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天氣很好，太陽明晃晃地在頭頂灑下溫暖的光芒。春寒料峭的日子能有這般溫暖的陽光，讓人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我給童俊打了電話：“今天下班有空嗎？”

“現在還不知道。什么事？”他答。“有些事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我道。那邊沉默了一下：“好。如果沒什么事我給你打電話。”

我也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就掛了。什么時候開始，連時間我都要去跟他乞討了？

快到午飯的時候，我倚在辦公室門口享受春日陽光的溫慰。看見李睿哲的車緩緩駛進來，下來的卻是一張比李睿哲更年輕一點的面孔。李睿哲從銷售部的辦公室出來，接過那男孩遞過的車鑰匙。一邊和他說著話，一邊把眼光無意識的掃過這邊，看見我倚在門口，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轉頭過去。兩個人一起上了車，調頭往公司外面駛去。

吃飯的時候，小青很安靜。我奇怪地看著她：“誰把嘴巴給你縫上了？”她掃我一眼，繼續吃她的飯。

“小青這是青春期憂郁癥。”質檢部的王姐在一邊調笑。小青又一個白眼掃過去，還是沒說話。我感覺一定有什么事，看看周圍太多人，也不好再問什么。

果然，我還未進入意識模糊階段，小青就苦著臉坐到了我面前。我嚇一跳：“怎么了？”

“也不知道李睿哲抽什么瘋，一大清早地就訓人，說我們把CD市場這邊的一個姓張的客戶得罪了，那個死胖子現在要終止合同。其實那個客戶一直都是蔡易杰在跟進，我們不過是跟他一起見過姓張的幾面，吃過一兩次飯罷了。”她帶著冤屈的表情。

我松了一口氣：“面也見了，飯也吃了，還那么冤屈的干嘛？”

小青把頭伏到桌上：“李睿哲一直好脾氣，很少見他這么發火的。就是上次林瀟把有質量問題的產品錯發給冕寧縣的客戶，被客戶退回來造成了經濟損失，他也沒這么發火。”

“一個人脾氣好，并不代表沒脾氣。你上司發個火很正常，你干嘛做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我奇怪地問。

她不回答我，自己說道：“他表弟剛剛從浙江把車給他開回來，現在又出去了，他心里肯定窩火得很。”

我笑了：“他窩火他的，只要不撒在你身上，你急什么呀？”她看了看我，道：“不跟你聊了，我過去了。”說著就起身走了。

我不禁看著她的背影發了一陣呆：這小妮子是因為李睿哲沖她發火了不開心呢。

直到下班，依然沒有來自童俊的電話，我不禁又打了過去：“不是說給我電話的嗎？”

“一直在忙，等一下。”“等一下是多久？”“要不你先找個地方，我等下找你。”說著他掛了電話。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故態復萌這個詞涌進腦海。

跟他爸打了電話告知不回家吃飯之后，便在街上無聊地轉著，也沒什么胃口吃飯。夜色在我的晃悠中逐漸四散開來。看見亮著暈黃燈光的咖啡館，摸摸自己羞澀的錢包，還是繼續走路。

突然想起周靜桐的房子來，鑰匙一直在我這里，她后天也要過來了，還不如去那里休息等他。

想到這里，我猶疑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一打開門，屋里一片漆黑。這個房子最不好的地方就是進門處，一點光線都沒有。我摸索著尋到開關，屋子一下亮堂堂的。因為許久沒有住人，到處都是灰塵。我猶豫一下，在衛生間找到一個布滿灰塵的盆子，洗干凈了盛滿水，在廚房里找到一張抹布，開始細細地打掃起來。

剛剛來得及擦干凈一個茶幾，再把遮住沙發的花布揭開，撣了撣灰塵，就聽見敲門聲。起初以為是隔壁，后來聽清楚了是自己這間屋。不由疑惑：是童俊？但隨即我又搖了搖頭，他怎么知道這里呢？難道是房主？

我小心地把門露了個縫，誰知門后的人一把掀開走了進來，并回身關上了門。我驚得差點叫出來，張開的嘴和發了一半的音在看清來人之后戛然止住，卻更加吃驚了：李睿哲！

他靠在門上看著我：“在街上看見你了，我叫你都不理。就跟來了。”

我仍然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手里抓著抹布，愣愣地看著他。下一刻，我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他撈進懷里，用手死死圈住。

這又是什么狀況？我駭然，本能地去掙扎，他卻在我耳邊低語：“別動！如果你不想我更放肆的話。”

我怔住，停止了掙扎，眼里卻冒出點點淚花：“李睿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知道。很清楚。”“那你還不放手？！”

“不要。”他干脆地回答。然后說：“他為什么要那樣傷害你？你為什么還要忍受？”

我的淚終于下來了：“這是我的事，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干嘛摻和進來？跟你沒有關系！”

“我愛你，安麗！”他在我耳后低聲吼道。

“我不愛你，李睿哲！”我哭喊道。

他愣了片刻，終于松開了手，我趕緊退開一米遠，跌坐在沙發上。他站在那里，沉默著。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拼命咬住了嘴唇。

“嘭”一聲悶響。我驚愕地抬頭，他的手砸在墻壁上，嘴里也跟著悶哼了一聲：“對不起。”我垂著頭，不語。

半晌，他沉默地轉身開了門，我一抬眼，看見他沉默固執的背影，還有他一回眸受傷的表情。只一瞬，就在咔嗒合上的門后消失。

室內重新恢復了平靜和冷清。我兀自呆愣著，忘了眼淚還在不停地滴落。一切那樣突然，又結束的那樣意外。我真懷疑剛剛是不是一瞬間的夢幻。

我又在哭什么？被冒犯的憤怒，還是莫名的憂傷？我使勁甩了甩頭，擦干了眼淚，繼續清掃。

當窗臺上最后一點灰塵抹去之后，整個房間顯得整潔明亮，臥室蓮花般的吸頂燈暈染出一派溫馨。我的心境終于因為這暫時屬于自己的空間而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