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從小我就過著那種多少錢多少錢的生活。

買件純白的棉TEE要被問花了家里多少錢，買一雙鞋子要問花了多少錢，大到買一個書包，小到買一支鉛筆。

我都要被問到底花了家里多少人民幣。

那時候錢在我眼睛里其實還沒有現在這么骯臟，那時候它在我眼睛里是萬能的，幾乎我所有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做。

我不像的部隊的女兵。

可能這么說還不是很清楚。

更確切的說的是我不像其它的女兵。

我沒有殷實的家底沒有強大的后臺，我有著攥著5塊錢卻不敢吃一頓中午飯的時候，我有著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步行上學只因為沒有錢買一輛單車的時候。

我跟這些富家千金有著千差萬別的地方，以至于當小唐山提到她們誰誰后臺的時候雖然我還是會多多少少的有一些心悸，不過再也沒有小的時候那么嚴重了，我想也許我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那種虛榮心。

在這個魔鬼訓練營里。

我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的長大了。

我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

我們的使命是：忠于祖國，忠于人民。

我們要做的：是軍人的事情。

（一二二）

什么是軍人的事情呢？

說到這我突然想到一個職業。

－－－－－－鑒黃師。

剛聽知道這個職業的時候還是從馬洪天嘴里聽說的，不過離現在已經很久了。

鑒黃師呢，就是公安機關設立的特殊職位，多半為已婚女性，每日與淫穢音像書畫為伍以身試毒，為市民營造良好的心理環境為青少年守護高雅的精神歸宿做著強大的自我犧牲。有時候不經意想到的時候我覺得她們甚至有比約翰·福布斯·納什擁有更美麗的心靈。

那么軍人呢？

軍人的事情，其實和鑒黃師也沒有什么差別。

一名軍人要做的，就是守護自己的國土，守護祖國的邊疆，提高自己的自身的軍事素養并且有高尚的情操，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以為人民，必要的時候，我們愿為國捐軀，為人民獻身。

當兵的時候我最渴望的就是會有一天，會有人民對我們說：因為有你，終生美麗。

可是最終，這個小小的愿望，也沒有實現。

理想改變了我們的模樣，也讓我們學會了堅強。

(一二三）

老陳的一聲驚訝讓我的手抖了一下。

我點點頭。

老陳接過我的筆。

寫下了五個字。

－－－－－－星、多、天、空、亮。

“‘星多天空亮，人多智慧廣。’這是句標準的諺語啊！”小高說。

“喲，我們的小衛生員懂的還不少呢！”小唐山可能是被許可刺激了現在得著一個人就想說上兩句。

小高淡淡的說：“我小時候是語文課代表，只是比你多背過很多古詩詞好詞好句罷了。”

馬洪天撿笑似的看著小唐山。

小唐山紅著臉憤憤的不爽。

許可看著窗外的一片陽光與蒼茫。

老陳握著筆。

我緊緊的抿著嘴唇，竟然掉下了一滴眼淚。

－－－－－－有沒有那么一種玻璃，破碎了之后可以完好無缺的拼接完整，沒有痕跡。

－－－－－－有沒有那么一種感情，破裂了之后可以雙方依舊恩愛的在一起。

－－－－－－有沒有那么一種突如其來的改變，可以讓已經發生的事情徹底的改頭換面。

我想每個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樣。

我有點后悔我破解了這個字謎。

其實部隊里變態的事情還有很多，以后我慢慢的講給你們。

只有這一件，是我們唯一知道答案卻無能為力的。

許可把她的臉從微微升起的陽光里慢慢退出勾勒，恰巧撞見了我掉了眼淚那一瞬間，她拍拍我的肩膀說：“別難過了，這些事情都是我們不能阻止的。”

她說的對。

她說的是“阻止”而不是“改變”。

我們身在這里，要時刻謹記，這里是部隊，我們是國家的子弟兵，就是真的打起仗來戰友們死死傷傷都是不能避免的更別說是希望戰友們歸隊。

小唐山說的也對。

－－－－－－這就是命。

很多年后每當我回憶起那段霧化治療和每天與胖大海羅漢果為伍的日子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她們。

想起那些因為缺少我一個人組不成語句而被淘汰的戰友們。

也會想起朱大隊說的：只因為你們是一個集體！

－－－－－－只因為你們是一個集體！

（一二四）

天漸漸的亮起來。

病房里的蠟燭明顯敵不過嫵媚的陽光。

我沙啞著的聲音云遮月的說：“好戰友好戰友謝謝你們來看我。”

老陳摸摸我的頭發。

馬洪天說：“好戰友好戰友你好好養病，別再想這些事情了，過去的事就像潑出去的水，我們都無能為力挽回，好好養病然后早日歸隊吧。一會我們還要出操，我們得回去了，不然被老豬發現了大家都死定了！”

許可說：“哎呀！是啊是啊老陳班長咱們得走了，出操的時候要是周連發現咱們都不在可沒法交代啊。小杰好好養嗓子，還等著聽你唱歌呢！”

“誰說我會唱歌了？”我暈。

“小唐山啊！小唐山說你會唱粵語而且唱的特別好聽！”許可解釋。

我心說：其實我唱的最好的是英文歌因為唱錯了誰也聽不出來，但看看眼前又是英語專業又是海歸我咽咽吐沫就沒說。

小唐山激動了：“我也會啊，許可你怎么不夸我，我唱軍歌那叫一個嘹亮。”

“你嘹亮的都能招來狼！”

小唐山說：“你們知道什么叫好漢不提當年勇，好戰士不怕惡斗士嗎?”

“我就知道什么叫‘吊死鬼打粉插花’！”許可鼻子一哼。

說完馬洪天和小高都笑了，連老陳都沒憋住笑了。

可小唐山偏就不知道的樣子既天真又純潔的問：“啥意思？”

“死不要臉！”哎呀，這聲音真是從來沒有過的齊刷刷啊。

“唉，我真是褲襠里摸著黃泥巴－－－－－不是屎（死）也是屎（死）了。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個職業的鑒黃師啊。”馬洪天又擠兌他。

“啥是鑒黃師？”小唐山的天真勁又上來了。

小高可就沒有這么高興了她著急的說：“哎呀你們可別鬧了，你們11點多來的現在已經6個小時了，5點50分出操你們可抓緊回去吧，這我來收拾，不然一會護士長來上班了，看到我私自放你們進來我也廢了。”

老陳點點頭：“咱們走吧。”便招呼大家。

哪知大家剛剛起身，一個聲音隨著破門而入，由遠及近的聲音張揚地呼嘯在這片緊張的空氣里。

一個男人的聲音用了四個字擲地有聲的問：“你們去哪？”

－－－－－－你們去哪？

我一驚。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