上的手機“叮”一聲響，才拉回了雪寧的思緒，她拿起手機看到是短信，心里莫名就跳了一下，因為發件人寫的是“盛凌越”的名字。

心跳立刻加速，還未翻開短信，她腦海里就在想像盛凌越會給她發什么呢？讓她滾？罵她笨，或者罵她不懂禮貌，敢隨便不聽領導的命令逃之夭夭？

深吸了口氣，反正已經做了，總不能將她大卸八塊吧？想通之后，雪寧才按開了短信，卻不料里面只有三個字，簡短卻直接：對不起。

手機啪一聲就掉在了桌上，雪寧一愣，第一反應是不是看錯了？仔細又看了一遍，確定是這三個字之后，她又開始懷疑是不是存錯了電話號碼，把別人的號碼存成了盛凌越的？

檢查了N遍之后，雪寧終于相信是盛凌越給她發來的短信，還確定是道歉的，可她就是不敢相信，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以他那樣高傲的性格，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神態，怎么會向人道歉呢？

雪寧還在胡思亂想時，就聽到嚴歡湊過來低聲說，“盛總找你。”

“啊？”雪寧微怔，不會是他發錯短信，讓她拿手機進去毀尸滅跡的吧？

雖然猶豫了一下，她還是不得不去，敲門時，她聽到盛凌越有些低沉的嗓音傳出，“進來。”

雪寧走進去的時候，心還懸在半空，可在看到盛凌越遞給她一個文件夾，里面有厚厚的文件時，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這些數據和資料你找相關部門要一下，每一項都要精準，不僅要截止去年底的累計值，還要今年一季度的完成值，尤其注意收入和用戶的對比，我省的各項排名，標注出相應的優勢及劣勢，以及和相鄰省份的差距。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嚴歡。”盛凌越的臉色嚴肅又認真，讓雪寧的態度立刻轉變的恭謹又謙遜，對待工作，她是從來都不懼怕艱難的，怕的只是人為的刁難罷了。

可她還是低估了盛凌越安排的工作量有多大，而且那些數據看的她昏頭昏腦，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得出來的，萬一在其他地區考察和學習時被問及數據方面的東西，她還真是一竅不通。

為此，盡管盛凌越只給了她一周的時間準備，她還是加班加點在三天內就將需要的數據和資料都準備好了，雖然都是硬抄下來的數據，她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好歹也算完成了領導交待的工作。

周三晚上十二點鐘，雪寧終于搞定了最后一個數據，興奮的從座椅上跳了起來。

寬闊的辦公室里此刻只有她一個人，這幾天她幾乎每晚都加班到這個點，幽暗的燈光下，百來張空蕩蕩的辦公桌顯得既陰森又可怕，一陣風從窗外刮進來，雪寧這才感覺有些緊張，匆忙收拾好準備的資料，拎上包就準備走時，卻砰一下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脯上，嚇的尖叫一聲，連連后退。

燈光映在盛凌越的臉上，看起來比平時的嚴峻少了幾分厚重，多了幾分陽光。他將雙手插進褲兜里，無奈的向前走了兩步問，“我是鬼嗎？叫這么大聲？”

雪寧撫了撫急速跳躍的心房，憔悴的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反問，“你也加班？”

“莫非你們都以為，領導是不需要加班的對嗎？”盛凌越挑眉，轉身就朝外面走，空氣中還飄蕩著他的話，“去吃宵夜吧。”

雪寧微怔，抬腕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正猶豫要不要拒絕時，前面的人又說，“再不走要鎖大門了！”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雪寧既無奈又無語。

這個男人，似乎總是吃定她了。

他們開車出去的時候，的確看到保安正在交班，證明某人并沒有嚇唬她，幸好前兩天都是十一點半離開，不然真把她鎖公司里了，可就只能睡辦公室了。

雪寧正在心里慶幸時，盛凌越已經將路虎開出了公司，駛上了安靜的公路上。

四周行人不多，昏黃的路燈灑在干燥的路面上，顯得江城的街道幽深又寂靜。

二人一路都沒有說話，直到盛凌越將車開進離江岸不遠的漁莊里，雪寧才問，“這么晚還吃魚？”

盛凌越看她一眼，“有人規定太晚不能吃魚嗎？”然后伸直長腿下車，頭也不回的朝餐廳走去。

雪寧恨不得咬掉舌頭，這問題確實有點無聊又多余，不是沒話找話嗎？

跟上去的時候，雪寧聽到后面傳來鎖車的聲音，抬頭見盛凌越獨自站在餐廳門口看著她，幽黃的燈光之下，他完美的五官恍如刀刻一般，心跳自然就漏掉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