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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生格局被徹底打亂。

從面相學上來看,這不是沒有道理。

從前相貌平庸,我的人生平靜安詳——雖然程度上稍微過了點火——過于平靜安詳了,但至少不必死太多的腦細胞。生活是一部文藝片,些許美妙的小事就能讓我覺得心曠神怡,感嘆歲月靜好。

而如今,我臉小了,眼大了,自信加倍了,生活也豐富多彩了,但隨之而來的大量衍生事端卻讓我越來越難以招架。生活隨著我容貌的改變,逐漸加料,逐漸復雜,已然由文藝片過渡到劇情片直逼懸疑驚悚而去了。

我現在腦袋是渾濁的,我想我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做的那個決定有欠考慮。

坐在人滿為患的一茶一座,我手捧洛神紅茶,望著坐在對面正在吃海南雞飯的許諾,幽幽地發著牢騷。

許諾沒發表什么意見,只是習慣性丟給我一只耳朵。

許諾,你說如果我沒有整容變美的話,程三忠會看上我嗎?問完這個問題我都覺得自己很無聊,但話已出口,只好恬著臉地看著許諾,等他回答。

你想要什么答案?許諾問我。

什么我想要?你覺得,我是問你,你的看法。

我沒有什么看法啊。許諾停下筷子,攤攤手,滿臉無辜。

我盯著他看,幾個月不見,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簡直快要成中年男人了。雖然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但他身上分明有什么東西變質了。也許就是哪種叫做氣場的東西。對,我覺得許諾的儒雅變成了頹廢,非常頹。黑了,瘦了,發型也不像從前那樣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打理。皮膚也變得很粗糙,指甲甚至有些長……搜尋記憶,我從未見過許諾的指甲這么長,我發誓。

許諾似乎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生硬,隔了會,他加快速度扒掉碗里最后幾口飯,擦了擦嘴,然后坐直身子,直視我。

明明,我覺得你和程三忠也許不是很適合。

我雙手一抖,險些將紅茶扔到地上。

剛才聽你說了這么多,包括獨吞公司那件事。那件事我略知一二,但現在看來也只限于皮毛。我無法給你打包票說程三忠肯定怎樣,或肯定沒有怎樣。作為戀人的你都無法揣摩清楚的事情,我一個朋友就更愛莫能助。具體的事情我都不想做評論,我只想告訴你一個結論,我得出的結論——你和程三忠不適合,我真的這么覺得。

程三忠這個人,怎么說呢,許諾從口袋摸出一盒金橋,從皺巴巴的紙盒里抽出一根。

你抽煙了?!我不可思議地叫起來:許諾,你怎么搞的?

許諾面無表情:同事的煙,順便抽,還是說你的事。說著把煙點上了。

程三忠這個人,城府比較深,許諾吐了一口青煙:這絕不是說他是個壞人,他這個人就是......很難讓人摸得透。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但對于他絕對說不上了解。他的一些想法總是很角度很奇怪,這也不是什么缺點,我想反而是一種能力吧,否則他也不會赤手空拳取得今天得成績。

是,我不置可否,經你一說,我的確感受到了他的古怪。有時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挺茫然的,有點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又不肯說,我覺得他有時挺不把我放在心上的。

他很少把誰放在心上。他表面看上去是一個特別親熱隨和的人,但其實,我總覺得沒有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內心。

我覺得心情沉甸甸的,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身陷其中的時候感覺周身被纏繞,越掙扎陷得越深,越掙扎纏得越緊,越深越緊便越是掙扎。很少有人能靠自身能力參悟,當身陷泥潭的時候,最應當做的事情只是:放棄掙扎,隨它去。

你不是一個特別靈的女孩兒,許諾說,這是實話。

我點點頭。

而程三忠到頭來需要的其實是一個比他能力還要強,比他還要聰明的女人。他只有永遠追趕,才能永遠有興趣,有希望,有刺激。我不知道他最初被你吸引的原因是什么——當然,肯定不是容貌。我想可能是勇敢。這只是我結合自己對他的了解所做的猜測。

我點點頭,其實我不勇敢。

只能說在某些方面也許沒有他想象的勇敢。

我歸根結底是想要一個可以依賴的男人,我說,而不是隨時武裝自己去和男人一較高低,我不是女權主義。

我也這么認為。

那天,我是特地換班去找許諾,在他們醫院附近一起吃了午飯。本來不想跟她提我和程三忠的事,但一看到他,舌頭就像通了電,一刻沒停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一如所料,一身輕松。就像為心靈做了一次理療,減壓不少。就算許諾的直言不諱或多或少刺痛了我,我也決沒后悔每一次向他吐露心事。

其實有時我覺得將自己的苦悶丟給別人是很不道德的事,心理醫生至少還有錢拿,而你將自己的糟粕情緒統統塞給朋友,打著分享的旗號,其實很不厚道。一直這么鄙視著,在人際交往中逐漸形成了習慣,逐漸把自己的形象雕琢成了樂天派。不讓別人聽到我抱怨,覺得我煩惱,看到我不如意——除了許諾。

我把我的愁事一點點積攢著,每次見到他便兜頭一倒,不得不無恥地說,這種感覺非常好。如果把我看許醫生的醫療費折現恐怕拚了小命也還不上。

我們在餐館坐到中午1點,走的時候許諾問我下午有事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撥了一個電話給醫院告假,然后跟我說,今天拚了,出去樂他一樂!我們大笑著走出餐廳。

許諾沒有多說和程珊珊的事,我也沒有強迫他。只知道他和程珊珊已經斷了聯絡。剛分開的時候珊珊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他只接了一次,后來索性就不接了。

既然是決定了的事,就干脆點,拖拖沓沓對誰都沒有好處,許諾說。

幾次之后,珊珊也就不再打來。許諾的反抗方式都是柔和的,但又都是極其有力的。這種感覺就像太極拳一樣,敵動我靜,對方的每一次出手都不會得到強悍的反擊,但是,每一次都自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總會習慣的。許諾彎腰伏在臺球案上,拉開球桿,微力一推,藍色的球直線滾進了球網。然后他抬起頭來跟我說:沒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會活得很好。

我默默抱著雙臂,覺得心里挺難過的,多日來對程珊珊的敵對情緒忽然得到了緩解。許諾就這樣平淡而堅決地推開了她,不再忍讓,不留余地,不給她反思的機會。我知道這對程珊珊的打擊有多大。不知她是如何獨自挺過這一關的。

忽然很想打一個電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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