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命的女子
- 長女
- 荼緹.QD
- 2298字
- 2011-11-10 10:13:20
其實,我們大家現在都有些些愿望,最多的便是希望能回到過去。藍漫道夢里應該無數次的回去了吧,應該先回去哪里?回去她以前住的地方?到底哪一段記憶才是她刻骨銘心的?和親人在一起?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可現在不也是和親人一起嗎?有爸爸媽媽還不夠嗎?漫道只是一次又一次迷茫著。
十幾年前的昆明城里,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城中村,這些城中村早就不是村了,或者可以更貼切的說它是樓房堆積區。它們只是城市發展時邊落的區域,里面的居民基本都已轉為城鎮居民,卻只是因為家里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這個地方,就算城中村有多臟亂差,老一輩們也不愿搬走吧。沒錯,藍漫道以前就住在這所謂的城中村里。
在藍家村的村頭,也就是臨近人民路的地方,有一幢蓋的異于周遭所有房屋的小樓房,從外面看上去占地面積不大,但已經是村里蓋的最高的樓房了。姜鈺荻背著孩子回來了,她剛帶著孩子去兒童醫院看完病,可憐的女兒才半歲不到就病了無數次,家里的錢都快用光了,鈺荻身上早就沒了買菜的錢了,更別說在外面吃頓飽飯再回來,她只能忍著饑餓,疲勞,先回家再說。
她疲憊的一步一步踩著樓梯,眼里噙著淚水,回想剛剛在醫院里發生的一切,她就已經情不自禁泣不成聲了,轉頭看到女兒安靜的在她肩頭熟睡,心里真是掙扎不已,她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可是已為人母的她肩上擔負的是整個家庭,雖然這個家庭應該就他們一家三口吧,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么大的一個家,居然容不得她一家三口。
背著孩子走進樓上自己的家,邁進客廳,姜鈺荻連忙把背上的孩子放到沙發上,跪在地上看著那熟睡的小臉,這時候真希望她又哭又鬧,即使自己受累也希望女兒能康復。胖嘟嘟的小臉上雙眼緊閉,兩頰雖是鼓起的,卻沒有一絲紅潤,沒有一絲血色,白白的,蠟白的,鈺荻又唏噓起來。彼時想到還沒有吃飯,奶水本來就不多,自己千萬不能垮了,得趕快吃點東西,才有力氣把小寶貝的衣服,尿布洗了。是啊,那時候只用得起尿布了,把不用的床單剪了,疊成條狀,即成尿布,而且是可循環利用,綠色無污染的尿布呢。可這也辛苦了姜鈺荻了,一個女子,年紀輕輕,男人還經常不在家。
她走到樓上廚房,想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補充一下,可找遍整個廚房櫥柜也只剩下鍋里差不多就一小碗的冷飯了,她想著,要是有個雞蛋還可以炒一個蛋炒飯吃一下,難不成就真能吃點開水白飯嗎?可是她突然想到,旁邊廚房應該有雞蛋吧。哦,忘記說了,家里現在除了住著姜鈺荻一家人,還有另外的人呢,所以才會設另一個廚房。她慢慢走到隔壁,看到里面黑壓壓的,沒亮燈,也沒什么動靜,應該是沒人吧,那就悄悄拿一個雞蛋吧。
她便大大方方走入,朝櫥柜踱去,卻沒把燈打開,她此時沒把自己想得多不堪,因為她知道她做這些也是為了樓下沙發上躺著的孩子啊。她透過玻璃看到櫥柜里真有雞蛋,欣喜地準備打開櫥柜時,燈突然“嘩”的亮了,一個年老的女人驀地出現在她身后,她“啊”的大叫起來。那年老女人只是陰沉著臉,眼睛斜飄著姜鈺荻,滿臉厭惡的樣子,沉沉地,惡狠狠的從嘴里吐出幾個字:“你干嘛?”姜鈺荻已是嚇的不輕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就直接轉身朝自己家廚房跑去了。
眼淚又在眼睛里打轉了,她忍著委屈,忍著饑餓,把水燒開把飯燙熟,嘩嘩幾下就把飯“倒”進嘴里了。甩下碗瘋狂地沖下樓抱著沙發上的熟睡的女兒一陣痛哭。她今天真是受委屈了。
今天一大早起來,女兒還是老樣子,臉色蠟白,還時不時咳嗽,她就打算帶女兒去醫院好好看看。首先,要把孩子背起來并且背穩了可不容易,她一個人要怎么弄呢?試了無數種方法都怕女兒會從背上滑落,最后只好把女兒和背背(云南這邊一種背孩子的東西,大部分是手工縫制刺繡的,一般都是祖傳,制作很精致,深藍色上會繡很多精致華麗的圖案。)放好在床上,她再背對著躺下去,感覺到女兒貼到背脊了,再趕緊把繩子在肩頭繞緊,這樣終于把女兒背好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腰有多痛,差一點都直不起來了,她這么二十多歲,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惜了。
背好女兒準備去醫院。兒童醫院在市中心附近,從藍家村過去雖然不太遠,但為了節省時間能掛一個專家號,只好騎單車了。姜鈺荻找來一塊厚毛巾把女兒圍好,不讓風吹到她,她便登上單車,吃力地朝兒童醫院趕去。趕到醫院,掛上號,開了針水,護士過來在女兒額頭上找到血管將那細細的針扎了進去,可姜鈺荻看在眼里,就像扎在自己心里的一樣。好在女兒很配合,始終不哭不鬧,這是配合嗎?還是女兒已經病到沒有力氣哭鬧了呢?姜鈺荻把女兒緊緊抱在自己懷中,抬頭看著氣泡一顆一顆地從瓶嘴冒到瓶底。
可她越看越怪,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瓶上有字,是個名字吧,等站起來一看,天吶,一陣眩暈感襲來,瓶上寫的是另一個小孩的名字,而且旁邊赫然寫著——12歲!天吶,把給12歲小孩輸的針水拿來給這么小的孩子!她驚住了一秒,便大叫護士,叫了三四聲都沒有人來,又大叫醫生,還是沒有人來,她急得手足無措,又不敢自己私自去動那輸液管,急得眼淚都快出來的時候,旁邊的好心人幫她停住了針水。
她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是第一次這么的無助,這么的無能懦弱,她應該去找醫院大鬧一頓,索要賠償,她卻只是讓護士把針水換回來就再也沒說什么了。她要知道,她這哪是懦弱,是她太善良了。當時她環顧四周,慢慢都是一幅幅溫情畫面。誰家的小孩不是全家陪著來看病的呢?只有自己家的孩子,只有媽媽陪,越看越心痛,越看越委屈,鈺荻不知道在心里哭過多少次了。不禁要問,就算爸爸經常不在家,那爺爺奶奶呢?唉,姜鈺荻只是覺得她自己很委屈。
她最委屈的還不是打錯針水,也不是沒人陪孩子看病,她最委屈的是,那個和她家分著廚房用的年老女人,那個剛剛在廚房里一聲不吭的年老女人,那個對著鈺荻大罵的年老女人,其正是孩子的奶奶,她的婆婆,她丈夫的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