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狗娃、狗娃，你想什么哩！”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狗娃的沉思，他心里咯噔一聲，轉身看見正是楊旭，狗娃問：“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找你玩呀。”楊旭說著將一塊泡泡糖遞給狗娃。

“真的？咱兩個好久都不見啦。”狗娃一聽楊旭找他玩，一下子又活躍起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隨之也拋之腦后。

“從那天下雨到現在，我就沒有見過你了。”楊旭拉著狗娃邊走邊說：“狗娃，你知道不？卞天坤和卞天仁住院了。”

“怎么啦？怎么住院了呢？”

“他弟兄兩個騎摩托和大卡車撞了。”

“兩個都住院了？”

“嗯！”

“好得很。”

“就是得，把他兩撞死才好哩！”楊旭補充說。

“楊旭，你說咱兩個干啥去？”

“偷核桃！”

“偷核桃有啥好耍得哩，我吃的都不愛吃了！天這么冷，咱兩個還不如烤火。”狗娃建議道。

“先偷核桃再烤火，好不好？”

“好，趕緊走，天快黑了！”狗娃說著就拉著楊旭急匆匆地向目的地奔去。

“狗娃，你先烤火我去偷幾個核桃，一會叫你嘗嘗我的手藝——烤核桃。”不一會兒兩人就偷偷摸摸地到了核桃園的東頭，這個十幾畝的核桃園不知從何時就已經存在了，因為距離村子比較遠，地方比較偏僻，無人管理，曾經一度荒廢。每當到了核桃成熟的季節這里變成了大大小小的孩子的樂園，他們在這里一邊放羊，一邊想著法吃核桃。成群的小孩子打打鬧鬧，十分熱鬧。

它是孩子們心目中向往的圣地，是他們最快樂的樂園。但是后來有人看中了每年繁如豆的核桃，便被私人承包了，孩子們失去了心目中最神圣的樂園。

盡管有園主人馬洪亮看管，但是卻抵擋不住那些膽大勇敢的小孩子，他們經過長時間的探索和觀察發現，核桃園的主人馬洪亮在核桃成熟的季節，每天早上、中午、下午來看園一次，其他時間很少來，于是孩子們除過馬洪亮探園的時間之外，還會時常來這里玩。

狗娃和楊旭來核桃園的時間，正值日落西山，馬家人剛好打完核桃收拾回家，兩人又鉆了空子，便肆無忌憚地玩起來。

“叫我上樹給咱摘些核桃。”楊旭說。

“好，我拾些柴給咱生火，一會烤核桃吃。”

“狗娃，你小心著，小心著火了就麻煩了。”

“放心吧，我以前到這兒點過多少次火都沒有事，我這點火技術你還不放心？”

狗娃撿來一些干柴和樹葉，在一片曠地上生起一堆火。他看著楊旭瞇著眼摘了好半天才摘了七八個。狗娃眼睛亮，一下子就看見樹上好幾個核桃，他對楊旭說：“楊旭，你下來。”狗娃撿起一塊土疙瘩向樹上扔去，成熟的核桃在土塊的震動下，嘩啦啦的掉了一地。楊旭迫不及待地去撿核桃，還不忘將狗娃夸獎一番：“狗娃，你眼睛好得很，那么高你都能看見。”

“楊旭，你不用找了，我上樹去打，你光撿就好了。”狗娃像小猴子一樣身體輕盈、動作迅捷，沒要幾分鐘，便爬上了樹梢。

“楊旭，我告訴你一件事。”

“說。”

“我現在改名字啦，是我白老師給我起的新名。”

“啥名字？快告訴我！”楊旭迫不及待地追問。

“嗯……王、好、學，嘿嘿！咋樣？”

“王好學？呵呵，你老師真逗，竟然跟你起那樣的名字。”楊旭重復了一遍，笑著說：“我看叫你狗娃才親切哩！”

“你不管叫我啥都行，反正我也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好……學”楊旭雙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朝著眼前的山溝大喊一聲，陣陣回聲回蕩在空曠的原野上。

“狗娃、狗娃，快，樹著火啦！”楊旭突然看到一股煙霧繚繞著附近的幾棵核桃樹一個勁地向上飄去。

“啥？他爺呀，明明在曠地上，怎么能燒到樹上去哩！”

“有風哩！”楊旭說。

狗娃才一下子恍然大悟，他只考慮了他的火堆遠離火源，可是，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因素——風。

