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面成了灘涂斑駁陸離，水氣雖說潤澤肌膚但也寒涼。周末本就冷清，再滿眼水痕霉斑，邱葉衾只覺得透骨拔涼，她躲在軍被里強忍顫栗。即使軍被上還蓋著棉大衣，她也覺得冰冷。這床軍被從來沒有給過她溫暖，她也從未將它溫?zé)帷Ｒ苍S她的體溫生來就比常人低，始終不能溫暖它，不能給自己一個和煦的歸處。

“邱葉衾，你嚇死我了！”溫惠端著白搪瓷牙杯走到床前。

“怎么？”她疑惑。

“要是你不露頭，還以為床上沒人呢。露出頭就只有一顆頭在床上。”溫惠很認真。

寢室里沒有回家的女生們也跟著附合。

邱葉衾自嘲的笑笑：“實在是人太瘦，放哪都等于沒有。別說我了，咱們今天干嘛？”

“我想去圖書館看看，咱們還一次都沒去過呢。”溫惠難得提要求。

“那我起來，咱們就去吧。”

“再躺會，你每天那么累，我去打壺水回來泡面。”

溫惠擺好牙杯拎著暖壺出去了，她是善解人意的，不過只有周末她才屬于邱葉衾。她和李綿意才是一對每天同出同入，邱葉衾只在周末李綿意回家之后才和自己的老鄉(xiāng)親近，她懂得分寸也盡量避嫌。

邱葉衾還是起來了，今天已算賴床，再拖延下去怕是要賴到下午了。她套上緊身毛衫，又套了件大毛衣，幸好今天不用套冬常，算是少了一層。否則再加上那件軍大衣就是她平日的裝扮，她總是把自己包裹成薔薇層層疊疊。

泡面除了香味卓越，也足夠溫暖腸胃。趁著外力導(dǎo)入的熱量還在體內(nèi)激蕩，邱葉衾和溫惠融入寒冬，順風(fēng)有意一鼓作氣將人推進圖書館里。

館內(nèi)人氣稀薄，歲月磨礪之氣充盈放蕩。冬日余輝彌散空中，裸露塵埃無數(shù)。

邱葉衾不覺輕聲感嘆：“這真是午后殘陽錯來早，惹來塵芥空惦念。”

溫惠早已沖上樓哪里聽得到這番話，邱葉衾緊跟著上樓，跌入日久年深中流連。書幾盡一一掠過，雖未蒙塵但也風(fēng)霜滿面。絕大部分早已超越實用價值，被時光嚴密塵封為某個年代。像她這樣流連是需要心境的，溫惠可沒有這般的閑情逸致。

“這是什么？”

溫惠俯身去撿，一張圖書證便拿在手上。邱葉衾無所得，溫惠卻有意外收獲。

“看名字像個男生，你認識他們隊的人嗎？我們托他們隊的人還給他吧。”

“我不認識，文貽玫可能認識，回去我問問她。”

邱葉衾接著挑書，最后選了本《呼嘯山莊》算是交待。溫惠挑了半天大失所望空手而回。其實她也算不上一無所獲，畢竟那張奇遇般的圖書證幽光爍爍。

文貽玫躲在寢室床上翻弄時尚雜志，見邱葉衾進來欣然下床，將雜志遞給邱葉衾。書奢華綺麗嬌艷攝人，厚重的紙感華貴精致。邱葉衾以左手托書右手捻頁，小心翼翼翻看光鮮的彩頁。

“人和人真是不一樣，你就是和別人不同。”文貽玫由感而發(fā)。

“我只是不想破壞了美好的東西。”

“她們可不管這些。”

“她們什么樣我管不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這個好像容孌，我很久沒有看到她了。”邱葉衾指著彩頁上的模特。

“你不知道嗎？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這么孤陋寡聞，她早被家里人接走了。”

“為什么？”書改抱在懷里。

“她舉著掃帚滿走廊追著她們班長打，嘴里還念叨著‘讓你總說我！我打死你！’這你都能不知道？”

震憾來勢洶洶，可臉上清淺的憐惜才現(xiàn)即過。邱葉衾心中掀起軒然大波：為何會這樣？如果我沒有離開，會不會好一點？我不該離開的，為什么我要認真填那張表？是虛榮還是為了競爭？可這非我本性。

邱葉衾心里兵荒馬亂但嘴上平鋪直敘：“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時說什么都無濟于事，她假裝翻書掩飾內(nèi)心的愧疚，沉默了半天才想起溫惠求她的事，掏出圖書證給文貽玫。。

“溫惠撿了個圖書證，我知道你認識他們隊的人,你幫著轉(zhuǎn)交給他們吧。”

邱葉衾留下圖書證便離開了，回到寢室李綿意已經(jīng)歸隊，膩在溫惠床上嗑著瓜子和溫惠閑聊。

“東西已經(jīng)交給她了，你放心吧。”

溫惠抬手扶住邱葉衾的肩：“你辦事我放心，班長又讓寫自我總結(jié)了，你幫我寫吧我寫不出來。”

邱葉衾點頭,溫惠攔腰抱住她隨即放開。

“還是我們小邱好。”

李綿意不緊不慢嗑著瓜子：“有什么呀，我?guī)湍銓懸惨粯印！?

“一會就收隊了，該收的收了吧。”邱葉衾好言相勸。

“不是還沒收隊嗎！我嗑怎么了，欺負人就直接說，你不用公報私仇，不就是當(dāng)個破班副嘛，有什么了不起！”

李綿意的無名之火灼得邱葉衾心焦氣燥，她怒火中燒雷霆震怒。

“對你我還不用著公報私仇，你我有什么仇？管你也非我所愿，我現(xiàn)在還有這個資格，等我沒這個資格你再跟我頂嘴！”

李綿意傾身而起伸出手臂，旋即被溫惠摁下。別看溫惠平日柔順可手勁非凡，身弱男生都敵不過她，李綿意當(dāng)然敗下陣來。女生們順勢勸解糊在李綿意身前，而邱葉衾紋絲未動昂首迎戰(zhàn)。

“我沒有閃躲的習(xí)慣，你揚手我便還你。”

李綿意被牽制在中心還不忘叫嚷：“你心里清楚。”

邱葉衾忽然心傷轉(zhuǎn)身離去。李綿意說的是溫惠，她不喜歡邱葉衾和溫惠太過接近。可邱葉衾已是處處留心謹小慎微，人心不足難以周全，她也只能盡力而為。

出了寢室她心神恍惚在走廊上游蕩，好似容孌還在，高舉著掃帚來回穿梭，念叨之聲余音未散貫穿雙耳。悠忽間走過來一個人將她拉住。

“邱葉衾你過得好嗎？”

她反手牢牢鎖住此人：“王嘉姝你還好嗎？”

“嗯，我還行。”

“記得有空找我。”

邱葉衾心已微顫，害怕掩飾不住慌忙轉(zhuǎn)進文貽玫的寢室。寢室里熱鬧非凡，文貽玫站在中間講著新鮮事，這次的新故事是關(guān)于燕婉的。

“她男朋友說燕婉連指尖都不讓他碰。”

“這也沒什么錯。”

“那還談什么戀愛啊。”

各人操守不同選擇各異，存在即有道理。邱葉衾并無意見也沒忘心傷。只是啞然凝望，直到被鮮活的文貽玫發(fā)現(xiàn)，一把拽進圈里心才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