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網凝眉
- 千年狐22
- 2523字
- 2013-02-06 10:24:23
19阿難睡了三天,要不是值班的話,她可能會睡完整個假期。
初四睡過了頭,醒來已是中午十一點過,打開冰箱抓了兩塊蛋糕昏頭脹腦就直奔辦公室。好在副刊部值班也就接接電話,編編版,校校稿,不像記者部那樣,承擔著各種各樣的采訪任務,群眾娛樂,領導問候,軍民聯歡,防火防病等等,哪一路都需要宣傳報道,越是過節越是忙活。
編完版,校完稿,接下來無事可干。工作室有兩臺電腦,也都上了寬帶,可阿難視而不見。那天等雨中聽海走后,自己又坐了兩個鐘頭,心涼透了,原來她也只不過是個傻瓜,一個饑不擇食的女人,無邊的寂寞與空虛的,讓她輕易地走進網絡,沉溺網戀,終于成為一個可笑又可憐的笑話。此時此刻,那個叫雨中聽海也叫阿門的男人,他又歇在何處?除了她這位銀城的阿難,和揚州的等雨中聽海,網海中,他還有多少女人?多少情債?
阿難痛定思痛,最后咬牙切齒,揮刀斷水,卸了QQ,注銷中游,就連三更無夢也從收藏匣里刪除,有一種金盆洗手的壯烈與悲涼。夠了,已經夠了,網絡之于她,猶如天幕之于落日,不同的是,太陽明天照常升起,可是阿難,卻將永遠絕跡于網絡。
走出網絡,人卻虛脫得近乎抓狂,阿難不得不在現實中抓住點什么,開辟點什么。百無聊賴之中,桌上淡藍色的新款電話就成了一種誘惑,可是想來想去,卻想不起可以給誰打個電話。后來在手機里翻呀翻,翻出如慧的短訊,頓時一愣,想這個女人倒或許是個不錯的對象,便照著號碼打了過去,沒想到那頭很快就接了,接了就無遮無掩地說你在哪兒?是不是手機沒電了?我擔心了一晚上!
阿難半天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就心里竊喜,但語氣卻不動聲色,說擔心錯了吧?我不是周舟,而是周舟的前妻。謝謝你的新年祝福,年三十沒回你短訊,今天給你打個電話。怎么,你不方便?
那頭如慧愣了一下,很快就說明明,原來是你?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你在哪里?你還好嗎?周舟進山去了,昨晚沒回來,我還以為是他。
阿難這才順水推舟,說進山?進什么山?你們可是新婚,新婚他就讓你獨守空房,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如慧就笑,奮起反擊,說相親相愛地過唄,周舟資助那幾個孩子對他很親,逢年過節他都會去看看他們,昨天要不是有事,我也跟著去。
阿難震驚,說周舟資助孩子?真的假的?他不要別人資助就好,他還能資助別人?如慧說當然是真的,都好幾年了,他和那些孩子的合影我都看了,那些孩子寫給他的信我也都看了,怎么,你不知道?
阿難無言,她確實不知道,一起生活十年,她和周舟大多數時候都是各忙各的,工資開始也還合在一起開支,后來周舟老是入不敷出,就獨立預算了。她所記得的是,周舟每月總有填不完的虧空,不是向朋友借,就是找同事解圍,再不行的話就到她跟前耍賴。所以他在她面前的形象從來都是乞丐而不是圣誕老人。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情,還做記者呢,只曉得采訪別人,卻不曉得關心自己的男人。后悔了吧,身邊藏著一個**都不知道。如慧說。
阿難不后悔,她和周舟的誤會,屬于那種處心積慮的錯誤,就算重新來過,也可能還會錯過。所以阿難說有什么好后悔的?錯過的就永遠錯過了,我打電話來只想告訴你,相機我不能要,你看什么時候合適,我給你送過來。
說什么呢?什么時候都不合適,既然已經送你,哪還有往回收的道理?你如果真的不想要,就干脆扔了吧,我們不要再說這個話題。如慧說。
那聊什么話題呢?那就聊聊這些年你在外面都經歷了些什么吧,有著怎樣的感受,怎樣的故事?說實話,你真的就那么相信周舟?相信男人?你到底哪兒來的真誠?哪兒來的勇氣?我很想向你學習,我也想有這樣的真誠和勇氣。阿難順水推舟,說出了自己當下的迷惘與困擾。
電話里氣息如風,如慧有好一陣不說話,后來反問:是不是遇到讓你動心的男人了?我的故事一言難盡,我的真誠和勇氣也一言難盡,那只能用滄桑和歲月去換,如果真有什么訣竅的話,那我告訴你,把你遇到的男人當作最后一個男人來愛,不計較將來,不強求永遠,只要他今天還肯在你身邊,就真心相待。因為愛他,也就是愛你自己,愛你愛的本身。只有這樣,你的夢才不會被人打破,你的愛才不會被人拿走,而你的心,也就永遠繞開了失落的困惑與痛苦。
阿難聽得發呆,心里驚嘆這個女人的氣度和境界,難怪周舟會選她,難怪她會成為她的手下敗將。
那頭如慧卻另有牽掛,說今天就聊到這里好嗎,我還得去找周舟,如果覺得我說的有點道理,還想聽我說話的話,我們改天再約。如慧掛了電話,撇下依舊發呆的阿難。
這時候蔣明來了,他是來簽版的,作為副刊部主任,每天《銀城日報》第八版在付印之前,都必須由他審定和簽發。
嗨,想什么呢,叫你兩遍都聽不見,氣色這么差,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蔣明在阿難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哦,蔣主任來了——沒有沒有,我很好,只不過昨晚熬夜打牌,有點困。阿難趕緊站了起來。
蔣明就笑,說坐吧坐吧,不用這么緊張,同事相處,你一緊張就生分了。這樣吧,你到我里面辦公里去休息一會,那兒有沙發,比這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反正我得審稿,我替你一會,完了再叫你。
阿難不肯,阿難說那可不行,回頭你扣我工資怎么辦?那可是平時的三倍,我還是到院子里走走吧,走一走就不困了,一會就回來。蔣明還是笑,說那也行,今年春早,剛才過來時,發現南墻下的迎春花,有幾枝已經開了,去看看吧,感受一下春天的氣息。阿難應了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想,這副刊部的老總和其他部室的老總還真是不一樣,他居然曉得迎春花開了。
阿難果真去看了迎春花。其實她也只不過是不習慣和蔣明單獨相處而已,她覺得他有時過分熱情了,就像剛才,他怎么能夠叫她到他辦公室去休息呢,尷尷尬尬的,只好出來走走。走來走去就走到了南墻下,初春的庭院依然有些蕭瑟,可迎春花到底是開了,淡黃素雅不過四五朵,卻實實在在都是春消息。阿難伸手想摘取一朵,臨了卻又打住了。不相宜的,真的不相宜,它應該屬于春天,屬于愛情,屬于那些陽光燦爛的女子,而不屬于她這種晦氣之人。
轉身離開之際,手機卻響了,一看是個本地坐機,先就泄了氣,琢磨著又是哪個同學或者朋友湊牌局或者搞聚會,誰知敲擊耳膜的是一個讓人魂飛魄散的男中音,劈頭一句是——阿難,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