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裳翰，以后晚上我也在學校吃了。”女孩的聲音很柔美，如果不是對歸裳翰，她絕對絕對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但歸裳翰似乎毫不領情，裝作沒聽到，仍然抱著飯盒大快朵頤。

“杭均穹也是家里送飯嗎？”那個女孩就是素來傲慢的杭均穹，也是老師的掌上明珠，除了因為她學習好，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是杭家的孩子。因此當看到杭均穹尷尬的時候，老師善意地打了個岔。

杭均穹同樣不領情，沒接老師的話，只是期待地望著歸裳翰。

歸裳翰在此時就是一個只知道吃飯的什么也聽不到看不到的二傻子。

杭均穹等了半天，最后連自己都覺得尷尬了，終于嘆了口氣，訕訕地坐到一旁，打開飯盒。

“你要吃……”杭均穹剛要問什么，歸裳翰啪地一聲扣上了自己的飯盒蓋子，大聲說：“我吃完了！”

“歸裳翰！”杭均穹終于忍無可忍。

“啊？什么事？”歸裳翰若無其事地看著杭均穹，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杭均穹賭氣地坐在那兒，不再說話。

梅玨綾暗自嘆了口氣，歸裳翰杭均穹兩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像演戲一樣。這樣的好戲，也許會逗得觀眾捧腹，但是梅玨綾做不到，對于杭均穹梅玨綾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總讓她在面對杭均穹的時候不自在。

杭均穹，梅玨綾，歸裳翰，三個人小時候在同一家幼兒園，那時候，杭均穹還是個很不可愛的女孩子。她很胖，很黑，關節處總是因為摔傷擦著紅藥水，脖子上掛著黑忽忽的泥球，鼻涕永遠擦不凈，手絹上都是一些莫名的臟東西。不止如此，她還是出了名的笨，什么都學不會，只是傻乎乎地笑，還很粘人。為了得到其他小孩的友誼，她把自己的筆、本、橡皮、玩具甚至衣服鞋子都送給其他小朋友，但仍然只是得到半分鐘的友誼，無法改變她是最不受歡迎的小朋友的命運。

上小學后，她和梅玨綾歸裳翰仍是同班同學，杭均穹依然不受歡迎。雖然老師們因為杭均穹家里的緣故都巴結她，但是這并不能使她得到同學的友誼，每當她發言時同學們就會亂成一團，別人對她說話永遠是不耐煩的語氣。而她弄不清別人對她的態度，只是笑，傻乎乎地笑，偶爾也會蹲在一旁哭泣，但是她的眼淚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只能增加她的被厭惡程度。那時候，梅玨綾甚至覺得杭均穹的未來幾乎是絕望的。但重逢卻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看到中考成績時，梅玨綾以為這個杭均穹不是那個鼻涕孩。分別了六年，平庸的女孩竟是以全市第十的成績重新登場的。而且她也告別了當年的邋遢樣，轉變成仙女的模樣。梅玨綾甚至以為她本來就是一個仙女，先是變得很丑，來考驗人們，看看哪個是善良的。結果，大概只有歸裳翰很榮幸地拿了滿分……回憶過去的事讓梅玨綾難以面對現在。

總之，歸裳翰是對杭均穹最好的人，他為她擦鼻涕，清理她膝蓋上的傷口，還為她講題……因此，那個滿分的人，現在得到了仙女的青睞。

“阿綾，我們出去走走吧！”歸裳翰給梅玨綾遞來一張紙巾擦嘴，他知道，梅玨綾不喜歡和杭均穹在一起，不喜歡面對對她有一點偏見的老師。

梅玨綾收拾好飯盒，和歸裳翰一起走出了教室。

“還有半個小時才上課，我們去校外逛逛吧！”歸裳翰建議。

“我猜，杭均穹現在一定在教室里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梅玨綾說。

“不至于吧，你們沒結下這么大的梁子吧。當初，你們倆的關系還不錯吧？你從來沒欺負過她，而且……”

“但是，現在，我是她眼中赤裸裸的情敵！”梅玨綾淡淡一笑，“哎，我霸占了她的歸裳翰這么久她怎么能不恨我呢！”

“哈哈！我歸裳翰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魅力，一直都是男生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整日賴在梅大小姐身邊趕不走的臭小強！為此，我多少次險些被打！但是，我冤枉啊！”歸裳翰一臉委屈。

“呵呵，這你哪天要是挨打了，還得埋怨我呢！是不是還要我負責？”

“當然！”歸裳翰得意地說，似乎挨打也是值得驕傲的。

梅玨綾無奈地笑笑，兩個人繼續無目的地向前走。

忽然，前面有五六個魁梧的男生向他們這個方向跑過來。

“哇，這么快，這就有人要動手啊！”歸裳翰開玩笑地說。

梅玨綾笑彎了腰，這幾個人來得還真湊巧，倒真是像來打架的。

幾個人一過來就把梅玨綾推到了一邊，然后把歸裳翰團團圍住。梅玨綾錯愕地站在那里，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一個人，用一件衣服蒙住了歸裳翰的頭，另一個把歸裳翰按在地上，剩下的紛紛用腳踹他。

