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剎那芳華虛影渙散
- 哪兒不是漂零
- 有風纏綿
- 2228字
- 2011-11-12 01:23:04
歸隊點名解散后邱葉衾還是去了文貽玫的寢室。這回文貽玫只給她一個人講傳奇故事了,邱葉衾也不知道文貽玫怎么會有那么多故事可講,每次聽都饒有興趣又事不關己只當故事。
“我們英語教員長了一張娃娃臉,可愛極了!有空你也來我們區教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是跟我們教員一起分來的吧?”
“是一起來的,你不知道,別的隊女生常來看他,一下課他就被女生包圍了。”
“我不去,不湊這個熱鬧,凡是大家喜歡的我都敬而遠之。”
“你這什么邏輯啊?”
邱葉衾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邏輯,反正一直如此。
“我不擅于也不喜歡爭搶,退到安全地帶觀摩還不行啊?”
“你啊,早晚會后悔的。”
文貽玫口中的后悔是什么?邱葉衾不知道也沒有意識到它的非同尋常。
晚飯后邱葉衾才回到自己的寢室,不可能總也不回這間屋子的,她不是那樣的性情,也比不得其它人,不開心了就整日在別處樂不思蜀,只把寢室當成睡覺的地方,更何況原則上也不允許串寢,所以她還是回來了。女生們平靜如常,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或者是集體失憶吧,她也不愿計較,只當從無此事。
例行班務會開得如火如涂,董賀一向激進,強制調動氣氛,也難為了這些鶯鶯燕燕的小女生,被董賀逼著發言弄得死去活來。對面的董賀折磨著一屋子的人,邱葉衾卻欣賞著她的表演。那激昂的態度矍鑠的神情,連貫有力的動作和連珠炮似的話語是那么引人入勝,那么明艷動人。她是美的,美得鋒芒畢露。邱葉衾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愛了,可愛得真誠坦率。最后董賀讓邱葉衾總結上周的內務衛生工作,她卻只用一句話輕巧帶過。
“上周都表現得不錯,希望下周繼續努力。”
班務會每周都會開,一周開過再開一周,一周又一周,終于開到了寒假。邱葉衾和溫惠背著背包擠下公車,懸空還未落地的那只腳馬上迅速高抬繼而狂奔。兩個女孩在塵世間穿梭,看不見車海人流,也沒有冰面如鏡,只有“售票廳”三個字是唯一目標。
她們飛馳而進滿目人頭的售票大廳,邱葉衾橫掃掠過,聳起雙肩擇了條短龍輾轉騰挪擠到售票口。大聲報地名說車次,這時的邱葉衾已然是另外一個人了,連溫惠都不敢相認。售票口扔出兩張沒有座號的火車票,邱葉衾抓起就走,溫惠也不多言相伴而行。兩人沖進候車室剛好開始檢票,邱葉衾夾在巨大的包裹中被推搡的七零八落,溫惠沒有比她舒服到哪里去,也被擠得東倒西歪。擠上站臺,映入眼簾的是車門前擁堵的巨大人泡,很快她們也充斥在人泡之中。
火車上有一個好處,便是人與人終于無間,還有一個壞處,就是一陣陣燥熱強勢襲來。邱葉衾和溫惠舉步維艱,邁過人腿擋過人肩還要越過行李,只是為了尋找一塊可以落腳的地方。
邱葉衾忽覺右肩輕松而左肩重壓,順手摸去包帶不在,雙肩變單肩,斷掉的肩帶拖成了尾巴。
她叫住還在披荊斬棘的溫惠:“等下,我的包帶壞了!隨便找個地方站著吧。”
溫惠早已精疲力竭干脆停在過道,與其強求不如隨遇而安。邱葉衾拿下背包將它抱在懷中,這才平放雙肩回歸自我。
火車被夜幕吞入口中,車廂里的燈光成了黑夜中唯一的光亮,玻璃窗上虛影浮現霧氣朦朧,車窗似鏡映出那時比肩。好似一切還在身前,忽而虛妄,泡影渙散只余邱溫,二人饑腸轆轆可又誰都沒有怨言。并不戀家的邱葉衾都沒能抵擋住家的誘惑,別人的歸心似箭就可想而知了。那時候沒有什么事比回家更重要,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可以回到家她們舍棄了午飯,也沒帶任何可吃的東西,賣東西的小車卡在車廂門口無論如何都擠不進來,兩個人只得相互支撐默默忍耐。
家鄉的夜有些陌生,出奇的靜謚安寧。出站口門庭若市,邱葉衾被爸爸拽出人群奪去背包才意識到自己回家了。溫惠跟在她爸爸身后走了,臨別回頭比劃了個打電話的姿勢。
“包帶怎么斷了?”爸爸將斷帶收入手中。
“擠斷了,火車上人太多,我又沒座。”
“笨蛋姑娘,坐下趟車多好,人少。下回再沒坐就往最后面跑,那兒人少,可以找到地方安身立命。”
“溫惠急著回家,我就陪她嘍。”
“兩傻孩子!”
爸爸還是爸爸,還是那個樣子一點也沒變。想必自己也沒變,爸爸還能認得出。
繁星滿天,月光將爸爸的影子抻得修長。邱葉衾忍不住去踩它,追著爸爸邊踩邊講學校里好玩的事,引得爸爸縱聲大笑。快到家門口爸爸才發現邱葉衾踩影子的游戲,他忽快忽慢起步停車,邱葉衾跟著七上八下,到底被爸爸的影子甩掉。她不甘心,進門前狠狠踩了爸爸的影子一腳。
“我們這總也長不大的姑娘可怎么辦啊?”
媽媽已然含笑開門,聽了爸爸的話笑容完美綻放,顆顆貝齒宛若片片白荷。
“快點進來,再炒個菜就都好了。”
家的滋味彌上味蕾,邱葉衾才從寒冬中蘇醒。媽媽的菜還是做得無味,可邱葉衾夾進口中仍然不忍下咽,這熟悉的味道她想留在記憶里。米飯的香氣依然沁人心脾,家的溫暖讓她暫時忘記了那間滿是水痕霉斑的寢室和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們。
父母沒發現她的變化,束蔭卻發現了,或許爸爸媽媽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
“你胖了!而且還胖不少呢!”束蔭一見她就嚷開了。
“我也感覺是,覺得有點沉。”
“走路不那么神仙了,這樣剛剛好。”
邱葉衾在束蔭床頭發現了一摞信,翻來翻去都是她寫的。
“我怎么寫了這么多?”
“這個那個的你可沒少寫。現在和你那個苑晏澄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你想哪去了!”
束蔭邊為胳膊做康復運動邊問:“苑晏澄是哪里人?信上問你你也不說。”
“別的市啊。”她毫無準備隨口應到。
束蔭繼續追問:“都不在一個地方你們以后怎么辦啊?”
這話好像是在詢問,其實根本就是不行的意思。邱葉衾忽然意識到距離馬上做了決定,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放棄。
輕率的放棄只能說明沒有多愛,邱葉衾原本深諳此中道理,可此時的她早已麻痹了心扉強鎖了靈魂,多半以為自己舍棄的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