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陽光燦爛的日子

楔子

世俗的人總是那么的目光短淺。對于對他們好的人，不知道尊重和珍惜；反而給他們威懾抑或是一種害怕的壓抑的人，卻投以一味的諂媚和奉承。類似這樣的情況經常出現：施恩的人總想著自己對別人的恩情，害怕失去這樣一種藕斷絲連的關系，故而愈來愈對他好，他不明白，這個世界滿是忘恩負義的人；承人恩情的人，也最是明白這點，因此愈來愈理直氣壯地接受他的恩惠，更有甚者死皮賴臉的主動找他幫忙，事后也有感恩之心，但時間一長，你是你的，我仍舊是我的。

所以馬基雅維里大聲的宣告他那些近乎殘暴和無人性的真理。不僅對于別人，就是對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是這樣。令人更加無法理解的是：遇見陌生人每個人都顯得畢恭畢敬，言語里透著極盡贊美之詞；每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卻故意動不動就反唇相譏，談笑間盡是挖苦之意。想不明白，人為什么會有這樣一種劣根性。僅能以喜新厭舊、極愛面子等俗詞俗語以蓋之。

當然，有一種很不世故的人。他們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在說話的時候跟竹筒倒豆子的似的一股腦兒倒了出來。不管是高興、愉快、喜歡、激動，還是悲傷、憤怒、憂愁、緊張，都一點不剩的跟你敘說。跟他們在一起，也許會因為其真摯的感情而感到一種令人感動的真實；也許會因為其話太直而感到一種無法言語的無奈；也許會因為其無意間傷害你而感到一種內心深處的怒火。

并不是想說中國人如何如何丑陋。每個人都是善良的。但是這種善良都需要別人去引發。需要給人一種想要善良的情愫，一種發自內心、自然而然的情愫。人性本善，心里已經埋好了一顆善良的種子。或許這顆善良的種子已經發芽；

或許它已經長成葳蕤的樹木；或許善良之樹正處在低迷時。因此善良需要照顧，需要小心的呵護，要不然就不能發芽，發了芽不能成長，成長了也會走向頹圮。

以為作為平凡的人，就沒有理由何必要去學會謙卑的生活。因為在他們眼里，自己演繹的就是謙卑的生活。只有有地位的人，有錢的人，有學歷的人，他們才要學會謙卑。他們才有資格說“學會謙卑”。這些人甚至羨慕他們能理直氣壯的說這句話。于是，平日的行事里，種種不能解決的矛盾就像河流一樣，沒有盡頭。

凡此種種，人間糅合。就像巴金先生說的“我知道生活的激流是不會停止的，且看它把我載到什么地方去！”活著是種修行，苦行僧，行苦僧，一個一個腳印就是生命軌跡。

第一章陽光燦爛的日子

南方的地形多是丘陵。各種高矮不一、婀娜多姿的小山丘連著小山丘，就像小說里的故事情節一樣，一環扣著一環。小山丘上長滿了各色的常青樹。有樟樹、松柏、以及油茶樹，他們就像給這些可愛的山丘披上了綠色的外衣。山丘中間往往有個小山坳，為了騰出良田，山里的人們一輩輩的在山腳下搭建房屋。祖祖輩輩都在此繁衍生息。山丘也往往有一天小溪，它從山上流到山腳，成年累月的滋潤、撫育著山里的人們。在小溪進村的地方，人們挖了幾口井，用來儲蓄小溪大方的流水。再把井旁邊的空地搗鼓的平平整整，鋪上山里特有的大小不一的青白色的石灰石。在平日的清晨里，淡淡的白霧籠罩著整個山坳，各家的丈夫們都挑了擔鋁制或者木制的水桶，不約而同的來至井邊，滿滿的舀一桶水，上上下下，歪歪扭扭挑著它走，發出吱吱咯咯、叮叮咚咚的聲音，和著每家每戶燃起的炊煙，這簡直就是山里的“清明上河圖”。

