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戲
- 我們擁有的曾經
- 糖紙星沉
- 3499字
- 2011-04-21 12:31:41
江湖并非不講理的夷蠻荒地,但若處的久了,不免衍生出許多白云蒼狗的感嘆。--
大家可曾記得紅樓夢中有一段葫蘆僧判案,提到那金陵地界的“護官符”,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江湖險惡,比之官場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湖也從祖先那里流傳下來一道“護派符”,說的是:--
晨星寥落離恨天,不是神仙,勝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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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離雨散落人間,衣袂翩躚,衣袂翩躚。--
如花笑魘惹癡戀,戀影如花,花在云天。--
盈盈秋水不樂潭,不樂談,寒潭浮夢。--
離恨天、落人間、惹癡戀、不樂潭,這是四個流傳數百年的武林世家。--
離恨天,在渤海的孤島上,恍若隔世的桃源。--
落人間,天地為家,游離于茫茫人海。--
惹癡戀、不樂潭,其人其事確有,但花隨風落難尋蹤影。--
這四個家族各有千秋,憑藉著祖輩處傳下的絕世武功,在武林中呼風喚雨。但是顯少以真實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種情況和江湖習慣頗多不同,設若而今江湖中有人幸而得一“天琴決”,不過以一脈傳之,如此過了近百年,未免漸漸式微。數十年匆匆而過,若哪世天上飛來橫禍要斷此一脈香火,無人繼承此功法,“天琴決”則免不了多遭磨難,興許就此成為絕學也未可知。--
所以和這些世家竟是不能比的,江湖中絕沒有一個門派有能力去抵擋來自這四大家中任何一家的報復。-
自然也沒有一個門派敢無故招惹他們,就是有故,也大多和金寡婦一樣貪權受利,悶不吭聲的由著它過去了。--
這些世家也由此逐漸成為了江湖神話傳說的一部分。--
*****--
眼看燕童伶和將摩黑風一樣就要消失在視線里,紙鳶莞爾一笑,“好戲來了!”--
隨即白影一晃,兩人又追著燕童伶和將摩至一處花前。--
此時夜已過了大半,想來黑夜里仍是陰天,遠處兀自閃著雷電。--
“有話快說吧!”燕童伶背對著將摩話語冷淡。--
花前那兩人,又有著許多的糾纏。--
鎖陽笑看紙鳶,喁喁低語道:“這兩個人好奇怪,剛才還冷言相對著,怎么現在又抱在一起了?”--
紙鳶也對他微笑著細語道:“這兩個人原就是一對戀人!”--
“你怎么知道?”鎖陽一臉訝異,唇邊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又溫柔了許多。--
紙鳶搖了搖頭,笑容又轉而神秘,帶著幾分調侃,--
“他們倆在‘十蟲池’旁邊的大樹下約會,結果被我...被我撞見了。”-
鎖陽當下一笑,她既是守洞者,跟樓家自然關系非淺了,會認識將摩并不希奇。--
花前的那兩個人分分合合,看那模樣,似是燕童伶在激動的指責著將摩什么,燕童伶的眼淚也-
漸漸從臉上滾落下來,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紙鳶!”鎖陽用手肘捅了捅紙鳶,低聲叫喚她。--
聽不到回聲,鎖陽疑惑著回頭看她,夜色里她的容顏朦朧不清,似乎是在發呆著。--
“紙鳶!”他搖了搖她的肩膀,又低喚了一聲。--
紙鳶眼皮一震,隨即掩嘴輕咳一聲,問道,“什么事?”--
就在剛才失神的那一瞬間,紙鳶的腦子里閃過那個人的身影,似乎是他倚在‘十蟲池‘樹下,翹首盼望著自己。--
紙鳶輕笑。他現在在做什么呢?--
鎖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燕童伶怎么哭了?”--
果然,燕童伶和將摩的情戲演的甚是激烈,女的淚光點點梨花帶雨,男的情意繾綣不停的追隨解釋著什么。全然不是方才面對眾人時的模樣。--
“燕童伶這段時間一直躲著不見他,所以將摩就拿鳳行幫弟子的性命威脅她出來見他。殺了幫中那么多人,莫怪燕童伶會生氣。”紙鳶語氣里似乎對燕童伶的反應挺欣賞的。--
“你又知道他們鬧矛盾了?”鎖陽訕笑道。--
“我...”恍惚覺得有道目光在背后注視著自己,紙鳶警覺的回頭,卻見夜色里那個地方帶著些令人悲傷的蕭瑟,卻空空落落的,什么也沒有。-
“怎么了?”鎖陽也回頭瞧了瞧。--
“沒事!”紙鳶回過頭來,對鎖陽淡笑說道,余光掃過燕將二人剛才站的地方,不禁一怔。--
那兩個人在他們回頭之際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們怎么走了?”鎖陽也驚奇的問她,緊跟著站起身來,四處搜尋著那兩個人。--
“躲在這偷看人家小兩口說情話!你們這兩個娃娃真是壞透了,”--
再回頭時,眼前已然多出一個半邊密發半邊光頭的奇怪男子,他正一臉意味深長笑吟吟的看著他們,目光灼灼,直似要將他們倆吞沒在那道火光里。--
天色陳黯,卻已近天明。--
“半僧天異?”紙鳶吐出這話,一臉驚疑。--
他怎么會在這里?-
紙鳶曾經聽湘子提起過‘半僧天異’這個人,湘子講了許多他和已故幫主燕時舜的往事。他似乎說過,燕時舜死前托孤,將燕童伶托與‘半僧天異’代為撫養。-
是了,他多半是跟著燕童伶來此,此刻見他二人鬼鬼祟祟,故而有此一問。--