“你們干嘛？”梅玨綾沖了過去，試圖拉開他們，但卻被他們輕易甩開。

“你們別打了！”梅玨綾再一次沖了過去。

“你再過來我們連你一起打！”一個男生野蠻地把梅玨綾推倒在地，梅玨綾吃痛，大叫。

“阿綾，你……”遭受攻擊的歸裳翰竟然還在關心他看不到的梅玨綾。

“你們……你們……我報警了！”梅玨綾拿出手機，似乎真的要報警。

“哈哈，”那幾個打人的也停下來了，大笑，覺得梅玨綾這種幼稚的做法很搞笑。

“好啊，你報警，你現在就報警，快啊！小妹妹，你還在上幼兒園嗎？”一個人逼近梅玨綾，“有事情找警察叔叔！”

梅玨綾瞪著他，大大方方的摁了兩下鍵子，電話很快接通。

“阿綾，你快跑！”歸裳翰大喊，然后很悲慘地被補上了一腳，但是他仍然堅持著喊，“這招沒有用！”

“小姑娘，你打的也不是110啊，下次裝的像些！哈哈，小心警察叔叔來了說你撒謊！”那群人爆笑。

“你們快跑，警察馬上就來了！”梅玨綾緊張地說。

“小妹妹，”一個人揪起梅玨綾的領子，把她摁在墻上，“你演的不像啊！你在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小心我不客氣。”

梅玨綾嚇得不住地哆嗦，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吧！”一個人說。

歸裳翰撩開身上的衣服，帶著鼻青臉腫的笑容說：“小心啊，這里和警察局不遠啊！警車很快就能趕來啊！”

本來已經走開的人們又回來，補了一腳。

但是，他們真的聽到了警車的警笛聲。幾個人一愣，然后瘋狂地向前跑。

警車停在了梅玨綾身邊。

“就是他們。”梅玨綾指著那幾個人大喊。

于是，在成才高中的附近，開始了一場很有趣的“追捕”。警察警車齊出動，還有幾個亂竄的高中男生。

幾分鐘以后，那幾個人一個都沒跑掉，全部落網。

“我們就是鬧著玩的。”打人的陪笑道。

“不信，您問他，我們是鬧著玩的，對不對？”那個人以威脅的眼神看著歸裳翰。

歸裳翰笑笑：“哥們，你這鬧著玩下手未必太重了！警察叔叔看來是不會放過你們了。”

“你們幾個跟我來局子一趟。”一個警察說。

“什么？我們……我們……”打架的詫異地盯著那警察，他們也算是和警察有些交情，怎么也不至于這么小的事情就要進警察局。

“少羅嗦，快上車！”警察一瞪眼睛，那幾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歸裳翰看著那幾個人上車，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被打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笑！你精神不正常啊！”梅玨綾怒吼。

“哈哈，我只是……只是覺得這幾個人好傻，惹誰不好，偏偏在我們公安局局長的千金面前賣弄，哈哈，這回，他們慘了！”

“你不知道痛啊！我陪你去醫院！”梅玨綾關心地說。

“沒事，我們去上課！快遲到了，你小心一天遲到兩次！”歸裳翰警告。

“可是你的臉……”

“掛了彩的王八有那么好看嗎？”

“嗯，很好看，五彩王八！”梅玨綾勉強和他開了個玩笑。

“快跑吧！”歸裳翰拉著梅玨綾飛速地往教室跑，姿勢很矯健，看樣子受傷并不重。

“你別跑這么快，小心……”

“放心，”歸裳翰安慰她笑了笑，“烏龜是有堅硬的外殼的，不會那么容易受傷。”

兩個人在上課前趕回了教室。

同學除了倪雪萊和杭均穹似乎沒人注意到歸裳翰五彩斑斕的臉。

第一節晚自習，每三分鐘梅玨綾都會關心地掃歸裳翰一眼，她知道，即使歸裳翰痛的難以忍受，也不會表現出來讓她擔心。但是，這樣她更擔心。

在她第無數次轉過頭時，她發現歸裳翰正把手伸進書包里亂摸，不知在找什么。

“你丟東西了？”她問。

“嗯，橡皮找不到了。”歸裳翰一臉嚴肅地尋找。

“我幫你？”

“不，不用，我還是自摸吧！”

“自摸？”梅玨綾瞪了他一眼，“你搓麻呢？”

歸裳翰搖搖頭，繼續尋找。大概忙活了幾分鐘，書包里的東西都快搬空了，還是沒找到。于是他很無奈地把書包放到梅玨綾的面前，說：“阿綾，不好意思，你還是給我點個炮吧！”

梅玨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