也不知道山里的人在這里住了多久了。只知道整個叫白小的小村里大多數人都姓文。山腳下的房子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經歷過多少次更新換代。據老人們說，很古很古的時候，有一個姓文的大戶來此歸隱山林，置辦了些許家業。末了，分了家，讓老大的了山腰上的房子，白小的人都稱之為大房里，老二在中間，稱之為二房里，老三在山腳，自然而然叫三房里。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老大、老二、老三的后人們已經沒什么交情了。血緣關系也變得愈來愈淡了，直至后來甚至淡化了這種意識，只仍把這一大片的住房大房里、二房里、三房里的分開來叫。

文禾就是三房里文瑞的長女。由于那個年代物資匱乏，文瑞家更顯得捉襟見肘。經常是把上年地里剩下的紅薯保存在地窖里，第二年吃食不夠的時候，把紅薯拿出來，切成絲，放在白米里面，熬成粥。其實說把白米放進紅薯里更貼切，因為白米倒進鍋里后，只能看見一絲絲的紅薯，絕沒有半點可憐的白色。這還算過得去，更有甚者，米是一丁點也沒有了，只能用糠代替米和著紅薯絲熬粥。年年歲歲，一家人都靠這個過日子，沒有一點油水。偶爾能吃上一頓白米飯就燒高香了。除了逢年過節，能沾點肉末外，也只能望肉興嘆了。文禾也因此長得很是瘦弱。卻很有山里人那種獨特的韻味，清新脫俗，誠實能干，又兼懂事細心。只是自小不喜說話，不高興的時候一句話能把人噎死，關鍵時候卻讓人驚嘆她這么理解大人們的心。現有一首詩描寫她最為合適。

稚嫩的臉龐鑲戴著天真的微笑

葳蕤的留海，被繾綣的和煦的風吹起

一絲羞答答容顏飄落在心底

在八歲后的那個十年

飄落的微笑染上了細膩的心思

沉痛如失去臂膀，無可依偎

溪水舔白的牙齒再難相遇以前的開懷

沉默的汪洋、平靜的湖水難以猜揣

不惑，這可惡的不惑

把卷卷留海染成根根銀絲

擒住了五臟六腑，捆下了七情六欲

文禾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弟叫文牣，二弟弟叫文牧。除了爸爸媽媽，他們在文禾眼里是最親近的人。自己還很小，也不到能上學的年紀。每天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帶好自己的兩個弟弟。文禾也很懂事，吃飯的時候每次都故意剩點，然后端著碗，走到文牧面前，把自己剩下的最好吃的那點喂給弟弟吃。每每看見弟弟櫻桃似的小嘴巴張開咬住自己伸來的筷子的時候，她都要騰出另外一只手摸摸這可愛的弟弟，并在他紅潤潤又干癟癟的小臉上捏了兩把。這才心滿意足的把碗里剩下的飯繼續喂給弟弟吃。大弟此時不愿意了，跑到文瑞身邊說：“爸爸，爸爸，姐姐偏心，我也沒吃飽，姐姐不喂給我吃”。沒等文瑞回答，文禾就咳嗽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大弟，我怎么偏心了，我……”文禾還沒說完，就不知道下句該怎么說了。文禾想著以前二弟沒出世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照顧你的，一粒一粒、一絲一絲的喂你，現在卻說這話來嗆我，真是不懂事的弟弟，還在爸爸面前告我。想著想著文禾就滿臉通紅，可愛極了。文瑞也經常被自己家的這三個可愛的孩子鬧笑。他是在太喜歡這三個孩子了，只是自己沒有辦法，沒能力，家里人連飯都吃不飽。可是細細想來，偌大個村子，又有誰能吃得飽飽的。只能說命運如此，夫復何為。他的媳婦錢亞夢倒是很貼心的一個人。為他照顧著三個孩子，并且家里家外的瑣碎事一概都不需要他操心。文瑞本來就是一個老實的莊家人，自己不得罪人，安安分分的過著小日子。暫時的困難也是有的，因此也不去抱怨什么。每天準時到隊上去，掙得自己的幾個工分回來，養活自己一家五口人。這也許就是他文瑞一生的目標吧。現在看著三個搗蛋鬼正一年比一年大了起來，也就更加感到心滿意足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看到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堅強支柱。想到這里，他不禁熱淚盈眶了。