“呀!娃娃,不錯嘛,竟然連半僧天異都知道!”天異有意要跟這兩個人過不去,當下面色一凝,自僧袍袖子拋出一團火焰,直直向紙鳶身前欺來。--
紙鳶見他突然發招,笑容也是一淡,素手一揚,手里已然多出一條水帶,竟在空中任她舞動,滴水不落。--
鎖陽正欲出手幫紙鳶,卻聽她厲言喝道:“讓開!”--
鎖陽一怔,紙鳶和那半僧天異已在夜色中斗在了一塊,一時光影交錯,兩人身形又是變得極快,水火交融著,鎖陽漸漸的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半僧天異手中執的焰團堪比鬼火,每每在離紙鳶數掌之隔時,便如煙火般綻開,火光暴漲數丈。--
鎖陽只見那里火光漫天流火亂竄,不由得驚心不已,心里念著紙鳶的安危,眉頭少見的皺了起來。--
夜色將明未明中,察覺到這里的動靜,人影自四方零零落落閃出,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這塊打斗的場地已是人頭攢動,嗡嗡說話聲不絕于耳。--
白.道這邊,兩個果因寺的和尚、兩個生死宮的宮主、鳳行幫諸人。黑.道一邊,隨將摩出現的將門十人站在那暴牙男子身后,顯然此時此刻將門中以他為首。--
還有江湖各派中零零散散的幾人,眾人皆目不轉睛盯著那一水一火,嗟嗟呀呀感嘆不已。--
而后場中形勢一轉,兩人同時慢下身影,水火倏分,天異手執之火已消失在袖中,只是紙鳶使的那條薄薄的水帶竟已被半僧天異拈在指尖。-
眾人皆認為勝負已分。--
天異尚在果因寺時好歹是天字輩的,武功修為雖只能望天殘、天涅之相背,但在江湖武林中卻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花絕岸、鴻語等人與他交手不過能抵數十招,而紙鳶剛才輕輕巧巧就和他拆了百多招,絲毫沒有落敗之風。--
眾人不禁對她暗生幾分欽佩之意。--
但他們心里早就先入為主的以為半僧天異必勝無疑,所以看到天異手里拈著那條水帶時,沒有半絲詫異,反而紛紛晗首點頭。--
場中一時沒有動靜,片刻才聽天異笑聲說道:“娃娃,武功不賴嘛!可惜你剛才一恍神間,水帶已被我奪走!”--
天異一臉壞笑的看著她,紙鳶周身頓時涌起陣陣寒意。--
這和尚不只半俗半僧,怎地還有幾分不男不女人妖的味道?-
湘子說他怪,原來是怪在這里!--
她白衣一揚微笑著收起落空的手掌,心里輕哼一聲,你還知道是我恍神了?--
模糊不清的臉上隱約閃過一絲輕狂,紙鳶眉眼微挑,不以為然的輕笑道:“你以為你贏了嗎?”--
天異將那條薄薄水帶舉在面前,怪語笑道:“至少半僧我沒輸!”--
方才碰著那水帶的拈花指此時已然變成了蘭花指,紙鳶不忍再看,好笑著把臉別向一邊,不料卻遠見厲揚星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來,厲子念正貼心的輕拍她后背,替她順氣呢!--
厲揚星又忍笑對夏冬晴幾人說了句什么,一行人不禁也紛紛失笑起來。--
那丫頭一定是在問:這人怎么把拈花指練成葵花寶典了?--
紙鳶訝然,啼笑皆非。-
那邊的半僧天異早已等得不耐煩,水帶一揮,又帶著破天之勢向紙鳶這邊沖了過來。-
紙鳶眼睛根本就不看他,修長的右臂直指向天,寬松的衣袖悉悉索索落到肩膀,露出一條雪白的皮膚。-
剎時間,風飛云涌,雷雨交急。一道璀璨奪目的紫色閃電破云而出,耀眼的光芒轟隆隆響,嘶獵獵的摩擦著狂涌的密云。-
那個白衣盈美的身影跨步凌空,白晰的手臂探上云天,堪堪接住了那道劇烈戰栗著的紫色閃電。-
天異舞著水帶的手霍然僵住。-
她竟能從云天拈下來一道閃電?-
天異呆立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睜睜看著紙鳶拈在手中的那道閃電帶著盤古開天地般不可逆轉之勢的向他霹來。-
它破風煞雨自紙鳶指尖脫出,轉眼已近在咫尺,場下的鎖陽突然帶著一臉悲戚之色失聲大叫著沖向那一道炫目的紫色閃電。-
也沖向了閃電后面那道白衣盈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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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道白衣盈美的身影在風雨中烈烈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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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鳶吃驚的望著空氣中那一道突然瘋狂的身影,指向云天的手掌緩緩的松了下來,那條淡紫飄飛的帶尾,仿佛也聽到了主人心中的嘆息,輕盈的停下來垂在白色裙袍上。-
幽深寂靜的眸底悄悄涌起一層薄霜…-
過去,他和娘一直相依為命嗎?-
這一刻…-
他眼里看到的…可是娘的影子?-
猶如上古尋覓的魔咒…-
那道璀璨奪目的閃電猶如上古尋覓的魔咒…-
究竟霹進了誰的記憶…-
那一聲蕩氣回腸的驚呼…-
誰還對那段過往念念不忘著...-
誰悄悄的把它埋在心底...-
藏了這些年...-
在這將明未明的深夜里…-
有誰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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