狗娃一陣驚呼，心里慌張，很不相信空地上的火堆竟然會燒到樹上去，他急忙從樹上跳下來，摔在地上，他也不顧得疼痛，爬起來就跑去救火。

狗娃雙手抓著濕土往著火的地方揚去，速度越來越快，一邊抓著，一邊用腳不停地踩著地上的火堆，累得他滿頭大汗，急的他手忙腳亂。此時，他只痛恨自己沒有多長幾只手。

正值秋季時分，天氣干燥，濃濃的煙霧借著風力迅速地籠罩在整個核桃園上空，煙霧繚繞，彌漫的濃煙加之灰暗的天空將兩人分隔兩處，核桃樹一棵、兩棵、三棵，一棵接著一棵燒起來。

“狗娃，咋辦呀？火越燒越大咧。”楊旭見火勢越來越猛，心里也像著火了一樣，干著急沒有辦法。

“快些。”狗娃只顧著救火，對楊旭的問話胡亂回答一番。狗娃和楊旭兩人手忙腳亂，左撲右踩，可是，一堆才滅，又一堆燃起，狗娃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兩下子抹下衫子一個勁地朝樹身子拍著，楊旭著急，也學著狗娃脫下衫子來救火。

“狗娃，你在哪兒?”

“楊旭，你過來。”

狗娃聽到楊旭的叫聲，急忙應承道，此時此刻，他覺得楊旭的聲音似乎是一種鼓勵，一種無形的力量的召喚，它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動聽的聲音一樣。他像在沉寂的世界的某個角落里，空曠的原野中經久等待后沉淪的心忽然間被及時趕來的親人重新召喚起來一樣，使他即將枯萎的生命獲得重生一樣，興奮、激動。

楊旭得到狗娃的應聲也像聽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有說不出的安慰。他朝著狗娃身邊跑去，楊旭看見狗娃雙手摟膝、滿臉煤黑得坐在地上，楊旭也一屁股攤在地上問：“狗娃，闖禍了，咋辦呀？”

“我也不知道。”

“狗娃，你等著，我去村里叫人去。”楊旭似乎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立即來了精神勁，他爬起來就朝村子里跑去。

“楊旭，狗娃叫了一聲，一把拉住楊旭的手說：“等你把人叫來樹都燒完咧！”楊旭一想覺得狗娃說的很在理，急忙問：“那你說怎么辦？難道還不管了？”

“嗯，咱倆跑。”狗娃說。

“跑？”

“嗯，反正也沒有人發現，你跑不跑?狗娃問。

“走，趕緊跑。”楊旭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積極響應著號召，兩人商量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撒腿就跑。

“你兩個碎崽娃子，慌慌張張地是干啥去呀？”狗娃和楊旭剛跑出核桃園不遠，卻被放羊的村民李建峰撞見了。

“真倒霉。”楊旭低聲說道，聲音細如蚊芮。

“你兩個干啥去了？抹得滿臉都是黑。”李建峰抬頭望去，一股黑煙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他爺呀！馬洪亮屋的核桃園咋好像著火了。是不是你兩個二百五干的？”

“叔，馬叔他屋核桃園著火了，我兩來個救火救不過來，想回村叫人救火哩！”狗娃顯得很鎮定撒謊說。

“啥？你倆救火。”李建峰一陣驚訝，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李建峰抬頭向核桃園望去，只見大片的濃煙烈火在核桃園里翻滾著，直撲青天，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一下子惱了：“我把你倆碎（小）崽娃子，你干啥不好，跑去點人家核桃園去咧。”

李建峰直奔核桃園，眉頭緊蹙，大火還在蔓延著，狗娃和楊旭愣住了，不知該朝那邊走。

“你兩個不趕緊救火，還發啥愣哩？”李建峰朝著兩人吼道。狗娃和楊旭這時才回過神，急急忙忙地又跑去救火。

不一會兒在山溝里放羊的劉胖墩、賀鴻偉、向斌三個中年人也趕著羊群急匆匆地上了塬。

“我的神仙呀，這誰二貨把人家核桃園給點了。”劉胖墩一臉吃驚。

“我在溝底子就看見青煙，我還以為誰在塬上烤火哩！”向斌說。

“胖墩，快，趕緊救火。”三人邊救火邊朝聲音覓去，看見那不遠處一個奮力救火的正是李建峰。

“建峰哥，誰把人家核桃園給整著火了？”劉胖墩問。

“胖墩，你有電話哩，快給旭旭他爸打電話，叫趕緊來。”李建峰一邊撲火又補充說：“讓多帶幾個人，把鏟子都帶上。”

賀鴻偉放羊的時候習慣性的帶著鐵锨，向斌一向也帶著頭，本來是堵溝底子的小水渠，不料現在卻派上了用場，向斌一個勁地挖著濕土，賀鴻偉一锨接著一锨向火堆扔著濕土，這兩個平日里形影不離的黃金搭檔配合默契，時左時右，對救火起了巨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