偶爾，他們三姐妹也去幫著他們的媽媽亞夢扯點豬草。這豬草不是園子里種的，而是路邊上、田埂上、小山丘上一些豬能吃的小草。特別是第二季水稻收割后的一兩個月里，稻田里不再種植別的東西，便長滿了花愛菜。花愛菜只有包子大的圓形，但是每棵花愛菜都開著一到兩朵黃色或是白色的小花。宛如體胖的少女頭蠲著美麗的玫瑰，近看羞澀可愛，遠看婀娜多姿，好不美麗。這種一棵一棵的花愛菜非常的低矮，幾乎是挨著稻田長的。因此，需要用收割水稻的小彎鐮刀挨著地面的根切斷，才能把整棵花愛菜采回，放入到由竹子編織成的橢圓柱狀的豬籠簍里。文禾他們三姊妹，最喜歡跟在媽媽的屁股后面，夕陽泛黃的光輝灑向稻田，灑向鋪滿花愛菜的稻田，微風拂過的時候，一朵朵黃色或是白色的小花被風吹得一閃一閃的，就像漫天的繁星一樣。不，文禾心里想比繁星的閃爍還更美麗，她甚至有些激動了，扯著弟弟的衣角，一蹦一蹦的跳著并大叫著：“弟弟，快看吶，那些小花真好看”。弟弟們卻并不理解她的這種心情，仍舊玩弄著不知幾時從地上撿來的泥巴。她便不理他們了，一個人走進這花的海洋。隨便的坐在上面，每一陣風過，都好像花兒要向他傾訴它們很久以來隱藏的無處訴說的秘密。得意的時候，她甚至不顧媽媽的勸誡，在花了躺了下來，甚至翻滾起來。這時候，兩個弟弟看見了，也顧不得手里的泥巴了。撩起褲腳就往他們姐姐處跑，跟閃電似的，三個人一起翻來覆去在花海里打滾。

每次這樣過后，亞夢都非常的不高興。因為他們三個人的衣服肯定是不能在穿了。都沾上了花汁和泥土，臟得不像樣子了。不過當時看見他們姊妹玩的那么高興，心里想想也罷，這幾年下來，他們三姊妹吃沒吃的，穿沒穿的，寒酸的不像樣子。文禾穿過了的不能再穿的衣服，改小了，讓文牣接著穿，文牣不能在穿的衣服，改小了，讓文牧接著穿。到文牧身上，那件衣服已是滿目瘡痍，放眼看去全是補丁。每次看到她的孩子們瘦弱的身體，心里就感覺被繩子勒住了一樣生疼。但是她還是叫過文禾來，耐心地對她說：“孩子啊，你也七歲了，明年也該上學了，也該干干凈凈的，每天弄得這么邋里邋遢。你看看你自己，還像個女孩樣嗎？”文禾聽了這些話，也不言語。在這些句句有理的話語前面，她顯得那么渺小脆弱。她也懂得母親每天都很辛苦：早上一大早就要起來準備一家人的早餐，接著把一家人換下來的衣服洗干凈了晾在門前的竹篙上,與此同時將昨天扯好的豬草放在鍋里煮一煮。這豬不是用來自己殺豬吃豬肉的，全家人第二年的費用全靠這頭豬了。亞夢一邊把從山上砍來的干柴送進灶里。一邊用笤帚把家里的地打掃得干干凈凈，這時差不多就中午了。又要開始忙一家人的午飯了。下午稍微輕松點，就是帶著他們三姊妹去扯豬草。文禾很想自己快點長大，這樣她就能幫媽媽做點力所能及的家務了。所以，每次從稻田里臟兮兮的回來愛母親的說時，自己也不說什么，反而覺得羞愧。臉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像極了粉紅粉紅的顏料粘在她幼小而微黃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